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2)
“了残生却红尘,真是一味好毒……”江亭幽眉眼含笑,似是对这款毒很有兴趣。
“当然是好毒,简直叫人惊奇,”阜远舟睨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睫,“皇兄用这味毒对付远舟,远舟是不是该谢主隆恩?”
阜怀尧眼睛里的惊疑缓缓沉淀下来,又是一副让心力不坚定者恨得牙痒痒的波澜不惊,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问:“其实,这才是你要杀朕的理由?”
“远舟不该这么做么?”阜远舟反问,声音里有种特别的情绪,“救命之恩,知遇之情,无以为报,以身寄之……皇兄,当日说这句话时,远舟当真是真心。”
“母妃素来严格,远舟自小就未试过被人护着,但是皇兄你说今后会保护我。”
“你知道我当时听了有多欢喜么?哪怕那时远舟还在疯着。”
“半痴半癫度半生,百年后同棺而葬,那大抵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吧,远舟无时无刻不在想,若是我没有恢复,没有发现了残红该有多好。”
“远舟每天都在重复,忍耐,自欺欺人地催眠自己,下毒的人不是你,可是在远舟中了鹤顶红之后有谁能对我下手?了残红除了皇兄你,也没人能动用……”
阜怀尧微微用力握紧了手里的短刀,感觉到那刀柄的翡翠烙印在了掌心里。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生,不是么?救命也好,知遇也罢,都是假的,”这般说时,这个傲然睥睨的男子眼里也有受伤的痕迹,“皇兄,这只是你智谋算尽的一场戏,远舟不过是你玩弄在手心的跳梁小丑。”
“所以你恨朕?”
“是,远舟恨你,”阜远舟定定看着他,“你总说真心不值钱,可惜在远舟看来,真心比江山重要多了。”
阜怀尧蓦地想起了那次醉酒醒来后阜远舟说,他一直在逼问对方是要江山还是要至爱,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定是对阜远舟说过,他要江山。
这是他的责任。
人生在世,逃不脱的,就是这责任二字。
“你有很多机会能杀了朕。”他们同床共枕了几个月时间。
“是你教过远舟,不能妇人之仁,锋芒毕露。”阜远舟道,“所以远舟听你的,韬光养晦。”
“这么说,是朕养虎为患了?”阜怀尧弯了弯嘴角,但是并没有笑意。
“若不是皇兄做的太绝,远舟怎么会背弃当日所言?”
——百年后同棺之盟远舟已经应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远舟既然选择留在皇兄身边,就不会食言。
——若远舟有害你之心,就让我永失毕生所爱。
——我要待在皇兄身边。
“所以远舟每天都在忍耐,都在等,”阜远舟语气平静,眼眸深处却似乎藏着些许什么,旋转成了一个幽暗的漩涡,“等你杀了我,或是我杀了你。”
阜怀尧迎着他的目光,不言不语,眼神也无忧无怖。
阜远舟被他看得目光颤了颤,翕合了一下双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江亭幽恰到好处地开口,即使过了这么久的时候,他拿着扇子的手还是没有丝毫的颤抖,就那么稳如磐石地站在两人之间,用一排利针指着阜怀尧,他嘴角勾起,眸光却也像是那掺了剧毒的利针一样冷然,“不若让江某结束二位的恩怨吧!”
“别动。”阜远舟再一度开口,语调平淡地打断他的动作。
“哦?”江亭幽笑了,耐人寻味,“殿下又舍不得了?”那个“又”字被他咬重了音。
“本王说了,你别动,”阜远舟缓缓抬手,平举起手里的银色琅琊,“本王的恩怨,自会由本王来结束。”
此时此刻,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天空,最后一抹夕辉也已沉入了地平线下,驿站里昏暗一片,长剑细微妖异的反光泛着森森寒意。
有风刮过,一些久未收拾的零落残枝枯叶发出哗哗的响声。
虽然四周黑了下来,不过这并不影响练武之人的视力,阜远舟精准地踏前一步,剑尖指住了江亭幽,没什么情绪地道:“你,让开。”
“这怎么行?”江亭幽也不在乎琅琊的寒气已经侵蚀了皮肤,笑着道:“江某若不亲自动手,怎么向殿下您讨一个人情?”
“你要的,本王应下了,”阜远舟面无表情道,“刚才的话,不要让本王说第三遍。”
“可是,江某怎么知道殿下一定会兑现承诺?”
“凭阜远舟三个字,”永宁王冷笑一声,“只要你不耍花样,本王承下的诺,就不会有反悔的一天。”
“的确很有说服力的三个字,那江某就拭目以待了。”江亭幽总算是徐徐退后了一步。
不过他虽是退后了,那折扇扇面上弹出的利针却是始终没有离开过阜怀尧的周身。
阜远舟似乎也并不在意,慢慢走前几步,站在了阜怀尧跟前,从上往下望着那张冰雕一般冷丽的面容。
“上次练武的时候,远舟说过,蛇打七寸,剑取人心,”他如是道,抬手,剑尖对准了白衣人的左肋处,黑暗里,双眸神情明明暗暗,宛若情深不寿,“远舟那么喜欢皇兄,不会舍得让皇兄痛的。”
阜怀尧竟然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姿态,“那就利落点吧,朕的三弟,怎么能是优柔寡断之人?”
“皇兄放心,”阜远舟顿了顿,片刻后才稳住了握剑的手,眼中眸光已经坚定,“同棺之约,远舟此生不忘!”
话音未落,腕骨已动。
月光恰在此时照了进来,剑光冷厉,骤亮的反光瞬间映亮了在场人的脸。
江亭幽不由得双眸一眯。
“嗤——”
剑划破衣衫刺进血肉里的声音在静谧的驿站内清晰地叫人毛发一竖。
江亭幽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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