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4 临终托付(1 / 2)
第二幕的演出,开始了。
整个阿尔梅达剧院之中一点声响都没有,从演员到观众,从舞台到剧院,所有的所有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彻底地与芳汀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与时代的洪流融合在一起,一呼一吸都跟随着那跌宕起伏的命运而大起大落。
因为社会对芳汀的偏见而悲伤,因为男人对芳汀的践踏而愤怒,更因为那些自诩正义却沦为权贵爪牙的嚣张而愤慨。
不仅仅是一曲“我曾有梦”而已,观众们还看到了社会的黑暗和腐败,还看到了时代的压迫和苦难,还看到了小人物的命运和挣扎。
重新做人之后,拥有了自己的工厂,并且成为了市长的冉-阿让,却在无意之中,失手造就了芳汀的悲惨命运,悔不当初,痛苦不已;随即又发现,在沙威的咄咄逼人之下,一个无辜之人被错认为是以前的自己——那个身为逃犯的自己,他的沉默可以逃脱沙威的追捕,却将导致另外一个无辜之人的悲惨命运。
经历了内心的煎熬和折磨,一曲“我是谁(Who-Am-I)”揭示了冉-阿让的思想转变,那一句“我是谁”,一次,再一次,重重地捶打在冉-阿让的心头之上,更是狠狠地敲打在了观众的心头之上。
看着站在舞台前沿的冉-阿让,马克-拉坎特不由就沉默了下来,看过了芳汀的悲惨命运,看过了沙威的步步相逼,看过了德纳迪埃夫妇的贪婪恶毒,看过了社会的麻木不仁和暗无天日,此时此刻,冉-阿让的反问、质问、拷问,正在一下又一下地将整个时代的重量宣泄而下。
“我是谁?”
“我是谁!”
昏暗灯光之下,冉-阿让那双饱含泪水的眸子,从惶恐不安、仓皇逃窜,到坚毅果敢、光芒万丈,清澈透亮的灵魂拨开层层迷雾,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起来,在那重若千钧的扪心自问之中,让每一位观众都变得坚定起来,慷慨激荡、热血沸腾的情绪狠狠地撞击着胸口,隐隐作痛。
“我是!冉-阿让!我是谁?24061!”
那穿云裂石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犹如千斤重锤,死死地击打在马克的胸口之上,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个崇高而坚毅的灵魂,看见了那个伤痕累累却胸怀坦荡的灵魂,看见了那个拨开层层迷雾牢牢地抓住了一丝阳光的灵魂。
猝不及防之间,泪水就再次模糊了视线!
什么才是正义,什么才是公正,什么才是信仰,所有一切都盛满在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之中,一直到此时此刻,“悲惨世界”的恢弘和磅礴才渐渐显露了出原本的真实面目,那浩瀚的时代画卷让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抬头仰视。
灵魂洗礼,一直到今天,马克才真正地明白了什么叫做灵魂洗礼,只有亲眼见证,只有如此近距离的亲身感受,才能够真正地体会到那股强大的震撼,穿透层层防备,凶猛而残暴地与灵魂撞击在一起,犹如漫天流星雨一般,让大脑彻底停止转动。
强忍住顶礼膜拜的冲动,强忍住拍手叫好的冲动,强忍住放声尖叫地冲动,马克的双手死死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瞪大了眼睛,唯恐错失一个细节,贪婪地融入其中,真正地成为阿尔梅达剧院的一部分。
命运再次来到了交叉口。
冉-阿让,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沙威,穷追不舍,试图再次将逃犯逮捕;而芳汀,芳魂即将消逝。
冉-阿让的命运,沙威的命运,芳汀的命运,从此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舞台右侧,一张病床之上,芳汀安静地躺着,因为肺结核的折磨而奄奄一息,一束微弱稀薄的月光投射而下,勾勒出那狼狈而憔悴的面容,即使距离舞台太远,看得不真切,但那渐渐熄灭的生命气息,却让人感受到了油尽灯枯的悲凉。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焦点地在四处搜寻着,哀怨悲伤的旋律轻轻流淌,“珂赛特,天气转凉了;珂赛特,该上床睡觉了,你已经玩耍了一整天,天就要黑了。”
那婉约的歌声在叮咚作响,芳汀试图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身体却如此虚弱,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只能软弱无力地依靠在床边,目光充满了渴望地看向了远方,然后,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上扬起来,绽放出一抹灿烂的光芒。
“到我这儿来,珂赛特,日光渐渐淡去,你听,冬天的寒风正在哭泣。”那温柔的嗓音,仿佛年幼的珂赛特就在眼前一般,芳汀忍不住举起了右手,在虚空之中小心翼翼地收拢了指尖,却只是抓住了一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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