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哦。”義铮皱了皱眉头,一时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能回身离开。
一路上,疲惫铺天盖地而来。这次执行元老院下达给他的刺杀任务,孤身深入空桑大军又抽身返回,已经险到了极处,此刻紧绷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
他往回走,脚步沉重,只想着回到舱内倒头躺下,好好睡一场。
然而在从小艇里出来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另一架小艇正从侧方启动,隐约听到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却还是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只得了几句,“人都到齐了吗?……。六个对一个……。还是要小心点……”
他微微有些错愕,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回头看去,小艇早已远去,看方向,是另一架比普通螺舟体积大出甚多的螺舟。
“那是……”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那是望舒大人的专属螺舟。”侍从在一边回答,“元老院在撤退的时候把军工坊的很多东西都移了下来,一大部分都放在那里面——幸亏昨晚失事的螺舟不是这个,否则损失会更大呢。”
“哦。”義铮应了一句,眼神追随着那架小艇的方向。
“少将赶紧回去休息吧!都快三天没睡了吧?”侍从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连忙上来扶住他,朝着休息舱室的方向走去。
连续作战,義铮的确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回到舱室里,他只觉得连脑子的转动都已经慢了下来,当沾到枕头的瞬间,双眼沉重的合起,几乎是迅速地陷入了睡眠。
睡梦里,无数幻象浮现——其中反复浮现的是同一张脸:他青梅竹马的妻子。他看到自己和织莺的婚礼,她眼里的苦痛,他违心的谎言,以及最后甚至没有告别的分离。
他们一起长大,他看得懂这个成了他妻子的女子的眼神,所以无法欺骗自己。是啊,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这里。他只是她用来逃避痛苦的一种途径而已。
当她乘着冰锥离开西海去往云荒的时候,他驾着风 从天空掠过,隔着大海和她遥遥相望。那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了吧?当时他曾经那么想——只要等她回来,发现他已经战死沙场,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可解。
当他孤身冲入百万大军数次刺杀统帅,当他在几百门密集的火炮里穿梭,当他弹尽粮绝几乎坠毁在海上时,他都是抱着这样的必死之心的。
然而,他却活了下来,而且等到了空桑大军撤退的那一天。那么,当织莺回来后,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和这个无法解决的矛盾呢?
或者,从一开始,自己就该坚决地拒绝父母安排的这门婚事吧?哪怕因此受到元老院的处罚也在所不惜,这样,如今也不会陷入这样更痛苦艰难的境地。
巫咸大人……他一直力撑自己,虽然他经常和其他长老意见不合。
“人都到齐了吗?……六个对一个……还是要小心点……”
睡梦中的思维是跳跃的,忽然间,睡前听到的那句话朦胧中再度出现在脑海,那一刻,半梦半醒中的他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忽的睁开了眼睛——是的,他终于想起来了半路上听到的那句话是谁在说了。这个声音,明明是巫姑的!
六个对一个,这难道是说……。
天!怎么会这样!所有困倦和疲惫在刹那间退尽,義铮霍然坐起,只觉得满身冷汗。他一句话也没说,立刻跳下床铺开始穿衣,一手拿上佩剑,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少将!你要去哪里?”侍卫吃了一惊,“你只睡了一个时辰!”
“去螺舟那边!” 義铮低声道,“快,带上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都随我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侍卫莫名其妙。
“可能要出大事了!”他脸色铁青,握紧了手里的剑柄,“今晚是元老院所有人都去了望舒所在的那架螺舟吗?”
“是的。怎么了?”侍卫忽然打了个冷战,“难道……。那架螺舟也要失事?”
“但愿只是我多虑了。” 義铮没有再回答,只是疾步走出舱室,飞奔而去。
深夜的大海漆黑如墨,简直如同无边无际的黑洞。巨大的螺舟静静地悬浮在深海里,没有一丝声音。当義铮带领属下到达时,意外地发现外面居然连守卫都没有,所有卫兵都被调遣到了另外一架小艇上。
“巫咸大人说了,让外面的人都退开,有机密要事商议。”卫兵回答。听到这样的回答,義铮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那……里面有什么异常响动吗?”
“没有。几位大人进去后,里面一直很安静。”卫兵回答,也显得有些疑惑,“不过,都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大事。”
“我进去看看。” 義铮咬了咬牙,便要上前。
“可是,巫咸大人说了,不许任何人擅自入内!”卫兵很为难,“违者军法处置!”
“如果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担了就是。” 義铮知道巫咸一贯视自己为子侄,便不管不顾地直接往里闯——然而一推就发现螺舟的门是从内锁住的,死死的,一动不动。
“巫咸大人,巫咸大人!” 義铮拍打着门,大喊,“属下有事禀告!”
但是,里面依旧没有丝毫动静。義铮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去,只能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机械在有节奏地运转——然而,除了这些,居然连一个人的声音都听不到!
外面敲门如此剧烈,里面却寂静如死,难道情况已经是……
“巫咸大人!”他再也忍不住,拔出佩剑,咔嚓一声,螺舟的门被劈开。義铮一个箭步闯入其中,却忽然愣住了——
螺舟内灯火通明,四处堆着机械战甲,居中的一块地方已经被清理出来了,干干净净,铺着地毯。而在地毯之上坐着几位黑袍人。居中的是巫咸,其余几位长老团团围成一圈,低着头,似乎正在秘密商议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其中一个人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皱眉,“義铮少将?”
那个人眉目清秀,赫然是十巫中年纪最轻的巫即:望舒。
“这……” 義铮破门而入,一时间有些诧异,看着好好在座的诸位长老,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的,当他闯入的瞬间,除了望舒,其他长老居然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仿佛聋了一样一动不动!
“为何擅闯?”终于,巫咸抬起头来,开口问。
義铮刚要开口说什么,但一看这个阵势,已经知道自己莽撞,立刻道:“诸位大人,属下急躁了——只是想起空桑人已经开始撤退,而我军却迟迟没有得到元老院的指令,只怕错失追击的良机。请大人宽恕。”
“……”巫咸沉默了一下,似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看了一眼望舒。望舒没有说话,眉梢却略微挑了一挑,有肃杀之气一掠而过,不作声地做了一个手势。
“胡闹!”巫咸猛然拍案而起,语气出乎意料地严厉,“我明明已经下令戒严,任何人不得擅闯,你居然还不顾禁令!来人,给我押出去,军法处置!”
“巫咸大人?” 義铮猝不及防,失声道。
——他们两家是世交,自己从军之后,多年来巫咸大人一直对他关照有加,如父如子,所以,他此刻闯入时也知道自己不会受到太严厉的处罚。但在这个当口儿上,对方忽然说出这番话,令他完全没有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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