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猛虎依人 第63节(1 / 2)
可他也自幼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几位皇兄是不一样的。
他的眸色与发色比宫中所有人都要浅,年纪虽小,可他的身量却很快地超过了年长他两岁的两位皇兄。就连面部的轮廓,瞧上去都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大相同。
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在这宫中诸多的皇子公主里,只有他是没有母妃的。也没有哪位妃子,愿意做他的母妃。
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住在凤栖宫旁的宫苑中,由皇后就近照顾。
建德帝待他虽及不上赵曦仁和赵曦珏来得好,却也让他同几位皇兄一样读书参政。同他说话时,也从不曾因为自己的眉眼与众不同,就流露出什么不喜的神色来。
还有他的小皇妹,总是被父皇抱在怀里,却会扭着身子往自己手里塞糕点然后咧着嘴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笑。
灿烂地一下子便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影。
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一切也都很好。
可就在他秋猎归来的那一天,在宫中一直对他照顾有嘉的何总管前来拜见。
他那位在十年前就已经病故的母妃,在宫外等他。
母妃病故的时候他还小,对于她的相貌早已模糊。可当他走进书房见到她的那一刻,对上那双同自己肖似的眼睛,他就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的确是他的生母。
来自番邦的长公主,胡姬。
母子二人喜极而泣,就在他质问胡姬为何诈死离宫,将他独自一人留在皇宫之中的时候,胡姬却告诉了他一个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的秘密。
——他不是建德帝所生。
还是太子的建德帝一方面忌惮她番邦公主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出自对太子妃的爱重,鲜少临幸后院的其他妃子。她深闺寂寞,却恰巧在一日去院子赏花时结识了太子府中的一个小管事。
一来二去,两厢情愿。
生下赵曦和那年,先帝崩,太子继位,国号建德。登基后的建德帝对生育有子的妃嫔都进行了加封,其中便有胡姬。可胡姬心知纸包不住火,赵曦和并非龙子一事迟早会被戳穿,便同那小管事商议假死偷溜出府。
可计划还没实施,那管事已被赵昀给处置了。与此同时,长公主赵黛盈还开始怀疑赵曦和的身世,并派人回番邦暗查胡姬在国时的名声。未免暴露伤及孩子,胡姬狠下心肠,于长公主生产那日令其血崩致死,并在此后装病诈死离宫。
赵曦和从胡姬那儿听到的,便是这样一个舍身为子毅然牺牲的伟大母亲的故事。
可这个故事,却颠覆了他的过去,几乎是将他的存在完全抹杀了。
他痛不欲生,在母亲的复仇和父皇的养育之恩见徘徊不定,为此日渐消瘦。直到那一日,他如游魂一般在御花园闲逛,却听见了女孩儿轻轻的啜泣声。四下寻找之后,才发现他最年幼的小皇妹,正在躲在花丛后轻声哭泣。
小姑娘小小声地告诉自己,她今日在母后面前扯了四公主的头发,被母后罚了在手心打了五下板子。可她不敢去告诉父皇,因为告诉了父皇,父皇又要去同母后吵架了。她不想看到他们吵架。
他心烦意乱地哄了半天,小姑娘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就在他松了口气,想要就此离开的时候,小姑娘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扒拉的半天,攥了两颗松子糖出来。
“三哥哥,糯糯不哭了,你也不要难过呀。”
还吸着鼻子的小姑娘将松子糖塞到自己手里,郑重其事地说道:
“陈嬷嬷说,糖是甜的,吃了糖,就不会难过了。”
“三哥哥,你为什么哭呀?你、你别哭呀……你一哭,我、我也想哭!”
从那一日起,他下定决心,要为了那个位子拼尽全力,只要能让小姑娘再没有躲在花丛里哭泣,他愿就此化身为恶。
他听了胡姬的安排,用着胡姬这十余年来经商所得的资源与人脉,一步一步地成了刑部里“冷面无私”的三皇子殿下,也终于一点一点地获取了“父皇”的信任。
为此,哪怕他渐渐发现他的母亲绝非她口中所说那般无辜,哪怕他意识到“胡姬和亲”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和亲那么简单,他也能做到视若无睹。
……
“既然早就知道了,就早些告诉阿娘啊,省得阿娘在你面前还要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漏了陷。”面对赵曦和的问题,胡姬却显得很是轻松。她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歪着身子轻轻揉着额角,“你不知道,要装成贤妻良母也是极累人的事。”
虽然说,不在赵曦和面前的时候,她依然是那位风情万种的胡姬姬夫人。而她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亲自现身到赵曦和面前。
装得如此不走心,赵曦和若是发现不了,想来也当不成这大夏国的君主了。
“你就不好奇你的生父是谁?”见赵曦和眼皮都没抬一下,胡姬却忽然来了逗弄的兴致,弯着唇角笑道,“他们大夏人都讲究‘天地君亲师’,你总算是半个大夏人,从小接受的都是他们的教育,应当也是有些在意的吧?”
“在不在意,那个人应当都死了,我又何必多问?”
没想到他连这件事都猜到了,胡姬不由得眉梢轻挑:“哦?你从何得知?”
赵曦和抬眼朝她看来,平静道:“因为阿娘从来都是个不留后路的人。”
胡姬一愣,随即掩着唇瓣低低地笑。
“你说的不错,那个人在你出生之后就被我亲手处置了。”她眼睑轻抬,笑得娇媚又张扬,“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同建德帝有六七分像的男子,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岂不是要怀疑起你的来历?也好在我棋高一着,没被赵黛盈捉住马脚,才让我番国十余年的计划没有毁于一旦。”
许是心有所感,后一句话与其说是说给赵曦和听的,倒更像是她在自言自语。
赵曦和却听见了她那句近乎呢喃的话:“时至今日,你也该将你不辞千里从番邦远嫁和亲的目的告诉我了。”
不是疑问,不是命令,而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陈述。
胡姬又眯了下眼睛,似乎是在评估他的可信程度。不过那仅是短短一瞬,她已开口道:“父汗不辞万里将我嫁过来,只有一个目的。‘惑君媚上,把持朝政。伺机而动,蚕食鲸吞’。”
因而,她需要让她的儿子成为大夏朝的储君,却不能让她的儿子身上流着大夏朝皇室的血。
“可你却被背叛了。”
赵曦和蓦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也让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讶,疑惑的话脱口而出:“你如何知晓?”
“你诈死出宫是在番邦先大汗驾崩,新任大汗继位之后的事。”赵曦和说得平静,“若仅是因为长公主险些戳破你的身份,当时长公主已死,任大理寺卿的谢蕴家中生变无暇处理公务,你大可利用这段时间安顿好一切,不必冒险诈死。”
胡姬这才抬眼将眼前的这个儿子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心中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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