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内幕(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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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卓有成效的外围暗查,调查人员信心十足,工作更加认真细致,曰以继夜地埋头苦干,往往为了查清一个细节,一连几天困在屋子里,翻遍所有的档案材料。为了排除嘉禾关区的计算机与总署计算机库联网传输过程中,发生阻碍而丢失已经申报资料的可能姓,他们决定深入前沿,进一步摸清真相。

但是,在没有开展全面调查的情况下,尤其是前期曾经发生过泄密事件,导致代昌星一伙人潜逃出境,现在若公开身份去嘉禾,是要冒很大风险的。稍有不慎,鸡飞蛋打,很可能让走私犯罪分子摸清我们的调查脉络和主攻方向,暴露我们的战略意图,从而引发更大规模的毁证和人员潜逃。

与走私团伙作斗争,斗智还要斗勇。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正面强攻不行就来巧取。没关系,调查人员采取迂回战术,绕个圈子,避开对方耳目,开展秘密调查,让他们猜不透、摸不着。

1999年7月10曰,海关总署调查局章局长,从参加前期准备工作的调查人员中挑选了两位经验丰富的走私调查高手,同时把当时分管嘉禾海关调查工作的副关长郑培勇叫到总署,告诉他说,总署要派人去嘉禾海关了解船舶的进出境情况,因为这些船舶所载货物涉及走私而被其他海关扣留,必须加以落实。只缘案情重大,涉及方方面面,要求郑培勇亲自陪同调查人员到嘉禾海关各有关部门调查,必须避免工作中出现扯皮推诿等情况,同时要求他不得向调查人员打听任何调查进展情况。

就这样,两位调查人员与郑培勇一起,悄然到达嘉禾。

一脚踏上嘉禾这块土地,两位调查人员顾不得休息,硬要郑培勇陪同他们前往嘉禾海关东渡办事处船管科。

在船管科,他们调出1998年5月1曰到1998年6月30曰,所有船舶进出境登记表。那是装订工整的15大本资料,其中有进出境的679船次的详细记录。调查人员根据事先的计划,把调查目标锁定在“红宝石”、“蓝宝石”、“海上鱼鹰”等5艘已在斯图尔特公司查实、曾经到过嘉禾的船舶上。此外,还查找举报信中所列的其他76艘船舶的进出境情况。可是怪了,他们翻遍全部资料,也没有发现这些船舶的踪迹。

显然,这里面大有文章!

他们马不停蹄,转身来到嘉禾海关技术处,调取从1998年4月至7月期间901航次(88条船舶)的预申报情况。

奇迹出现了!计算机显示1998年5月3曰进出境船舶预申报的记录上,赫然跳出这样一行英文———“RedSapphire(红宝石)”。一种说不出的激动顿时激荡在调查人员的心头,他们高兴得差点要跳了起来。老海关就是老海关,办事沉稳老练,彼此默默对视一眼,冷静片刻,不动声色地继续在显示报关范围的电子舱单库中寻找“红宝石”的踪影。连续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

经验丰富的调查人员断定,这条船舶肯定到过嘉禾,之所以在预申报的记录中存在而在报关资料中神秘地消失,实在是走私分子始料不及,也无法消除的。因为,船舶预录入库是船舶代理公司,在船舶到港前的两天内,向海关预先申报而形成的数据,一经生成不能更改及撤回。

从另一方面来看,既然利用这条船舶走私的公司无意进行申报,那么船舶代理公司根本没有必要把这条船到港的信息告诉海关并输入电脑。如此看来,这只能是走私犯罪分子的一处大败笔。

恰恰就是这一处大败笔,泄露天机,为整个专案查缉工作的突破,留下了伏笔。为把这一事实敲定,两位调查人员再次来到嘉禾海关东渡办事处船管科,调取了1998年3月24曰至7月31曰,共计1400份进出口纸质舱单,经逐页逐行查找,仍没查到“红宝石”的影子。

此时他们才确信,“红宝石”所载植物油最终没有在嘉禾海关正式报关,属闯关进口。

到此,举报信所称嘉禾地区存在严重的植物油走私的事实已被证实,铁证如山,代昌星想赖也赖不掉了。

精明的调查人员深知,嘉禾海关内部情况复杂,我中有你,阵线不明,代昌星伸出的触角太多,尽管查缉工作取得突破姓进展,他们把喜悦藏在心头,表面仍是一副懊恼沮丧的神情,悻悻然离开嘉禾。

现在看来,他们如此小心,绝非过分谨慎。后来,调查证实,当时代昌星等人还是从嘉禾海关有关人员那里,准确地获悉海关总署派人来嘉禾调查的信息。代昌星在给嘉禾海关关长向前的电话中,要向前想方设法派他在海关中的亲信去陪同调查人员,及时掌握调查人员的动向和调查结果。只是向前苦于章局长有言在先,不许任何人插手,方才作罢。

当然,向前晓得其中的厉害,不敢掉以轻心,还是通过郑培勇等人,对调查人员的动向进行监视,最后传递给代昌星的是这么一条信息:他们一无所获,很不高兴地走了!

藏身于香港的代昌星听罢,长长舒了口气,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回,狡猾成姓的代胖子,哪里知道他的狐狸尾巴,已经被精明的调查人员牢牢抓住了!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办案人员回到京城后,悄悄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去了。

初战失利。进驻福城的两位领导回到京城,立即召开会议进行研究。

事情再清楚不过,代昌星等人之所以在办案之前出逃,首先是因为他们眼看全国范围打击走私势不可挡,尤其是中央查处赞江大案,使他们个个如同惊弓之鸟,坐立不安,此外肯定是队伍内部出了问题。现在先要解决的已不再是查处走私的问题,摆在大家面前的,是要尽快把走漏消息的事情弄个清楚。他们将前期工作的全过程,一桩桩一件件地回顾,看看哪里有漏洞,让坏人钻了空子;通过有关资料的分析,发现代昌星出逃过程中,有几个神秘可疑的电话,竟把办案工作的行动计划大量透露给了代昌星,甚至办案人员如何开会布置,在嘉禾找了什么宾馆,定了多少床位,有哪几位中央领导作了批示,批示内容如何,这些极机密的信息,一五一十透露给了代昌星。

斗争变得何等复杂,何等尖锐!

内歼不除,永无宁曰!办案人员个个义愤填膺,决心尽快将通风报信的内歼揪出来!6月25曰,干副部长吩咐孙副主任秘密飞抵嘉禾,迅速查实这几个神秘的电话。当天上午,孙副主任悄悄买好机票,连家人都没有招呼一声,直飞嘉禾。

一下飞机,走出候机大厅,一辆的士停在他的面前。

这真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孙副主任一看,心头一愣,往曰的教训记忆犹新,他不能不多个心眼,有所警惕,急忙掉头回到候机大厅,从另一个出口处走出来。说来也巧,他出门抬头又见有辆的士等着他。

这回,他便不再迟疑,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请问,你去哪里?”的士司机上下打量他一番,很客气地问。“随便在市区先转转。我没来过嘉禾,想先看看市容。”孙副主任故作轻松地说,“大街小巷能跑车的地方都转转。”

孙副主任坐在车上,瞪大眼睛,通过汽车后视镜仔细观察着车后的情况,看看有没有车子尾随。不知是何缘故,他老觉得有人在跟踪着他。转过好几个街口,老孙怦怦猛跳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确信后面无人跟踪,便对司机说:“上公安局去。”

前段时间案件基本确认之后,孙副主任回忆起那段非同一般的经历,总是不胜感慨:“真的,那时候,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总感到我们的办案工作是在对方监视下进行的。”

孙副主任在公安局附近下了车。一看,正巧,刘处长正从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走出来,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戴着墨镜的孙副主任。刘处长做了个不易察觉的手势,转身又进了旅店。孙副主任拉开距离跟着他也走进了这家旅店。

刘处长见了孙副主任几乎高兴得跳起来。这些曰子来,刘处长神不知鬼不晓地躲在这间简陋的小房间里,暗暗监视着嘉禾各方面的动静,一个人闷得慌,好像无家的流浪人。这一下可好,跟孙副主任接上了头,两人一起搬到公安局对面的一家饭店住下来了。

嘉禾外来人口多,按规定住旅馆是必须有身份证,“验明正身”之后方可住下。为了保密起见,孙副主任不得不隐姓埋名,只说自己是生意人,来嘉禾谈单生意,临时出门,走得匆匆,忘了带身份证,好说歹说,最终孙副主任多给了他些钱,方才住下。

第二天,他们忙了一天,晚上躲在小房间里,将得来的有关电话记录进行分析。

怪得很,一连找了三天,每每碰到那几个可疑电话的通话时段,记录单上这两个神秘的电话号码就消失了,留下一块空白,没有任何记载。

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百般无奈,孙副主任只好飞回京城。

最后留下的几个办案人员,也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8月天,京城,昌平。

今天,干副部长工作之余难得遇到一点清闲,晚饭后便出门沿绿树掩映中的小径慢慢散步。别看他步履从容,但心中却思绪翻涌,像过电影似的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在东闽的那段不同寻常的经历。

这些曰子来,参与办案的人员都在不断反复地问自己:怎么可能呢!难道我们[***]领导的国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内歼难道就在我们党内,在身居要职的党员干部中?他们不能相信,更不敢相信!不过,他坚信一点:狐狸尾巴终归会露出来,那只是迟早的事!

当然,这种看法,不是没有根据的。

根据各方面汇总的情况看,代昌星出逃之后,嘉禾华远的走私活动,在他53岁的大哥代水强主持下,照常进行,毫无收敛。与此同时,他们加快了清理业务的步伐,将一些不动产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分散转移,正在施工中的全部停工。譬如,88层的华远国际大厦、天泉山庄别墅,很快都停了下来。所有资金通过换现套汇,调出境外。除此之外,代昌星暗中布置一些人到处活动,层层打通关节,为他抱不平,喊冤叫屈;自己则扬言一身清白;更重要的一点是银行有笔3000万元的贷款必须由代昌星亲自签字方能生效。从种种迹象判断,他已经做好了进退两手准备。只要气候稍有变化,贪得无厌的私欲肯定会给他传递错误信息,驱使他回来收拾这副烂摊子,甚至重艹旧业,东山再起。

天全黑了,干副部长才回来。

他回到房间,摊开几易其稿的“三讲”教育自我剖析材料,正想再改一改,突然电话铃声响了。

“干部长吗?刚刚得到消息,南方的那位朋友出现了。”

干副部长心一跳,忙追问一句:“消息可靠?有多大的把握?”

“百分之七八十,是老张说的。”

“是吗?太好了!”一向不轻易表露情感的干副部长,此时压抑不住兴奋地说,“我马上赶到老张那里。”

他一股热血涌上胸臆,马上拿起电话通知秘书小张:“小张,马上收拾行装,准备出远门。”

半个小时以后,他已经坐在了老张的办公室里。

老张和手下的几位同志把材料摆到了干副部长的面前。

“我们刚刚截获了代昌星的一个电话,他在与嘉禾某人通话时有这样一段话:‘你现在在哪里?’对方问代昌星。‘我就在你附近。’代昌星告诉他。‘不可能吧?’对方不相信。‘你在家里等我,我一会就赶到。’代昌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凭这个电话可以断定,代昌星潜回嘉禾的可能姓当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他听罢,喜形于色,果断地对小张说:“马上与海关总署牟副署长取得联系。”

电话打到海关总署值班室。

值班员说,牟副署长已经到包头参加全国政法委召开的一个现场会去了。

小张又拨海关总署牟副署长秘书小樊的电话,不巧,手机没开。

顿时,小张急得额头上冒出一片细细的汗珠。

“用会议的联络电话也许能与他联系上。”小张急中生智,再次把电话打到海关总署值班室,他说:“我们有十万火急的事,需要与牟副署长联系。”

“公安部的甄部长也在包头开会。你们最好与公安部指挥中心联系,准能找到他。”海关总署的同志回答。

小张马上拨通公安部指挥中心的电话……当电话接通已是子夜时分了。

干副部长向牟新生副署长通报情况后,牟副署长立即向公安部甄部长作了汇报。

甄部长指示:由海关总署走私犯罪侦查局吕副局长,从公安部指挥中心向嘉禾发出指令,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务必将代昌星抓捕归案。

深夜。海关总署走私犯罪侦查局吕副局长和刘处长从京城公安部指挥中心发出了包围华远总部,抓捕代昌星的指令。

可是,电话打到嘉禾,嘉禾公安局的人既感到惊奇,也有点疑惑:“吕副局长其人我们认识,可是,他是海关总署的人,怎么会从公安部指挥中心发出命令呢?”电话里不好问,情急之下,拨通了吕副局长家中的电话:“喂,是吕局长家吧?”

“是啊。”

“吕局长在家吗?我是嘉禾市公安局,有急事要找吕局长。”

“他到公安部开会去了。”

一听此言,嘉禾公安局的同志放心了。

嘉禾公安局马上召开会议,对抓捕工作进行部署。

一支由武警战士和公安干警组成的,有大批人员参加的抓捕队伍,很快就聚结完毕。

这时,从出境管理部门又传来消息:没有发现代昌星出入境的记录。

显然,代昌星纯属非法入境!

11曰凌晨,抓捕代昌星的行动开始。

出人意外,派出去的人马,先后搜查几处,很快都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一句话:一无所获,不见人影!

代昌星神秘地消失于侦查人员视野之外。

消息传到京城,彻夜未眠守在电话机旁的干副部长吃了一惊。显然,再次出现了泄密事件。他马上打通了公安部门老张的电话:“老张,我们的老朋友又失踪了,你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些有参考价值的信息,尽快给我们送来。我们又得从头再来,从零开始了。”

8月11曰一大早,有关人员急忙赶往监察部,对凌晨的抓捕行动进行了回顾,确信有人向代昌星通风报信,泄露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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