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 泪眼朦胧(1 / 2)
泰莎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就是闷闷的,似乎喘不过气来,她低下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视线余光就看到坐在左手边的威廉,泪流满面。
威廉就那样安静地坐在原地,嘴角还带着微笑,可是泪水却大颗大颗地犹如断线珍珠一般,持续地往下掉,他没有抬手去擦拭,也没有抽泣或者痛苦,只是静静地放任泪水滑落。泰莎鼻头忽然就一酸,胸闷得让胃部一阵翻滚,几乎就要呕吐。
死亡,前所未有的真实起来。当生命真正走向终点时,不是电影或者小说里所描述的惊天动地、轰轰烈烈,更多是一种安静,犹如秋叶飘落一般,寂静无声,却一点一点地勾勒出萧索和寂寥。
再次抬起头,看着平静地亚当,向凯瑟琳陈述着死亡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因为“每个人都会死亡,只是时间不同罢了”。
苍白的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凹陷的双眼,浓浓的黑眼圈掺杂了一丝血丝;憔悴的双颊,看不到丝毫光泽;只剩下那双眸子,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黯淡的光芒依旧正在流转着,淡淡的悲伤和无助,在涌动着。说着说着,眼眶就泛红起来,薄薄的水雾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凝结,他就眨了眨眼睛,将那一丝脆弱隐藏起来,只剩下那双静谧而哀伤的眸子,仿佛止水之中的一轮明月,一碰就碎。
泰莎的心脏就这样揪了起来,仿佛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心脏一般,用力,再用力。
化疗没有起作用,手术是唯一途径,但由于肿瘤的尺寸超出预期,手术风险着实难以预估。这不是“50/50”的难题,没有成功几率,只是一场赌博。即使是主治医生,在手术结束之前,他们也无法做出任何评估。
所以,这就是终点了,这就是死亡的岔路口了。
愤怒,终于支配了亚当的大脑。他责备凯瑟琳的毫无帮助,他责备母亲的过度控制,他责备凯尔的自私自利,他责备这该死的癌症,彻底毁掉了他所有的生活。他就好像疯子一般,开着车子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豁出了性命;他就好像神经病一般,将凯尔赶下了副驾驶座,疯狂地捶打着方向盘,肆意地宣泄着内心的怒火。
“啊……”亚当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方向盘,大声呐喊起来,仿佛将生命最后的光华和璀璨都绽放了开来,那撕裂嗓音是如此愤怒、如此无助、如此痛苦。
泰莎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狼狈不堪地低下头,快速擦拭掉眼泪,却烫伤了手背,然后泰莎就看到威廉的肩膀在轻轻耸动着,他死死地咬住牙关,整张脸都紧绷到了极致,泪水持续不断地滑落下来,那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的唇瓣,泄露了他此刻的脆弱。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的。因为,在死亡面前,任何辩解、任何形容、任何行动,都是如此渺小。他是如此年轻,他是如此健康,他是如此阳光,他是如此朝气,他是如此善良,他又是如此真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丑陋,但现实生活里,却总是由那些美好来承担心碎的绝望。
仅仅只是想到这一点,泰莎就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泪水彻底决堤。
宣泄完毕之后,亚当终于平静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生活重新拨回原本的轨道:他为狗狗准备了好了食物,他整理好了许久没有打扫的橱柜,他收拾好了卫生间里的混乱,他丢掉了厨房里的垃圾,他重新为房间换上了床单和床罩……最后,他在午夜时分,离开了家,沿着那熟悉的街道,用双脚丈量自己生活里的一点一滴。
这是一次告别。也许是与过去生活的告别,拥抱一个崭新的未来;也许是与自己的告别,挥别生命里的种种,永远沉睡。最后,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光头、憔悴、黑眼圈、面无血色,眸子深处跳跃着一丝微弱的光芒,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却始终明亮。
关灯,入睡。晚安。
就是这样平静的画面,就是这样琐碎的细节,却将泰莎的所有防线击得粉碎。看着亚当的一举一动,如此真实,却又如此不真实,她简直哭得无法自已。那双眸子深处的光芒,她只想要牢牢地抓住,抓紧,握紧。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坐在病床/上,医生们交代注意事项,并且要求亚当签署了相关文件,然后就开始术前准备了。父亲和母亲陪伴在身边,父亲笑容满面地走了上来,拍了拍亚当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炫耀着,“我有一件新的外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