第2章(1 / 2)
刘熙月却抱着唐华夜又哭了起来,泪水在他的夹克上迅速的流成一条条印子,纤细绵延。唐华夜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刘熙月擦了擦,又把她哄上了车,拿起刘熙月冰冷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上。车里空调开得很足,没过多久刘熙月就觉得寒意一扫而光。
看着唐华夜捂着自己的手,刘熙月脸一红,一下子把手缩回来。“那个女的是谁?”刘熙月几乎没经大脑,脱口而出。而这带着浓浓酸味的话,刘熙月说完,就恨不得咬破自己的舌头。
唐华夜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认真的看着刘熙月说:“她叫甘彩。”说完,看着刘熙月样子,唐华夜又补充一句:“他的爸爸是甘熊,a市黑道老大。”刘熙月正在“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和“你也是黑道的吗?”哪个问题先问上纠结。
唐华夜避开刘熙月的眼睛,看着深深的夜色说:“她爸爸想让我和她结婚,然后在他死后接替他的位子。”三言两语,唐华夜说的漫不经心,但是刘熙月还是一下子明白过来。
“那你喜欢甘彩吗?”刘熙月不甘心的问。回答刘熙月的是汽车的发动声。接着,车里便是刘熙月和唐华夜的一起沉默。直到到了刘熙月的家门口,在刘熙月下车的时候,唐华夜的声音才低低的传来,“我想成为老大”。
刘熙月顿了一下,头没回的进了家门。身影在黑夜里看起来凄厉而又决绝。
温度一天一天的持续下降,但这正好人们过年的心情成反比。是啊,要过年了,一家人团聚,不仅爸爸妈妈都在家,远在马德里的姑姑也回家过春节了。街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因为姑姑的远道而来,刘爸爸甚至在自己别墅的围墙上挂了一圈红绸。
刘熙月现在每天都很闲,睡到日上三竿刘妈妈也不管,似乎过年嘛,什么规矩都可以被打破被原谅。刘熙月想如果唐华夜过年的时候来找自己,还是原谅他算了,做好朋友,通通电话,见见面也挺好的。刘熙月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快想不起唐华夜的样子了,每天过的空洞而又无聊。
第四章:分别,突如其来
过年的那一天三十,刘妈妈刘爸爸因为早上起床要出去拜年,早早的便睡了;姑姑也叽里咕噜的在房间里讲睡前的越洋电话。刘熙月因为白天睡多了,这时精神到挺好,便拖着刘叔谈男人的理想抱负雄图伟业。刘叔说:“年轻的时候,男人都是有很多的想法的,想干大事,想赚很多钱。只是时间过去了自己老了,才会发现自己一直在做梦,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小姐呀,那男人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别伤心了。”
刘熙月跳起来说:“谁伤心了,谁难过了,刘叔。你说清楚。”电火炉的光照到刘熙月的脸上,红彤彤的一片。刘叔笑着说:“没伤心就好。小姐,我去睡了,明天先生还要用车。”刘叔做了一个开车的姿势,慢悠悠的走了,留下刘熙月一个人坐在电火炉旁发呆。
第二天,刘熙月还躺在床上,只听“轰”的一声。刘熙月从睡眠中猛的惊醒过来,拉开窗帘向外看去,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楚。刘熙月铮铮跑下楼,一脸好奇的向外跑。出了大门。刘熙月首先看见的是姑姑,刚想开口问什么事,姑姑已经跑过来,捂着刘熙月的眼睛,哭着说:“回去,回去,不准看,不准看。”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到刘熙月的脖子里,又顺着刘熙月的脖子不停的向睡衣里钻。大概是姑姑悲痛的声音吓到,刘熙月也用有些颤抖的声音不停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姑姑只是哭,源源不断的眼泪钻进刘熙月的衣服里,刘熙月肯定全身都湿了,冷死了。
姑姑的眼泪让她觉得不对,很不对,刘熙月用力的挣扎,姑姑却更用力的蒙住刘熙月的眼睛。刘熙月越用力,姑姑就以十倍的力气还回来。眼睛疼得要命,刘熙月觉得自己快瞎了,心里却越来越慌张,好像隐隐感觉到什么,刘熙月突然哭了出来。
她一脚跺在姑姑的脚上,拼命的掰开姑姑的手,有力过猛,一下子摔在地上。刘熙月没有爬起来,就连忙抬头看去。前方的道路上,到处是焦黑,分不清是什么,有一堆一堆的火焰跳动。远处破烂的汽车残骸,看不出半点先前宝马的样子,一片狼藉。三个焦黑的人,以各自的曲卷的姿势面无表情的躺在地上。刘熙月踏着一块一块的碎片,飞快的跪倒其中一个人身边,大声的喊:“妈,妈,妈妈,妈妈,你醒醒,醒醒。”声音撕裂,面容凄苦,当事人偏偏还不自知。
任凭刘熙月怎么摇晃,地上的人都纹丝不动。刘熙月哭了一阵,有接着向前爬去。她擦干眼泪,咬着牙,更加用力的摇动身边的人,焦急的喊:“爸爸,爸爸,爸爸,爸爸,醒醒,起来,起来呀。”地上的人不动,刘熙月索性自己就想把他抱起来,男人的身体高大臃肿,刘熙月抱着抱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姑姑不忍看了,走了过来,流着泪拉着刘熙月说:“刘熙月,你别这样,你不要这样。”刘熙月不听,依然死死的拉着爸爸的手,抬头看着第三具尸体,是刘叔,昨天晚上还安慰她的刘叔,从小到大陪她时间最长的刘叔。
刘熙月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她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哭泣的几近抽搐。天空灰蒙蒙的,树木僵直,草色枯干,四周安静极了,刘熙月的哭声远远传开,孤单而无助。
警察来的时候,刘熙月已经平静下来,安静的跪在爸妈和刘叔的面前。警察抬走了尸体,封锁处理现场,刘熙月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风呼呼的吹,吹得刘熙月几乎站不住脚睁不开眼。墙上的红绸在风中猎猎的响,刘熙月回头,红绸黯淡,更像染血蒙灰的河流。
晚上,夜风呼啸,刘熙月和姑姑坐在桌边,相顾无言。姑姑爱怜的看着刘熙月说:“月月,吃点东西,睡吧。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去马德里。”刘熙月抬起头正想说什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奇怪,大门明明是锁的,他们怎么进来的?”姑姑自言自语的说。刘熙月走到门前,镇定的说:“谁呀?”“唐华夜”唐华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紧张和不安。
刘熙月打开门,唐华夜迅速闪身进来,后面还跟了十几个人。姑姑站在一旁问刘熙月:“月月,你认识他们?”刘熙月点点头:“认识其中一个。”姑姑的脸冷下来,刚想说什么。唐华夜已经把门关上,一脸诚恳的说:“你家有什么地方能够躲起来的,快躲进去,越隐秘越好。”刘熙月镇定的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唐华夜马上把刘熙月抓着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姑姑说:“跟着。”
剩下的十几个人则各自找了个位置做出备战的样子。刘熙月一直向前一直向前,一直走到地下室刘叔的杂物间,打开一个暗门,又打开一个暗门,说“就是这里。”一个密室,室内很黑,只有一盏台灯亮着,隐隐约约的有几个保险柜放在墙角。姑姑吃惊的说:“刘熙月,你怎么把一个外人带这里来了?”刘熙月没有说话,唐华夜看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姑姑说:“你们呆在这里,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动。明天早上十点钟后,如果我没有过来找你,你们就报警。然后呆在警察局不要回来了。”
刘熙月疑惑的说:“不是你要躲在这里吗?”唐华夜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转身如豹子一样迅速离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熙月听到一阵一阵的枪声,不断地有人的到地的声音传来,心被揪的紧紧的。姑姑的轻轻的走到刘熙月的身边,一直想说话,却被刘熙月用眼神制止。
台灯早已支持不住自己熄了,密室里没有通电,四周黑漆漆的,刘熙月一点都不害怕,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听力上。刘熙月全身绷得紧紧的贴着墙壁连续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的静静的听着上面的声音,宛如大理石雕像。上面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刘熙月放松下来,看看手表,早上六点。
暗门外,唐华夜隐忍的声音传来:“出来吧,没事了。”刘熙月率先冲了出去,唐华夜坐在地下室杂物间,打开了杂物间的灯,双眼通红,脸色疲惫,声音嘶哑的说:“你们报警,从这里的侧门出去,去警察局住几天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再出现在a市。”姑姑沉稳的说:“你放心,我们会去马德里。”说完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刘熙月阻止的说:“姑姑,等一下,我有事要问。”姑姑没有听,继续打电话。刘熙月哀求的看着姑姑说:“姑姑,求你。”
姑姑放下手机,走到一边。刘熙月靠近唐华夜,低低的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会想杀我?我爸妈也与这有关吗?你知道凶手。”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唐华夜,也不容许唐华夜有丝毫的闪躲。唐华夜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出现在女人的身上,凶狠如大海般的深不见底风平浪静的恨意。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唐华夜才知道刘熙月的父母是惨死在她眼前。
唐华夜犹豫了一下,刘熙月就更靠近他了,他们的鼻子碰到了一起。刘熙月几乎耳语,慢慢的说:“说吧,说吧。”
一开始,刘熙月以为是爸爸在生意上的仇家,在有钱人身上,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但是,今天晚上看来似乎唐华夜知道些什么。
唐华夜冷静下来,肩上大腿上的子弹伤,已经感觉不到痛意,又或者痛意遍布全身。刘熙月漆黑的眼眸盯着他一眨不眨,唐华夜似乎听见自己身上潺潺的向下的流血声。他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死了,苦笑一下,便正色的说:“是甘雄杀的。”刘熙月双眼喷火:“那个你们的黑道老大?”唐华夜点点头。“为什么?”刘熙月咬牙问,“为什么要动我爸妈?”唐华夜低下头:“对不起,因为我背叛了他。”唐华夜如何能说是因为我放不下你拒绝娶他的女儿,他查了我知道你的存在就想杀了你,你父母是因为你而死的。看着她的眼睛,即使愤怒也依然清澈的眼睛,如何能这样说。
唐华夜接着说:“你也不要想着去报仇,他有三千多人,你还没有接近他,已经被打死了。”
刘熙月发狠的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哭着说:“你背叛他干什么,干什么?”唐华夜硬生生的受了这一下,眼睛一闭,直直的晕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这一下,姑姑着了急,拿起手机手忙脚乱的报了警。
刘熙月这才注意到唐华夜全身是血,她想如果唐华夜也死了,自己也不活了,一起死了算了。她伸手探了探唐华夜的鼻息,还活着。刘熙月好像再也没有力气,原本的俯身姿势改为一下子倒在唐华夜旁边,她的面无表情,只是眼泪不停的从眼睛里流出来,她宁愿死的自己,自己,妈妈活着,爸爸活着,刘叔活着,唐华夜也活着,都好好活着。自己去死,去死,死的心甘情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熙月听见楼上的警笛声,才突然间清醒。唐华夜躺在身边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姑姑坐在刘熙月的另一侧睡着了。刘熙月爬起来,冲出地下室,准备去拿家里的急救箱。但是站在大厅门口,她就再也挪不动脚了,屋里到处是人的尸体,地上,沙发上,墙壁上,流淌的装饰的渲染的都是鲜血,活生生的修罗场。刘熙月站在那里,一时有点恍惚,这是自己的家吗,生活了17年的家。怪不得唐华夜说要从侧门出去。
只是一秒,她便强忍着恶心,护住口鼻,避开横亘的尸体,拿到急救箱,钻进了地下室。在医院的那些时日,刘熙月一有空便向护士医生请教各种急救护理技术。她快速的用剪刀把唐华夜的衣服剪开,清理了血肉模糊的身体,准确的找伤口位置,消毒,上药,包扎,来不及感叹唐华夜伤口的多和密,警察已经在屋外了。刘熙月忙碌着手里的事,也注意着上面的动静。
只是唐华夜大腿上子弹还在里面,来不及了,刘熙月一下子轻轻的出了地下室,一闪身进了刘叔的房间,被子床单冰箱里的食物,刘熙月抱着那些,把密室的门打开,放了进去,也把唐华夜拖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刘熙月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从外面捡进来,在备忘录上输入:密码是576893,就像上次告诉他做手术时要坚强一样的趴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你要是活着,这保险柜里的钱都是你的,密码在手机里。你也可以打电话叫人来救你。你活着,我便原谅你,我们便两不相欠,以后形同陌路。你要死了,我恨你一辈子。”
刘熙月关好暗门时一转身,姑姑已经站在她身后了。姑姑压低声音说:“月月,你会认识他这种人的,警察来了,你不应该把他藏起来。”看着姑姑余悸未消的脸色,刘熙月突然跪在地上:“姑姑,这一次你听我的,以后我都听你的。”姑姑心疼的蹲了下来:“姑姑只希望你好,过几天我们就去马德里,不要再和这种人来往了。”
房间里大亮,警察打开地下室的门,刘熙月和姑姑不由得同时眯了眯眼睛来消化这突然的光亮。那便是刘熙月最后一次在国内见到唐华夜。唐华夜就被她那么孤寂无助的丢在那里,生生死死,与她再无关系。
罗华夜在刘熙月挪动自己就醒来了,巨大的疼痛使他的感觉格外的灵敏。他听见刘熙月的话,想告诉她自己一定会活下来,但是身体的状况使他动不了一根小手指来示意,又或者他动的时候刘熙月已经离开了。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垫着被子,盖着床单,听着上面警察的来了又走了的声音,他也听着刘熙月家的石英钟滴滴答答的转动声。他一直在蓄积力量想要睁开眼睛。不知道过来多久,他的眼睛终于睁开,感觉到手中的手机,慢慢的拿起来拨下一串数字。
电话通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阿凯,我在……刘熙月家的……地下室,你来……。”唐华夜艰难的说完,又昏了过去。唐华夜再一次醒来,是被刘熙月家地下室里巨大的声响弄醒的。唐华夜拿起手边的医药瓶,奋力的仍在墙壁上。那声音停了,周围死一般的安静,唐华夜又扔了一个。靠近密室的墙剧烈的震动起来,有人抡起大斧砸墙的声音。
终于门破了,一个人的脚步声急促的传来,唐华夜睁开眼睛,是甘彩。“小凯早就是我爸的人。他马上就要来了。”甘彩拉开床单,看见唐华夜的伤口怔了一下,小心的扶着他走。
出了门,唐华夜费力的说:“向后山走。”山下有车,那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准备接他们回去的时候用的。可现在,唐华夜扶着墙,站在刘熙月的大门口,看着地上由警察画出来死尸的各种形状,心里悲痛无比。所有的兄弟差不多都死了,都死了呀。
甘彩在旁催促道:“快走吧,我爹就要来了。”唐华夜收拾痛苦,甘彩扶着上前走。
第五章:再见不如不见
刘熙月再一次见到唐华夜的时候是半年后,在马德里的中央广场,街边传来似有似无的音乐,马基雅维利的雕像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站在那里,广场中央的喷泉池边围着各国游客,投币,许愿,天空上有成片的白鸽咕咕的叫,刘熙月站在人群之外,冷漠疏离的看着这一切。如果许愿有用的话,那她爸爸妈妈刘叔早就千万次的活过来了,唐华夜早就千万次的出现在她眼前了。
时不时的金发碧眼的男青年,从她旁边吹着口哨经过。作为一个异国女人,刘熙月小巧精致,并且单独上街,围在她周围的一群外国男人蠢蠢欲动。发着呆的刘熙月也感觉到周围的有色的眼神的打量,她快速的在人群里穿过,钻进一个巷子,转进了一个佛堂。
她转过身,佛堂里没有人,菩萨站在神台,眼神悲切,有眼泪从眼角滑落,怜惜慈爱的看着她,那一瞬间,刘熙月好像穿越大海回到了遥远的东方回到了一年前,自己虔诚的站在a市香火鼎盛的寺庙里给在医院养伤的唐华夜求护身符。那个时候的自己心心念念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刘熙月的眼泪不知怎的,一下子又流了下来,擦也擦不干净。刘熙月不想哭了,再也不想掉眼泪了,不想,不要,她两手并用把刚从眼角冒头的眼泪毫不留情的抹去。双眼婆沙中,刘熙月好像看见唐华夜正站在自己的眼前,冷漠的看着自己,刘熙月呆了,忘了擦的眼泪毫无阻碍的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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