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2)
噩耗未临,主院倒是先传了喜讯,六月里老太君生辰刚过,冯氏便顺利产下一个男婴,母子平安,终于给愁云惨雾的国公府带来了一丝生气,老国公欣然给孩子取名为应捷,期盼前线大捷,顺便也给苏百川的长子起名为应安,祈求征人平安,如筝想着寒馥轩的大姐儿,便趁着老国公高兴又为大姐儿求了,却没想到老国公竟然知道她给大姐儿取小名儿的事情,着意夸了几句,还顺着她起的小名儿给大姐儿赐下了“应娴”这个动听的名字,一家子皆大欢喜。
帮着老太君和廖氏忙完了应捷的洗三礼,如筝带着一丝羡慕告别了冯氏回到寒馥轩,想着应捷白净可*的容貌,看着眼前乖巧伶俐的应娴,她心里才涌起一丝欣慰,大房此番……总算是没有断了后嗣。
她打算着日后要让应娴和应捷多亲近些的事情,脑子里的隐忧暂时被冲淡了些,应娴看她难得面露喜色,生怕她一会儿又想起伤心事,便将自己学着绣的小荷包送到她眼前献宝,如筝刚夸了几句,便听到寒馥轩外面一阵喧嚷,她正疑惑间,却见浣纱捂着嘴疾步走进堂屋,一头跪在她面前,满脸泪痕哽咽着:“小姐……不好了……”
如筝见她这个样子,脑子里嗡地一声,强自振作着站起身,声音出口却颤的不行:“怎么了,你说清楚!”
浣纱抽泣了几声,万般不忍地抬起头,声音虽低却是清晰入耳:“小姐,姑爷他……为国捐躯了!”
她一言出口,如筝便如万丈高楼一步踏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哪里听来的闲人嚼舌头,夫君答应了我要回来的,怎会……我不信!你再去给我打听,打听清楚了再来报!”她凄厉地喊着,声音如刀割着浣纱的心,她起身扶住自家小姐,哭到:“小姐,奴婢也不敢信啊,可这是国公爷派人送来的信儿,说灵柩……已经到了大门上了!”
如筝扶着她的手,几乎站不稳,应娴儿已经七岁,什么都懂了,此时早已哭喊着三叔跑了出去,如筝猛地摇着头,浑然不知自己的泪珠已经四下飞散:“我不信,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的!”她向前冲了几步,脑子里一昏,却狠狠一掐掌心强令自己清醒过来,不防心口窝一热,一股血便顺着樱唇涌了出来,吓得旁边浣纱一阵惊叫,想扶她坐下,却被她一把推开。
看着自家小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浣纱赶紧叫了夏鱼一起跟上,又让环绣跑着去打听了灵柩已经运到了中庭,当下便扶着如筝一路到了中庭。
因刚刚忙完大少爷的丧事,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入库,此番灵棚什么的倒是很快就搭上了,如筝闯入中庭,直愣愣地盯着正中那黑漆的棺木,只觉得眼睛似乎都看不清了,周围晃动的人影聚拢上来,有人似是同自己说了什么,那声音却像是在九霄云外,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她挣脱开浣纱夏鱼扶着自己的手,几步冲到棺木前,使劲儿推着棺盖,可伤心之下,却是怎么也推不开半条缝隙。
“打开……”她声音黯哑地冲着旁边的家丁说了一句,家丁犹豫着看了看旁边的国公苏清辞和廖氏夫人,廖氏便满脸哀戚的上前叹道:“容儿家的,别看了,看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悲而已……”
如筝好容易才集中精神听懂了廖氏的话,当下便摇头到:“婆母,我不信他会扔下我,我定要开棺一看!”
听了她这句,苏国公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对这个庶子虽然没什么感情,甚至说还有些厌烦,但毕竟这也是他的骨血,棺木送到时,他也是打开看过情形的,想想棺木里面尸身的样子,他便上前冷颜到:“林氏,不可对你婆母放肆,这样盛夏的天气,有容的尸身运到已属不易,你以为还能看出什么来么,身量衣着都对,当时也是找到了腰牌的,还能有什么差,你还是赶紧将孝袍穿起,跪到一旁才是!”
如筝听了他这话,反倒静了下来,对于这个噩耗,她的心里是不信的,或者说是强令自己不信,当下便福身言到:“父亲,夫君临行时曾对我说过,无论如何一定会回来,我不信他会自食其言,您也说过,如今盛夏天气看不出什么,怎么就能料定不是当初找到他的人看错了呢?退一万步说,若这棺木里真的是夫君,我也是他的未亡人,难道您就不能让我看一看么?”
苏国公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好再阻拦了,当下便对着家丁们一挥手:“开棺,让你家少夫人看了!”
两侧地家丁应了便开了棺盖,当下冲天的石灰味混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便冲了出来,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最远处的如婳更是冲到墙角干呕了几声。
如筝却似浑然闻不到这股怪味,几步冲上前,低头朝着棺木里仔细审视着,旁边苏百川心里一动,也从对面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尸身的脸面便如苏国公说的,已是完全看不清了,甚至很多地方也已经腐出了白骨,这样可怖的尸体,便是苏百川看了心里也是一阵惊跳恶心,赶紧转过了头去,如筝却不知哪来的这么大胆量,一寸一寸地仔细审视着那具不成样子的尸体,虽然棺木中这人高矮胖瘦的确是和苏有容差不多,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尸身几乎无一寸好皮,她一时也看不出是哪里别扭,等了约莫有半柱香的时间,苏国公也忍不住了,刚要喝令家丁盖起棺盖,却听如筝一声断喝:
“不对!这不是子渊!这不是他!”
她这一句惊得中庭上忙碌着的众人心里都是一抖,纷纷抬头看着她,如筝直愣愣地盯着棺木中的尸体,沉声说道:“夫君身材虽然不高,但多年习武练琴,双手十分纤长,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旁边苏百川听她这么说,也往棺木里看了一眼,棺中之人的手的确是不怎么长,可他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却怎么都想不清楚自家庶弟的手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就在众人惊讶的时候,通着中庭的垂花门外一阵喧嚣,众人抬头看时,却是卫氏姨娘惨白着脸色几步扑了进来,如筝见状赶紧迎上去拉住她手:“娘亲,不要难过,棺中不是子渊,他没死!”
卫姨娘本来是绝望凄凉,欲来送儿子最后一程的,听她这么一说,瞬间又升起了希望:“好孩子,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好聪明啊!嘿嘿,自然是不能让小二渊死,某奚可是亲娘~
如果不死也就是自救,被俘和被救三条路,哪一条都是狗血所以某奚就随便挑一条咯~
开玩笑,还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二渊放下不表,这两章都是盛京的事情……嗯因为分开两天太憋气了,所以今天会有双更奉献给大家,第二更某奚还在努力码,约莫十点之前奉上……
多谢诸位大人连日来的支持!!
奚别离敬上
☆、第234章 绝地(三)
旁边廖氏听了如筝对卫氏的称呼,心里一阵腻烦,上前言到:“筝儿,我知道你是太难过了,容儿没了,咱们心里都难受,可你也不能这样信口雌黄坏了规矩,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将容儿的身后事操持起来才是!”
如筝紧紧拉着卫氏的手,回身看了看廖氏,虽然不*听她这话,却还顾念着她是苏有容的嫡母,是国公夫人,便深深福下言到:“母亲大人,媳妇并非是哀伤糊涂了信口胡说,我是子渊的妻子,他的一毫一发我最清楚不过,那棺木中的的确确不是他,想来他现在定然还深陷敌阵,性命堪忧,现下的最紧要的是要向朝廷报过此事,求圣上继续派人寻找才是啊母亲!”
她双目炯炯地看着廖氏,说的恳切,满心盼着她和苏国公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入宫回禀明德帝,谁知廖氏却沉了面色,上前一步说到:“林氏,我体谅你失了依靠心中悲痛慌乱,但有容的丧事是咱们阖府的大事,不容你这样扰乱耽搁,你口口声声说棺木中不是容儿,但这尸身上的衣物配饰随身兵刃和腰牌都是凌家确认过的,国公爷也亲自细看了,正是容儿当初带到北狄的随身之物,如今仅凭你空口白牙几句话,便让国公爷入宫向圣上请旨,这成何体统?!”
旁边如婳见如筝被廖氏呵斥,心中万分畅快,当下便上前,故作悲戚地说到:“弟妹,母亲说的对,你虽然伤心,但也不能做出此等糊涂的事情来,这样咆哮夫君的灵堂,对公婆不敬,丢的是林府的脸面,若是真的闹到宫里,那可就连咱们苏府的脸面都丢掉了,还请弟妹三思啊。”
如筝听她在这里下蛆,理都懒得理她,心里虽然焦急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说的的确是没有证据,当下低头思索了一番,脑子里灵光一闪急急言到:“婆母所虑极是,是媳妇唐突了,请婆母恕罪……”
见她这么说,廖氏倒是一愣,刚要颔首让她起身,如筝却又开口言到:“随身物品可以作假,媳妇刚刚说的也不足以证明棺内之人是子渊,但婆母,媳妇想到当初夫君在和东夷作战之时是受过刀伤的,伤在胸口也十分深,媳妇曾经看到过那道刀疤,对位置和样子记得十分清楚,便请婆母允了媳妇验看,若真的有那便是子渊,媳妇自然便再无半句,若无,便请父亲大人向圣上进言,一定要救夫君一命!”
廖氏见她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却也不好不允,想着苏清辞曾经跟自己说过棺木里实打实的就是苏有容,心道让她看了死心也好,便点头允了,又让女眷们退后,让家丁将棺内尸首的盔甲除去,挥手让如筝上前查看。
苏百川本来对棺内尸体十分厌恶,但看到如筝俯身仔细观看的样子,心里一阵不忍,便也陪着她站在边上,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她的脸,心里万分矛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看到她释然,还是哭泣。
家丁们屏着呼吸慢慢解开尸身上的盔甲,如筝只瞟了一眼那尸体的中衣便松了一口气,自成亲以来,苏有容贴身的衣服她从不假人之手,而那件染血的中衣根本就不是她缝的。
待家丁们解开尸体的里衣,如筝虽然确定了这并不是苏有容,心里也还是涌起一阵心酸,那尸体的胸口早已发黑紫涨,依稀还可以看到些很深的刀剑伤口,好在没有一处是老伤。
苏百川也看清了那尸体的情状,当下心里竟然闪过一丝失望,又赶紧压下,苏国公之前也只是草草看了看尸身就确定了是自家庶子,此番心里也是一阵不确定,当下便对苏百川问到:
“川儿,如何,是不是你三弟?”
苏百川略沉吟了一下还没说话,如筝便几步走到苏清辞面前福身说到:“父亲大人,兄长并未见过夫君身上的伤痕,媳妇却是看过的,这尸身定然不是子渊,请父亲大人定夺!”旁边卫氏也将十几年的坚持和傲气一并都抛开了,屈膝跪在了苏清辞身前,求他为苏有容请旨。
苏国公却不愿相信如筝的话,还是抬头看着苏百川,苏百川思忖了一瞬才拱手说道:
“禀父亲,棺木中人胸口的确是看不出有旧伤,不过新伤很多,怕是遮盖了也是有的。”
他一言出口,旁边廖氏脸上就带了一分赞许之态,如筝心里却腾起熊熊怒火:那尸身他也是看清楚了的,这一番说辞不过是怕担责任不肯冒险,便是这样可笑的理由,便让他不愿救自家兄弟一命……
想到这里,她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愤怒和焦急,起身言到:“父亲大人,所谓知子莫若父,子渊是什么样子的,父亲心里定然有数,且那尸身情状如何,父亲一看便知,何必问兄长?”
苏清辞素日里见多了她柔顺安静,却没想到此番被个庶子媳抢白一番,脸上便挂不住了,当下便喝道:“放肆,此等大事岂是咱们一言便可决定,这尸身血肉模糊,你怎就能确定不是子渊,若是贸然禀告圣上,事后被发现是信口雌黄,那便是欺君之罪!是你一个小女子能担承的么?!”
廖氏本就对苏有容的生死不放在心上,此番见苏清辞说的严重,当下也上前几步对如筝说到:“好了,我念着你伤心过度,容忍你这一番吵闹,如今也该收一收了,赶紧换上孝袍,省的容儿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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