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持盈:“……”
崔绎呼出一口滚烫的气:“你说过,只要……寿终正寝……”
持盈脑袋里嗡的一声,之后他说了什么,彻底没听到了。
只要寿终……正寝?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了脑海——难道他是为了自己能寿终正寝,而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然后就这么死去?!
正当她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想恐惧得几乎窒息的时候,门外传来曹迁的声音:“王爷怎么样了?”丫鬟似乎回答了他什么,曹迁大惊:“怎么会这样!夫人呢?”
持盈连忙抹掉眼里的泪,转头吩咐:“请曹将军进来说话。”
时间已是夜里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曹迁还穿着铠甲,满面风尘地跑进来,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崔绎,脚步戛然止住:“这……王爷!”
“嘘,别吵,王爷现在需要休息。”持盈比了个小声的手势。
但曹迁显然心里想着事情,眉头锁得很紧,眼见崔绎已经无法说话了,只得对持盈抱拳:“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持盈有些奇怪,他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还不能当着崔绎的面?不过余光瞥到在一旁嘤嘤嘤的谢玉婵,又有些明白了,于是点点头,起身跟着他到外间去。
曹迁努力压低嗓门,可还是听得出其中的焦虑:“夫人,王爷怕是……怕是不好了。”
持盈又被惊了一跳,想也没想就反驳:“说什么呢,发烧而已,烧退了就好了。”
曹迁焦躁地抓着头皮,听声音简直想哭了:“这不是普通的发烧,是瘟疫!”
瘟疫。
持盈呆了呆,一时做不出反应,就听曹迁又说:“前些日子西营里有不少士兵都病倒了,末将也是高烧几天不退,好容易才挺过来,还以为没事了。前天去虔陵换岗,不知道王爷病了,回来才听说不止王爷,整个西营里病倒了近三成的人!还死了好多,可是潘将军瞒着不让上报,只叫秘密把死了的士兵送出城去烧了,军医都说是瘟疫,治不了,想逃,被砍了几个,头还挂在营门口呢,西营现在只许进不许出,末将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夫人?”
“啊?”持盈恍然惊醒,脑海中忽然有了主意,“曹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曹迁惶恐道:“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持盈两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恳切地道:“请将军骑着金乌,马上到贡县去一趟,找到一户姓翟的人家,请他们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儿程奉仪回来给王爷治病!”
曹迁错愕:“程奉仪?”显然没听说过这号人。
“现在没空解释这么多了,以金乌脚程,来回京城与贡县或许不要两天,兴许王爷还有救,”持盈兀自处在极大的惊讶中,瘟疫一词犹如当头一道霹雳,使她脑袋里一片混乱,只能勉强整理思绪,做出布置,“拜托了,王爷的性命就系在曹将军你的身上了!”
曹迁听她这么说,自然满口答应,掉头就往王府马厩跑去。
希望能赶得上……不!是一定要赶上!
持盈双手握在胸前,低头祈祷。
天将明时,崔绎已经烧得人都糊涂了,分不清眼前谁是谁,说话也不清不楚,时而昏睡得好像再也不会醒来,却又顽强地撑了过来,持盈与谢玉婵二人片刻不离地守在床边,呼唤着他的名字,擦拭他好像永远流不尽的汗。
“王爷在何处?都让开都让开!”
第一缕曙光照进窗户的时候,一个陌生女子急匆匆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持盈回过头去,正看到那一代名医传人奔进房中来。
程奉仪生得端庄秀丽,此刻却豪气十足,大声命令房中的所有人:“别都守在这里,门窗都打开,再烧几锅开水。——笔墨在何处?捧来,我写个方子你们照着去抓药。”
房中的丫鬟都一脸迟钝地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奇怪女人,还是持盈反应快,马上附和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照程姑娘说的做!”丫鬟们这才手忙脚乱地动起来。
程奉仪大步赶至床前,不客气地挤开谢玉婵坐了下去,然后伸手翻了翻崔绎的眼皮,又搭了一把脉,叹气道:“果然是瘟疫,幸好我回来得及时。”接着又风风火火地冲到桌边,提起笔一阵龙飞凤舞,写成了药方塞给一旁的丫鬟:“快去抓药!”
谢玉婵哭哭啼啼地问:“应融哥哥会没事的吧?”
程奉仪不认得她,只见不得人哭成那样,眉头微微皱了皱,回答:“药方是我娘的师父传给她的,救得活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武王爷也不过是个凡人,还得要仙丹来救不成?”
与她外表不符,这位尚书千金倒像是个性子颇为爽快的人,说话也充满豪气,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娇羞状,就算面对着王爷,仍是一句“也不过是个凡人”,令持盈顿时就肃然起敬了。
016、关系缓和
“多谢程姑娘救命之恩!”持盈感激地冲她点了个头。
程奉仪倒也爽快,手中笔不停,一边说:“医者父母心,人命关天的事,何须言谢?——来,这几张方子拿着,把全京城几家大的药铺里的药全抓了,送到西营去,要快,再嘱咐他们一声,人多之处要注意通风,衣服记得用滚水烫洗。”
房中几个丫鬟也连忙都分头去办事了。
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奇女子,持盈心想。
药很快就熬好了送过来,崔绎已经喝不进东西,被持盈捏着鼻子硬灌下了一大碗诡异的黑色药汁,然后趴在床边吐得稀里哗啦,然而吐过之后,热度竟真的退了下来,脸色也看着正常了,整个王府的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谢玉婵还坚持守在崔绎床前,不肯去休息,持盈自己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实在不想再去她面前找没趣,也就随她便,自己去耳房里休息。
曹迁将程奉仪接回京城后,回家换了一身便服,又到王府来询问情况,得知崔绎已经吃过药没事了,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曹迁刚从皇陵回来,一口气没歇地又赶着去贡县接程奉仪,连夜的奔波劳累,连饭也没顾上吃一口,饿得都面有菜色了,持盈赶紧叫人给他弄点吃的,又亲自在一旁为他添饭倒酒,以表感激。
“这回王爷还有西营的将士们能得救,除了程姑娘,还真得感谢另一个人。”曹迁开始有点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但架不住饿得慌,端起碗就停不下来,连吃了两大碗后,才终于有力气说话。
持盈给他满上酒,好奇地问:“什么人?”
曹迁答道:“王府上是不是有个叫百里赞的人?”
“有,是王爷的谋士,怎么?”
“末将骑着金乌连夜赶往贡县,本以为还要费点功夫找人,谁知半路上就遇见一架马车,赶车的是王府的小厮,我叫住他一问,才知道原来王爷病倒的第一天,那位百里先生就因为放心不下,派他驾着车赶紧去贡县找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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