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杨琼洒然一笑:“不敢,只要能上阵杀敌,就是做个马前卒我也愿意。”
持盈及时地扯了扯崔绎的衣袖:“王爷误会杨公子了,军中向来论功行赏,杨公子初来乍到,既无军功,便无接连升调之理,杨公子是怕王爷一旦带头破了规矩,以后其他将军争相效仿,拿军衔当人情来做,拥兵自重,岂不是大不妙?”
“夫人所言有理,”百里赞也附和道,“以杨公子的本事,将来上了战场,破阵杀敌定如信手拈花,别说副将,就是将军之位,也指日可待,王爷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崔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曹迁和杨琼年龄相仿,又都是用枪,深感一见如故,聊得热火朝天,崔绎偶尔插话几句,都是点评他们提到的对敌策略或者枪法技巧。
持盈问:“王爷用戟,对枪法也有涉猎?”
崔绎唔了一声没说话,曹迁笑着说:“王爷多用画戟,但长兵类大抵是相通的,枪戟棍镋,斧钺钩叉,王爷都能使得得心应手。”
持盈佩服地点点头,崔绎脸上诡异地一红,借喝酒低下头去不说话。
一餐饭吃得欢声笑语不断,百里赞虽不懂枪法,但对历史颇有研究,说起杨海当年打过的几场漂亮战役,也与杨琼颇为投缘。
唯独谢永从始至终插不上话,一个人闷头吃菜。
他带着谢家的厚礼和准王妃来到京城投奔崔绎,却不想热脸凑了冷屁股,崔绎收了礼却不给他官做,有事情也从不传他到跟前询问意见,更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联姻,谢永在王府住了几个月,除了每天吃穿住用不短外,就跟被遗忘了似的,又因为妹妹屡次对持盈不敬,也不敢再去主院提要官做的事,只能像个废人一样,每天到处闲逛。
今天好不容易,主院的下人来传他去吃酒,谢永欣喜若狂,还以为王爷终于想起他来了,却不想来了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顺带的,这顿饭的主角,是一个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年轻小子。
席间崔绎毫不掩饰对杨琼的好感与器重,虽说新来的是个武将,对自己没什么大影响,但谢永仍然感觉到一阵沮丧:曹迁是崔绎身边的老人,跟了他六年之久,地位是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而百里赞则是武王府中唯一的食客,崔绎的谋士,也是坐首席的人,那自己算什么?文不成武不就,闲了几个月没事做,完了还被一个新来的轻而易举地就超越了。
想到这些,谢永就觉得面前的饭菜无味,酒水辛辣,即使偶尔持盈主动向他搭话,他也没心思去回答,一种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愁绪萦绕在他心头,自怨自艾地伤感起来。
喝到接近亥时,曹迁和杨琼都起身告辞,崔绎也喝得微醺,由持盈和小秋搀扶着回主院去休息。
崔绎面色发红,推开持盈:“不用扶,你自己走好,别摔了。”
持盈好笑不已:“我又没喝酒,哪里会摔了,再来个人扶着王爷。”
百里赞也回偏院去休息了,剩下谢永一个人惆怅地站在容锦苑前。持盈一回头看见他,就问:“谢公子不回去休息吗?”
“……就回去了。”谢永怏怏地迈步走下台阶。
持盈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不太放心,于是又将他叫住:“谢公子有什么烦心事吗?是……因为谢姑娘?”
谢永苦笑起来:“舍妹实在是给夫人添太多麻烦了,真是对不住。”
“哪里,谢姑娘爱慕王爷,所以针对我,也是人之常情,”事情过去那么久,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谢玉婵也没有再来滋事,持盈自然不会记仇,只是一笑置之,“而且这也不是谢公子的过错,又何必向我道歉呢?”
谢永低下头去,叹气道:“是不是自己的错,结果都是一样的,从小弟弟妹妹们闯了祸,赔礼道歉的都是我,爹也只会打我一个,因为我是长兄。”
持盈理解地点点头:“我也是长女,不过算了这不重要。方才席间我就看谢公子没什么精神,如果是府上下人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或者缺了什么,请不必客气,直接对管家说或者来找我都可以。”
谢永心中一动,现在旁边没有其他外人,崔绎也不在,持盈又主动开了口,这似乎是一个好机会,再提一次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前些日子爹从宣州写了信来,问起我供职何处……嗯……”
总不好直接问王爷到底何时才肯重用我,谢永只好吞吞吐吐地、含蓄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愿。
持盈眨了眨眼睛,说:“谢公子现在是王府的客卿,和百里先生一样不是吗?”
谢永鼻尖上微微冒出些汗珠,窘迫地说:“可毕竟是没有一官半职,爹问起来,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况且王爷做事也从未问过我的意见,或许在王爷眼里,我还不够格与百里先生相提并论吧!”
“倒也不是这样,”持盈正要解释其实最近王府里没什么事,就听见崔绎半醉不醒地扯着嗓门在喊自己名字,“来了!——抱歉失陪了,谢公子的意思我会向王爷转达的,还请稍安勿躁。”
谢永还想说什么,持盈已经转身快步离去,不一会儿隔壁主院里传来崔绎不满的嘟囔声,继而恢复平静。
027、军费削减
持盈正想着近来京城一片太平,没什么事给谢永去做,结果没过几天,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步入腊月,年关将至,寻常百姓家尚且要做一年盘点,更别说朝廷,户部汇总了过去一年的钱粮收支后,向中书、门下二省提出了来年的国库开支计划,大方向上得到了一致认可,然而准备上奏建元帝时,却被崔颉拦住了。
崔颉以“兵者劳民伤财动摇国本”为由,要求削减来年的军费开支,同时解散近两成的府兵,令其返乡耕种,以充实国库。
当户部侍郎问起那假如来年要对北狄用兵又该怎么办时,崔颉一语惊满座:“我已同父皇商议过,接下来五到十年内不会主动对北狄用兵,力求议和,以保证南方各州郡不再出现饿殍遍野的情形。
回望历朝历代,无不是在民不聊生中废旧立新,天下初平时帝王要做的作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安抚民心,休养生息,大楚也是一样,身为储君,崔颉的决定自然有其高瞻远瞩性。
然而这对于崔绎来说,却不啻一道晴天霹雳。
削减军费了,拿什么喂饱东西两大营中几万的将士?这不摆明了在和他过不去吗?!自己都放弃了嫡长子之位、太子之位,连皇位都拱手让给他了,他还想怎的,连将军也不让他当了?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刚一听到风声,崔绎瞬间热血上脑,差点提着画戟冲进宫去找崔颉讨说法,还是曹迁苦苦相劝,都给他跪下了,才将人给稳住,然后紧急丢给持盈去冷却。
持盈正在家里和程奉仪闲聊,一听下人禀报说王爷暴跳如雷地回来了,马上送走程奉仪以免她遭池鱼之殃,然后命小秋去通知百里赞,以百里赞的心智,当不需要自己安排何时出面,他自有分寸。
又想到谢永,持盈犹豫了下,自己倒是答应过会让他在王府中发挥作用,但目前自己对他了解太少,崔绎为何发火也还未知,万一弄巧成拙反倒不妙。
“……把谢公子也叫上吧,让他跟着先生,别急慌慌地就冲进来。”
小秋答应着刚出门,崔绎就气呼呼地进了院子,持盈披上貂裘迎出门去,笑着问:“王爷又怎么不开心了?”说着将手里的暖炉递过去。
崔绎挡了回来:“不冷,你抱着,别着凉了。”一张脸黑得可以,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直冲进屋里,抓起一个花瓶就往地上砸。
锵的一声巨响,持盈还在院子里都给吓得一哆嗦,忙问曹迁:“王爷这是怎么了?”
曹迁叹气,把削减军费开支的传闻给持盈说了,持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王爷太冲动,幸亏有曹将军拦着,我去劝劝王爷,天气这么冷,曹将军也坐下喝点热茶,等吃过了晚饭再走吧。”曹迁尚未娶妻,回去也是冰锅冷灶,也就答应下来,自跟着丫鬟去喝茶了。
小秋从偏院赶回来,搀着持盈走进屋里,见那一地碎片,忍不住说:“王爷生气了也别摔东西呀,吓着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小秋!”持盈赶紧制止,生怕她火上浇油,一个不小心成了崔绎的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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