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我叫蒙锐。”
朱菊儿顿住,转过脸,身后的房门却已经关合起来,朱菊儿轻轻嘟念着:“蒙锐……”
“你刚才瞎叫什么?”熊冲被方才桑顺的两声大叫吵了起来,十分气恼地瞪着桑顺。桑顺摇头说:“窗外有人在偷窥!老大跟出去了,我刚才大叫就是想把你们都叫醒,好一起帮老大逮那小子!”
“嘿嘿,理由编得不错,还不是给吓得叫起来!胆小鬼!”张春良一语道破了桑顺心中所隐,桑顺不由得呼喝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怕个熊啊!还有,别老叫我胆小鬼!”
张春良笑而不语,熊冲没耐心听两人继续吵闹下去,打断问:“那你怎么不跟老大出去?”
“我……”桑顺没说完,窗口人影一闪,一身雾气沾身的宋鱼水安然站在了房间里,瞅了瞅墙角低头酣睡的囚犯。熊冲立即道:“放心,我一早就点了这厮的穴道,现在就算打雷他也醒不过来。”
“老大,怎么样,逮住那家伙了吗?”桑顺忙问。
宋鱼水摇摇头,从自己兄弟脸上一一扫过,最后靠在窗边,望着外面那一抹雾气说:“我有预感,这一趟多生凶险,我们一定要小心才是。”
熊冲几人都是点点头,桑顺转了眼盯着墙根那里黑幽幽的漆木棺材,棺材盖上泛着冰冷的光。
第二天一大早,没闭眼多久的宋鱼水被一阵吵闹声给惊扰起来,起床出了房门,就看到黄泉客栈门口堵着三个人,一个正是昨晚上遇见的那个胆小鬼结巴,名字叫张大头。张大头是这一带的樵夫,宋鱼水昨夜盘问过他后就将他放了,没想今天一早又见到了他,陪着张大头一道站在门口的还有一个青衫男子,梳着有光的发髻,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媚态,让宋鱼水看几眼就反感得不得了。第三人是黄泉客栈的老掌柜朱杰。
青衫男子拉着朱杰的衣袖说:“朱大掌柜,可真不是我金贝胡言乱语,你可以问问张大头啊。”
张大头立马点头说:“真是没错!就在黄泉客栈不远的地方,突然有了一条河!”
“河?”朱杰连连摇手,“你们说得太邪乎了,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了,从来没见过鬼头山上有河啊,而且还在我客栈外面!”
“不信!我带你去看!”青衫男子金贝不容分说地拉着朱杰同张大头一道走出了客栈,熊冲几人也都跟了过去,宋鱼水微一沉吟说:“桑顺,留在客栈看着囚犯。”
金贝和张大头出了客栈,一路向东,张春良认出这正是走出鬼头山的必经之路,走了约摸盏茶工夫,金贝停住了脚步,而在几人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条三丈宽许的河流,这下子朱杰完全傻眼了。他不住摇头说:“这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就多出了一条河呢?”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河!”宋鱼水突然开口了,他目光盯着河面中间漂浮着的一样东西,手中蛇棍陡然扫出,将东西勾拉了过来,却是昨夜袭击过自己的两头黑狼中的一只,只是现在黑狼已经暴毙,两只怒睁的狼目不甘地望着苍天。宋鱼水看着狼眸,缓缓道:“这条河的水有毒!”
黑狼双眼呈碧黑色,显然是中剧毒的症状。张春良立马掏出一根银针,一试之下,银针已然变得黝黑,不由得一脸惊愕:“果然有毒。”
“突然多出了一条河,而且河水里有毒?”朱杰身形摇摇晃晃,险些站不住,“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鱼水的目光却渐渐收拢,他观察了四周,河面虽然只有三丈,自己纵然可以提轻功飞过河,避开毒水,但手下几人却都没自己这个功夫,而若要带人飞过,自己也决计过不了河。况且河对面是一个斜度很大的坡,就算自己飞纵而过,也无立足之处。
毒河环绕着走出鬼头山的必经之路,更将孤零零的黄泉客栈圈在当中。宋鱼水语气凝重地说:“这是有人想将我等困于此处!”金贝、张大头脸上流露出惊慌神色,宋鱼水问朱杰:“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出鬼头山?”朱杰长叹一声:“没有了,唯一的路已经被毒河封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金贝抱着双臂,“我可不想被困死在这里!黄泉客栈,果然是不吉利的地方,早知道我就不住这里面了。”金贝跺脚,向来路奔去。“走吧,回去以后再商量对策!”宋鱼水只得说。黄泉客栈静悄悄,宋鱼水三人已经离开半个时辰了,桑顺靠着棺材,被封住穴道的囚犯还没有醒转。桑顺自己渐渐又萌生了睡意,就在睡意蒙眬之间,他恍似听到了一种声音,像是无数羽毛钻进了自己耳朵里,挠着自己的心。“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是个娇媚动人的女子声音,桑顺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但陡然,女子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大喊:“那是我的血,我的血啊!”
桑顺睁开眼睛,冷汗流了下来。他舔了舔舌头,回忆着那个声音,那声音竟是那么熟悉。桑顺叹息一声,倏然,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从旁边传来,桑顺转头,旁边是那口棺材,然后就是冰冷的墙壁。桑顺站起身,看着房间,心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在房间里转起了圈,感到天旋地转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而在此时桑顺的眼里,房间的墙壁缓缓流动成了一张脸,收缩,抽动,像是在微笑!然后,红色的液体浸染了那张娇美的脸。“不!”桑顺绝望地喊出。
第三章 血雾朦胧白骨冢
桑顺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那口黑漆漆的棺材,还有一个昏睡未醒的囚犯。在棺材后面张春良找到了一把短匕首,上面还沾染着丝丝血迹,张春良面色难看地说:“这匕首是桑顺的,莫非他出事了?”
“不可能啊,刚才客栈里的人不都跟咱们在一起吗?”
“呼!”衣衫褴褛的囚犯半晌才醒转过来,长长地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眼睛还没全睁开,就被一只大手给提起来。熊冲怒声怒气地问:“桑顺去了哪里?有谁来过这房间,快点说!”
囚犯乱发飞舞,盯着熊冲的眼睛,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全身生出一股怪力竟将熊冲撞开。张春良提刀想上,却被宋鱼水拦住,那囚犯此时跪在地上,双手抱臂,不住颤抖,嘴里喃喃道:“鬼,鬼……我看见了鬼!”
“鬼?”宋鱼水眉头皱在一起,“你不要害怕,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囚犯向后退了退,指着那口黑棺材说:“我看见棺材后面的墙壁里伸出了一个满脸鲜血的脑袋,然后将那个人抓进去了!”
“一派胡言!”熊冲走上去一脚将囚犯踢倒,张春良看宋鱼水没再说话,道:“大哥,这厮在胡言乱语。”
“哼,你当我是傻子?但真鬼不存在,并不意味着假鬼不存在。”
“假鬼?”熊冲和张春良对望了一眼,宋鱼水拍了拍张春良的肩膀说:“你留在这儿,大熊跟我来。”
黄泉客栈二楼西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突出的半月形露台,露台上有低低的流水檐子,檐子下面有一块巨大的水石。石面呈现中凹状,青灰石色,在中凹的水石里还存生着一种水花,有着金色同黑色两种美丽的花瓣,花靥随着楼外送进来的晨风轻轻微抖,像是少女羞涩娇丽的面庞。
蒙锐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身旁不远处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却是客栈掌柜朱杰的孙女——朱菊儿。朱菊儿轻轻在身后说:“客官,你在这里看了这金乌花好久了,觉得它很美吗?”
“金乌?果然花如其名。”蒙锐转过脸,“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为什么要叫我客官?”
“但是爷爷说……”朱菊儿话说了一半看到淡漠表情的蒙锐,不由得改口说,“好,那我叫你蒙大哥。可以吗?”
“随便!”蒙锐答。“蒙大哥为什么这么喜欢看金乌花?”朱菊儿问。蒙锐收回视线,道:“因为它让我想起了一个故友。”蒙锐说完一句,突然将目光投射到走廊深处,冷冷道,“既然来了,何必鬼鬼祟祟地躲着?”
“哼哼!”熊冲冷笑两声走了出来,然后是宋鱼水。宋鱼水盯着蒙锐,不多废话,直接问:“兄台,请问辰时的前半个时辰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在何处,干什么,与你何干?”蒙锐重新转回了头,目光轻落回金乌花上。熊冲要动手,宋鱼水按住他:“我的一位朋友在半个时辰前不见了,我来想问问兄台有没有看到他?”
蒙锐淡淡一笑,这次连说也不说了。
宋鱼水眉头抖了抖,松开了压住熊冲的手,一旁的朱菊儿看几人脸色不善,突然走到蒙锐身前,面朝宋鱼水道:“蒙大哥在这里看花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他没有见过你的朋友,我可以作证。”
“你?”熊冲道。“嗯,因为我也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了。”朱菊儿说完,不知为何娇白的脸色竟变得红艳艳的,然后低下头。宋鱼水深望了一眼蒙锐,抱了抱拳说:“打扰了。”宋鱼水跟熊冲下了楼,蒙锐将目光凝住,不知对着何处道:“方才我说的,可并不是他们,你还想待到何时?”朱菊儿愣了愣,然后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他是在跟我说。”一个沙哑的老人声音从朱菊儿身影后面传来,朱菊儿回头就看到了一张雪白雪白的脸,脸上长满了皱纹,甚至比自己爷爷的还要多。老人依旧穿着那件白袍子,站在走廊一侧的阴影里。朱菊儿不觉大惊,这老人何时来的,她竟然一点不知道,而且听蒙锐刚才说的话,老人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朱菊儿有些慌乱地站到蒙锐身旁。“花很好,来一起赏花吧。”蒙锐说。老人笑了,然后淡淡地说:“它让我也想起了一个故友。”
桑顺再也没有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入夜时分黄泉客栈外飘起了大雨,这一场大雨一下就是整整两天两夜,客栈外诡异的毒河还在,随着雨水灌入,河水开始向岸边上涌。宋鱼水看到那些被河水淹没过的土地,已经变得寸草不生。
同样随着这场大雨,在毒河对面,鬼头山中出现了一团团凝重的黑雾,不似一般的山瘴,黑雾行动迅速,竟有几分像是传闻里的鬼雾!鬼雾和毒河将黄泉客栈围在当中,生人无法进,活人亦无法出。
客栈里几人的心情都沮丧到了顶点,已经很少在客栈里听到有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心事重重,说到底,他们都在害怕永远没有走出这里的一天。
客栈被困,但所幸客栈里早就囤积了足够的食物和水,食物和水就存放在客栈后面建造的一个小地窖中。朱菊儿想趁着晚饭时候多取些食材,想了想叫来了蒙锐。
“蒙大哥,你有没有看到金乌花这两天的变化?”朱菊儿一边开着地窖的铁锁,一边问。
“嗯,看到了,金乌两种花瓣颜色对调了!”蒙锐点头,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诸多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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