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你是我的人(2 / 2)
“不是!”宋灏微垂了眼眸,唇角一点笑容恰到好处,让人拿捏不住真实的情绪,“因为之前我做的一些事情让她产生了错觉,她以为——”
宋灏说着,突然一顿,片刻之后再抬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明乐心神一凛,下意识的就想回避,然则还是晚了一步。
紧跟着就听见宋灏似笑非笑的声音飘了过来,“若果你做了殷王妃,那么她握住你,手里就相当于有了掣肘我的筹码了!”
明乐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凝固,脑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原以为宋灏所谓“你是我的人”是有另一层更深的含义的,却不曾想,他真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
简直荒唐!
“呵——”明乐左右看了看,她觉得好笑,想着就真的忍不住笑出声音。
然则自己兀自笑了两声之后又更觉得滑稽,胸口隐隐的有些堵得慌。
宋灏也是难得见她这样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本来也正因为这事儿心生郁结,却不想,见她这幅表情,自己胸中的郁结之气却是一扫而空。
“这段时间,老大一直不断的在找借口拖延我返回南疆的行程,并且不断在我军中动作,想要趁机找人取代我,进而收回南疆守军的兵权。”宋灏说道,心情却似乎很好的样子,“但是南疆那里蛮夷作乱,一直都不安定,现在纪浩渊等人一经离开,他再要强留我在京城,理由就未免显得牵强了——”
“所以呢?”明乐忍不住出言打断他的话,“因为你和我之间有过交往,所以他们突发奇想,异想天开的想要用我来牵制你的举动?或者拖延你返回南疆的行期?”
“南疆人最近频频生事,保不准马上就要有大的动作,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再把我拖在盛京的。最迟也就半个月吧,我便要离京。”宋灏摇头,低头把玩着手里杯子勾了勾唇角,“如果你真的是我心里属意的王妃人选,那么就只需要双方定下婚约,然后他们便可借口你尚未及笄,将你强留在盛京。”
宋灏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明乐心里已经了然。
如果她是宋灏的软肋的话,那么孝宗拿捏住她在手里,宋灏就怎么都不能逃出掌控之外了。
只可惜这些人的这个算盘却是白打了。
宋灏这人,到底有没有软肋,她不好说,但再怎么说也不能是她!
“那你准备怎么办?将计就计?”明乐心里冷笑,漠然面对宋灏。
这人阴损的很,孝宗的这个如意算盘明摆着是要打空,对他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可一旦自己被卷入局中——
那才当真是无妄之灾!
“就算我想要将计就计,也先得要保证你会听话不是?”宋灏在她虎视眈眈的目光逼迫之下,忍不住轻声一笑,“我本来是想等你自己府里的事处理好了再跟你说这事儿的,只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今天你竟然误打误撞的先进了宫去——既然已经被盯上了,索性我也就说个明白吧,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她的意思?这种单方面吃亏受累的事,当然是不肯做的。
可是跟孝宗那人,又有什么道理可讲?
“殿下,您该不是故意让人误会,要拿我做挡箭牌的吧?”明乐胸中郁结,再看宋灏的时候从神情到语气就都透着犀利。
“我要选也会选一枚听话的棋子,把你推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宋灏冷嗤一声,却也不为她的讽刺而生气。
明乐心里千头万绪——
姜太后和孝宗那些人,暂时她还万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这件事,当真是相当的棘手。
“那你有什么打算?”束手无策之下,明乐只能暂时放平了心态。
所谓闺誉声名什么的,她统统不在乎,但是被卷进皇室争斗的旋舞核心里,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办法是有一个,但你肯定不同意。”宋灏道。
“什么办法?”明乐蹙眉,心里却已经凉了半截——
宋灏说行不通的,必定就真是行不通。
“先发制人!”宋灏道,“趁着现在,他们还没有采取动作之前,由我出面先把事情挑明,然后,你随我一起去南疆!”
“去南疆?”
“对,去南疆!”宋灏重复,神色认真看着明乐的眼睛慢慢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还有心愿未了,可我最多可以承诺你一个三年之期,最迟三年,我送你回到这里,给你权势滔天,来完成你未了的心愿。”
三年?她已经等了一个三年,难道还要再等三年吗?
而且如果她走了,明爵又该怎么办?
明乐紧绷着唇角一语不发。
宋灏看她这副表情,便是露出了然的神色,略略吐出一口气道,“这件事我也始料未及,但在目前为止,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想了。”
明乐不置可否,捧着手里茶碗长久的沉默。
半晌之后,她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宋灏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今天你给我一个明白吧。”
“嗯?”宋灏微微诧异,眉峰一挑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是太后娘娘!”明乐直白的开口,目光灼灼逼视他的脸孔,“你跟太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亲母子,为什么我看在眼里的却是你们母子形同陌路?别跟我说帝王之家本该如此,如果她只是和你关系疏离并不亲厚,现在也断轮不着她派人来监视我。你说孝宗在算计你手里的兵权,那么太后呢?她正在算计的又是什么?”
宋灏是先帝唯一的嫡子,按理说他才应该是皇朝储君的不二人选。
但奈何姜太后怀她的时候先帝年事已高,并且早就立了皇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孝宗为太子。
宋灏五岁那年,先帝驾崩。
当时朝中曾经因为大位的归属而起了内乱,有一部分臣子极力拥护拥有嫡系血统的宋灏,并且趁着宋灏年幼无知劫持了他,想要强行将他推上帝位,进而引发了十四年前的那一场内乱。
据说当时是姜太后站出来,力挽狂澜,以国母之威震慑朝臣辅佐了孝宗继承大统,从而平定了这一场内乱。
也正是因为这样,孝宗才对这位不是她生母的太后感激不尽,礼让尊敬,从而奠定了今时今日姜太后在后宫之中的地位。
而在那一场内乱之后,仅有五岁的宋灏就被送离京城,跟着她外公在南疆军中历练。
一去十数年,就算是逢年过节他都极少回京。
金尊玉贵的皇子,一个年仅五岁养尊处优的孩子,突然被迫背井离乡去到瘴气横生的荒蛮之地,可想而知,宋灏他能平安成长到了今天是何其不易。
只是在当初送他走的时候,孝宗等人谁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还有机会长成,并且凭一己之力在军中立威,承继他外公骠骑大将军之职,成为手握重兵,人人敬畏的一朝亲王。
大约还是忌惮着当年的那件事,所以孝宗对他一直都有忌讳,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是时隔多年——
为什么姜太后还会那么坚定不移的站在孝宗的立场,帮着他打压自己的儿子?
要知道,以孝宗的为人,若不是宋灏手里有南疆的军权让他有所顾忌——
对于这个眼中钉的弟弟,他怕是一日也容不下的。
虎毒不食子!
姜太后这般,却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横竖她也不是站在我这一方的也就是了。”宋灏避重就轻的勾了勾唇角,从桌旁起身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明乐身边,居高临下,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看着她。
明乐唇角扬起一丝笑容,仰着头不避不让的回望他,“那王爷的心到底是有多大?能逼的太后娘娘不顾骨肉亲情,与你倒戈相向?”
“这个不重要。”宋灏一笑,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以指尖勾起她的下巴直直的望进她璀璨如星的眼眸当中,“要不要试一试,和我走一样的路?与其在别人的打压下求得一线生机,何不进一步,站到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去俯视他们?”
那是这天底下唯一最为迫近自由的位置!
为了摆脱眼下的束缚,那是最好的出路。
两个人,四目相对,那是第一次,明乐觉得她是真实的望进了那个男人的心里去了,看到了那里浩瀚无边,波澜壮阔的风景。
她的暗暗的心惊,惊悸之余,心里又似是有一种难言的悸动。
原来,这个人才是宋灏!
那冷傲狂狷的男子,掩盖于这副冰雪皮囊之下,如此决绝而狠厉的一颗心!
“不!”最初的悸动过后,明乐淡然隔开他的手臂,神情冰冷的拒绝。
她起身,错开他身边决绝而坚定的往外走。
宋灏站在原地未动,手指还保留着那个姿势留在空气里,指尖上似乎还存留着那种滑腻而馨香的触感。
明乐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开门之前又突然顿住,声音淡漠的传来,“我不能和你走一样的路,我要的一切,都不需要别人来施舍,或许有一天,我会站在与你对等的位置平行的看你,但是,你跟我的路,终究是不同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了出去。
平阳侯府。
彭修一夜未眠,从京兆府大牢里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靠在案后宽大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黎明时分,院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彭修眉心一跳,猛地睁开眼。
天色朦胧,有些氤氲不明。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陈立的敲门声,“侯爷,您在里面吗?”
“嗯!”彭修淡淡的应了声,“进来吧!”
“侯爷!”陈立推开门,神色凝重的快步走进来。
“怎么?”彭修见他这副表情也是微微诧异,随即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把人跟丢了?”
因为断定了明乐背后一定有一只幕后黑手操控,所以从宫里一出来,他就从蜂探里面选出两名顶尖高手,安排去跟踪明乐,想着顺藤摸瓜,等到明乐去和人接头的时候把人揪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对牢里的唐明和钱文山两人他没多花心思。
“不是!”陈立道,说着脸色便显得难看,他像是十分难以启齿的模样,犹豫片刻才沉痛的开口道,“安排在易九小姐那里的两个人,被杀了!”
“什么?”彭修一惊,着是性格再怎么沉稳,这一刻他也难免失态,猛地绷直了身子坐好,“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不是很清楚,应该就在刚刚夜里。”陈立道,唏嘘之余一筹莫展,“因为整个晚上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丁六觉得奇怪,过去看时才发现的,两个人全死了,应该是被人偷袭狙杀,对方的身手极为利落,皆是一刀毙命。”
那两人的身手彭修再清楚不过。
即使是暗袭,能在一招之内结果两人的,对方的实力都不可小觑。
“是她身边那个护卫做的?”彭修问,手指敲着桌面,心里却已经暗暗否决了这一点猜测。
他知道长安的身手了得,却也不觉得仅凭长安一人,就能无声无息的把他精心训练出来的蜂探精英斩杀,甚至不给他们传信出来的机会。
“有可能,不过就算是他,那他一定还有帮手。”陈立道。
“怎么?”彭修沉吟一声,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易小姐身边的那个侍卫用的是剑,但咱们损失的两个人里,只有一人受的是剑伤,另一个人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短刀一类的武器所致。”陈立回道,试着提醒,“尸体丁六已经带回来了,侯爷要不要亲自过目?”
“不用了。你看着处理干净吧!”彭修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才又重新抬头,“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武安侯府的后巷。”陈立道,说着眉头不觉皱的更紧,“丁六说他去时,尸体就扔在巷子里,也没人处理,这一点很反常。”
怎么说也是盛京之内,天子脚下。
即使是杀人灭口,也当然要毁尸灭迹的。
否则尸体就那么堂而皇之的仍在侯府后巷,官府追查起来,肯定是要牵连到易家的。
易明乐很照顾老夫人的心思,这事儿——
却不像是她会做的。
“这样看来,的确是有些说不通的,难不成是那个丫头要借此向我示威的?”彭修沉吟一声,从案后起身挪到旁边的多宝格前轻敲了两下上面摆着的一对做工精致的青瓷花瓶。
陈立跟过去,从旁边观察着他的脸色等他进一步的吩咐。
彭修沉默了一阵,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玩味笑道,“两具尸体,都在同一处发现的。”
陈立倒抽一口凉气,突然有种如梦初醒时候的惊惧紧张感。
“是属下疏忽了。”他上前一步,神情很有几分惶然,“他们两个都是老手,按理说,应该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守在后巷的。”
“所以说,昨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把他们一起引到后巷去的。”彭修道,目光冷凝之下,唇角那个翘起的弧度却越发的张扬起来,一下一下慢慢敲着指下花瓶,“到底是什么事?”
是明乐发现了他安排的人而有意为之,还是昨晚易明乐有过异常的举动才把这两人一起引到了后巷?
如果是后者,昨夜那丫头从后巷出现过——
又是去见那个人了?
好好的一条线索,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彭修心里突然凭空起了几分烦躁之意。
“侯爷,武安侯府那里,要不要重新安排人——”陈立试着开口与他商量。
“不必了!”彭修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神色幽远的舒出一口气,“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现在他们一旦起了防备,以后就更不会再给我们可乘之机,何必做这些无谓的牺牲?”
“那——”陈立摸不准他的心思,还是犹豫,“就这么不管了吗?”
“敌暗我明,此时形势,要硬碰硬,本来就是对我们不利。”彭修道,一甩袖重新走回案后靠在太师椅上坐下,正色道,“京兆府地牢里那两个人处理好了?”
“是!一切都按照侯爷的吩咐做了。”陈立道,“那钱文山的尸首已经秘密送去了化人场,还有那个叫做唐明的混混的底细也查清了,土生土长的盛京人,就是个普通的混混,偷鸡摸狗的事情是做了不少,但没有有价值的线索留下来。”
若是别人,想要找到钱文山这么个人来配合着做戏可能难如登天。
但八方赌场之内,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之间形形色色的隐秘,昌珉公主宫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找出这么两个人来,真是煞费苦心了!”彭修冷笑。
一个失心疯什么都不知道的钱文山,一个背景复杂却一无是处的市井混混,再利用了一把昌珉公主急于息事宁人的心态把人灭口——
好一个天衣无缝!
陈立心里更是唏嘘不已,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丁六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道,“侯爷,京兆府的地牢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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