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抽风了补全(2 / 2)

加入书签

两掌向抵,带起周身强大的气流,驾车的小厮只觉得整个马车都跟着剧烈一震,下一刻车厢的华盖就冲天而起,高高的飘到了天上。

马车周围随行的侍卫立刻警觉起来,可是他们一路严防死守很确定没有刺客靠近,所以也并没有人敢贸然闯进去查看,所有人的手都按在刀鞘上,紧张的戒备着。

车厢里,两人对峙,那一掌也是旗鼓相当,两个人各自都是震的手臂酸麻,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通红,乌眼鸡一样死死的盯着对方。

车顶的华盖飞起,有明亮的阳光落在身上,然后那华盖只在空中略一停滞就又噗通一声落了下来,再次合了个严实。

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

宋灏的唇角勾了一下,纪浩禹则是冷哼一声,便各自不甘的撤了手。

宋灏抖着袍子上沾的水珠坐回去。

外面的侍卫听着里头再没了动静,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过来开门道:“王爷——”

纪浩禹心里还窝着火,闻言还不等那侍卫探头进来就抬脚把那张摔在旁边的破桌子给踹了出去,怒声道:“去换了!”

车厢里那么一个庞然大物飞出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是听着纪浩禹的声音中气十足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便赶紧关了车门,继续往前走。

宋灏靠在车厢壁上,看着对面脸色不善的纪浩禹,笑道:“荆王殿下的火气是不是旺了点儿?”

纪浩禹冷哼一声,竟是很有几分孩子气的别过脸去,“有话直说,有屁快放,本王不和你玩这种试探来试探去的把戏。”

他是真的动了气,说话半点忌讳也没了。

宋灏闻言不过一笑置之,手指轻弹,把袍子下摆上沾着的一片茶叶抖掉,道:“我可能——需要你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

纪浩禹闻言却是大出意料之外,霍的扭头看过来,神色狐疑。

“只是单纯的照顾,你当是知道,本王不会容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宋灏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他看向他,唇角笑意温和,“当然了,荆王殿下你不是个正人君子,甚至可以和卑鄙小人挂边儿,本王对你肯定是信不过的,可是这会儿却能放心了。既然让你夺位是苏皇后的遗愿,我想你的初衷就永远都不会变更了。”

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其实很多时候都不可能一举两得。

虽然纪浩禹和明乐之间没什么事,但是宋灏却看的出来,纪浩禹对待明乐的态度很不一般,不说是有多暧昧,但是总归应该是存了点别的念头。

要纪浩禹和明乐接触,那就是送羊入虎口,他肯定不放心,可如果纪浩禹真正醉心和执着的事情是皇位的话,那么就又另当别论了。

一个人的心力有限,总要分侧重点的,在他必须集中精力去办一件事的时候,就必须懂得取舍,去放弃另外一些相对不是那么重要的。

明乐的秉性脾气宋灏最清楚不过,看似锋利冷硬,实则她却是个极为感性的人,那些锋利的菱角只是在面对她的敌人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来。

她对皇权之路上那些不择手段的事——

其实是相当抵触的。

而纪浩禹既然是一门心思的要走那条路,也就是说——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走到同一条路上。

纪浩禹估摸着宋灏话里话外的意思,终于再次失控,怒不可遏的大声质问道,“宋灏,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最近在权衡一些事情。”宋灏道,并不被他的脾气感染,只是眉目平和的看着他,“如你所言,你的选择,是在皇位和仇恨之间,并且两者并不冲突,可是我,母后和乐儿我一个也不能放弃。现在让我一次顾她们两个,我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必须做出让步,好给自己一个迂回的空间。”

纪浩禹沉着脸与他对视,却没有接他的话茬。

宋灏也不在意,只就继续说道:“在母后的事情上,我和你的敌人还有目标都一致,我现在姑且可以将我们视为盟友也不为过。可是现在彭子楚人已经到了帝都,他的目的是什么,你和我也都心知肚明,我不能让乐儿落在他的手上,你能保证吗?”

纪浩禹脸上的浮躁之气褪去,目光却是越沉越深,一点一点变得复杂难辨。

他已经明白了宋灏接下来的打算——

他的用意不难揣测,可是依旧让人难以接受,最起码纪浩禹知道,在眼前的局势之下,他是做不出这样的让步的。

他一直紧绷着唇角不置一词,宋灏也不着急,只就安静的等着他的答复。

“言下之意,你是想要拿本王来给你的王妃做免费保镖了?”半晌,纪浩禹的唇角才又牵起,恢复了往常那般自在风流的笑容道:“你自己也都说了我的对她没安好心,现在却主动要把她交到我的手上,岂不是羊入虎口?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不试试谁会知道?”宋灏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却是模棱两可的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来。

纪浩禹翘着二郎腿靠回软榻上,吊着眼角看他:“可是目前帝都这里的局势我也不能完全把持在手,我也不是神仙,很多的事情可以在计划之内,但真要发展起来,更有可能超出预料之外,一旦会有什么闪失的话——”

他说着,顿了一顿,语气却没有认真多少:“你知道,在等着我的死的人一抓一大把,万一叫你的宝贝王妃给我陪葬了,回头真要心疼起来的可是你自己。”

“在这里,除了荣王的深浅我不知道,其他人全都不是她的对手。”宋灏轻笑一声,那神情语气之间都带着明显自负的情绪,“只是这里不是盛京,我必须要借你的身份用用,你知道,很多事还是需要名真言顺才行。”

纪浩禹想了想,最后却是烦躁的皱了眉头道:“就算我肯答应,她却未必,到时候惹出事来,肯定到处都是麻烦。”

在眼下的节骨眼上,他不想再往自己的身上揽事儿,虽然那个丫头有通天之能,但却不是他能控制在手的,万一两人的政见不合,那就完全是惹火烧身。

他犯不着是冒这个险。

宋灏的手指轻轻的敲着膝盖,不置一词。

纪浩禹终究还是有点不耐烦了,翻身从榻上坐起来,笑眯眯的一扬下巴道:“哎!你真是不怕我趁虚而入?”

宋灏的目光瞬间转冷朝他横了过去:“你大可以试试看。”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道:“老皇帝的寿宴上肯定不会顺利,这一局我还想分一杯羹呢,你可以等到寿宴结束之后再给我答复。”

纪浩禹和他的视线微微一碰,这一次两人倒是一拍即合,各自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马车里,两个人相对沉默,一路出城往荣王的温泉别院行去。

如纪浩禹预料中的一样,纪千赫并没有拒绝这两个招呼都没打就私自登门的不速之客。

庄随远不在庄子上,守门的婢女通传之后纪千赫竟然还给了两人空前的礼遇,直接吩咐了庄园里的副管事如姬过来迎两人进去。

“哟,如姬姑娘。”纪浩禹见到那婢女盈盈而来,脸上笑容瞬时就更加绚烂三分,靠在门框上调侃道,“本王进出这庄园多少回了,还是头次得到这样的待遇,竟然要如姬姑娘亲自来给我们引路,可是皇叔这里的下人不够用?可需要本王帮着再给网罗几个人才?”

那如姬已经是二十二岁了,算是个老大不小的年纪,样貌生的不算是有多出色,但是气质却是极好,从容温和又十分的镇定知礼。

“王爷说笑了,净是拿奴婢打趣儿。”如姬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是纯礼节性的,对着二人屈膝一礼道,“主子知道有贵客上门,特意差遣奴婢过来迎候,摄政王大驾有失远迎,怠慢了。”

“是本王不请自来,唐突了。”宋灏的唇角牵起一个笑容。

如姬也不多言,再次屈膝一福就引着两人进了门。

一路上花草繁茂,亭台水榭交错,风景十分的清新宜人。

因为是纪千赫的地方,宋灏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无论此时看到什么样的景致也不觉得奇怪。

这座庄园不是很大,但也决计不小,如姬在前面引路,两人在后面跟着,沿途只偶尔遇到一两个下人,可是无论是园丁还是洒扫的杂役,无一例外全都是女子。

荣王的这座庄园里,全部的仆从都是女子,这一点宋灏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这却是第一次看到。

那些女子个顶个的水灵清秀,其中亦是不乏美人胚子,但是婢女们的装束却是中规中矩,比一般富贵之家的丫头都还要保守谨慎一些,倒是不会叫人生出别的心思来。

纪浩禹是这里的常客,对着沿路的景致早就见惯不怪,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

行至半路他突然缓了步子往宋灏身边移了半步,抖开扇子冲他扬眉一笑道:“这一路走来的感觉如何?”

宋灏脸上的表情一直和平静,可是细看之下却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纪浩禹这个时候开口,他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闻言心里竟是不自觉的起了几分浮躁之气——

这院子里的所有仆从婢女,如果随便挑出一两个来还不觉得怎样,可是逐一看过去的时候就很容易叫人浮想联翩,把众人的五官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融合起来,就会形成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孔。

他自幼便和姜太后母子分离,所以在记忆里对自己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已经十分的模糊,再加上如今的姜太后坐镇后宫,妆容之上又过于刻板严肃了,他也不觉得怎样,可是现在被这院子里的婢女们轮番在眼前一晃,记忆里已经模糊了许多年的那张脸孔似乎又逐渐的清晰起来。

作为上位者,面对一群恍若是自己母亲化身的婢女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感觉绝对不会很愉悦就是了。

但是更加显而易见的是——

纪浩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宋灏暗暗提了口气,把胸口沉淀的郁结之气压下去,然后才侧目回望纪浩禹道:“荆王果然守信,才一进门就先把本王最大的疑惑给解了,以前倒是没有在意,现在本王总算明白,戚夫人何故会对长平持有那么深的敌意了。”

纪浩禹莞尔:“摄政王和大邺太皇太后的母子关系并不亲厚,您不曾注意这点微末之处也不奇怪,不过——你猜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自己会不会注意到?”

宋灏冷冷的看他一眼,却是径自问道:“长平兄妹的身世是和荣王有关吧?”

这些年长安一直都没有放弃,而明里暗里的他和明乐也动用了不少的关系试着查访,但是几乎把整个大邺王朝都翻了个遍就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如果现在告诉他说,那个人实则是在大兴,宋灏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虽然说是这世上长相略有雷同的大有人在,就譬如荣王这座庄园里的婢女们,可是直觉上,宋灏还是有他自己的判断。

虽然——

所谓直觉真要说出来会叫人觉得无稽。

“我不知道!”纪浩禹耸耸肩,却是一副坦率而直接的神情。

长平兄妹的身世,他曾经也叫人远走西域去确认过,奈何长平的母亲是他们那一房的独女,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独居在外和本家的人基本都断了来往,而她身边的人也都相继离世,否则长平兄妹也不至于要小小年纪就跋山涉水的远走中土。

所以哪怕是纪浩禹心中再有怀疑,最终也是纸上谈兵无迹可寻。

而他会看上长平的原因他却没有跟宋灏提,那是因为——

长平的气质和她母后口中的当年的姜清苑至少有七分相似,沉稳,内敛又处变不惊。

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好找,但是气质雷同的却不好寻。

宋灏自是不知道他心里打的这些小算盘,沉默了片刻还是出言警告:“你知道乐儿有多看重长平,所以不管你之前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都最好马上歇了心思,否则——她会跟你拼命!”

纪浩禹咂舌,夸张的掏了掏耳朵:“那会儿在马车上谁和本王说什么窈窕淑女来着?难道是本王听错了?”

要论“淑女”这个称呼,如果明乐敢认,那么全天下只怕就没有一个悍妇泼皮了。

动辄就和人拍板拼命的女人,而且每逢出手势必见血,这样的女人也算是一枝独秀了。

纪浩禹是存了揶揄的心思,原来是想激宋灏变脸的,不曾想对方闻言倒是朗声笑了出来,“你心里知道就好!”

自家媳妇那脾气,还真不是什么人都扛得住的,这一点,怎么都值得自豪。

纪浩禹调戏不成,便有些兴致缺缺,于是就收了扇子避开他身边各走各的。

如姬走在前面,隐约听到了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语,不过全程都是目不斜视,连脚步都不曾顿过一下。

沿着小径一路前行,最后当那排金碧辉煌的屋舍呈现眼前的时候宋灏的唇角就不觉的扬起一抹笑意很深的笑容——

这样巨大的前后反差,这位荣王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不过这样的人也注定了深藏不露,只怕叫人很难能从他的喜好当中窥透性格。

宋灏的目光飞快的从一排屋舍中间扫过。

如姬已经站在大门口对着里面金碧辉煌却异常空旷的大厅拜了一礼道:“主子,大邺的摄政王殿下和荆王殿下到了!”

那厅中很空,金砖铺地,每一样摆设都奢华无比,一眼看去琳琅满目金光闪闪,尤其是方才从一片自然气息浓厚的院子里走过来,这样前后绝大的反差很容易叫人产生幻觉。

“嗯!”厅中传来男人低沉而轻缓的嗓音,淡淡的开口道,“请进来吧!”

“是!”如姬口齿清晰的应道,然后便侧身退到门边对台阶下站着的两个人屈膝一福,“二位殿下请吧!”

纪浩禹微笑颔首,先一步跨进门去。

宋灏落后半步,也随即跟上。

待到两人进了门如姬便自觉退下。

宋灏一边跟着纪浩禹往里走,同时目光飞快一扫打量了一遍这屋子里的陈设,然后就把视线定格在最里面榻上盘膝而坐的黑袍男子身上。

男人侧身坐在宽大的睡榻一边,眼前的小桌上摆着一副打磨精致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白玉棋盘,彼时他正单手撑着脑袋靠在那小桌一侧往棋盘上落子。

宋灏一眼看过去,收入眼底的只是他的侧脸。

男人没有束发,发丝柔顺而随意的披散下来,鬓边一缕却是雪样飞白,和周身强大冷硬的气场起了明显的视觉冲突。

凤目狭长,尾端微微挑起一个凌厉的弧度,带着天然王者之资的狂傲和气势。

只这一眼,宋灏在心里就马上对这个人起了很深的戒备之意。

“晚辈宋灏,久仰荣亲王大名,特来拜会!”心神微微一凝,宋灏就走上前去一步,对着男子的侧影拱手一礼,“冒昧前来,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纪千赫对着桌上的棋盘,似乎是在冥思,闻言也未抬头,只就淡淡说道,“过门是客,本王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本来也早就想要见见你了。”

他的声音很淡,略带几分懒散,却是当真叫人半分的喜恶情绪也分辨不出。

纪浩禹闻言便是笑吟吟的往跟前晃了两步,弯身盯着他棋盘上的布局瞧了眼道,“本来还担心我今日登门会打扰皇叔,这会儿看来我却是来对了,皇叔竟然无聊到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摆棋解闷,要我同你对弈一局吗?”

纪浩禹说着就开始抬胳膊撸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不行!就你那臭棋篓子,本王这把年纪了,可和你耗不起这时间。”纪千赫闻言却是好脾气的笑了一声出来,两个人倒是父慈子孝的模样。

然后他便扭头朝宋灏飘过来一眼,道:“有兴趣吗?”

两个人,四目交接。

纪千赫的神色平静,跃然眼前的是一张鬼斧神工雕刻而成一般的俊美无双的男人脸庞,多年风霜,似乎就只在他的鬓边留下了些许痕迹,否则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会叫人觉得是超然世外的不死战神。

诚然,他眼底的颜色很深,并不是不染凡尘的谪仙。

“承蒙王爷不弃,晚辈自是甘愿奉陪。”宋灏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顿了一下又补充,“但愿不要浪费了王爷的时间才好。”

“试试就知道了。”纪千赫道。

宋灏颔首,走过去脱了靴子上榻,和他对坐在棋盘两端。

纪浩禹扫了眼桌上黑白分明已经摆了好些的棋局,却没有任何的兴致,只就耸耸肩道,“皇叔,这里侄儿就不作陪了,有些日子没来了,我去你后院的池子里泡泡。”

“嗯!”纪千赫略一点头。

纪浩禹拿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的就转身进了内庭。

大厅里,只剩下宋灏和纪千赫两个人,之前的气氛却未因为纪浩禹的骤然离去而有所改变。

纪千赫对宋灏本身似乎并没有太多关注的兴趣,只是看着他棋盘上已经摆了一半的棋子道:“如何?是收了这一局重新来过,还是就着本王的前手继续走完?”

几乎是毫无征兆的,眼前的气氛就因为他这半真半假的一句话而空前凛冽了起来。

宋灏抬眸看他一眼,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客随主便,既然这一局王爷已经摆好了,晚辈又焉能请您悔棋退让?王爷若是不怕我乱了您的棋局,晚辈愿意尽力一试。”

所谓棋局,亦是他们双方此刻对峙的战局。

两人都明白,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由纪千赫在背后运筹帷幄的操控,所有这一切都无不是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到了眼前这个节骨眼上,难道还能说服他收手吗?不过就是让他从幕后走到人前,彼此之间摆明人马来一场真刀真枪的热血厮杀罢了。

两个人各自话中有话,心照不宣。

既然都挑明了这层关系,所以在选子上纪千赫就没有再和宋灏谦让,而是主动先拈了白子在手。

宋灏的心中微微一动,脸上表情却是不显,取了黑子在手。

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以为纪千赫要拿黑子的,黑与白,是这世上所有颜色里面的两个极端,不说纪千赫,就连宋灏自己都下意识的特别钟爱黑色——

他们这样的人,哪怕在人前再有多么的光鲜亮丽,可是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谁的心里都不可能清明如许不惹尘埃。

在黑与白之间,他们都更倾向于前者。

可是纪千赫此时选的却是白子,这个举动让让宋灏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隐约觉得他是要通过这个举动去刻意的坚持固守些什么。

两个人就着之前的残局开始按部就班的落子,宋灏的棋艺是当年在军中的时候跟他外公学的,他对这个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再加上人在军中也没那个闲情逸致,所以就搁置了,也是到了这两年久居京城闲来无事的时候才又重新拾起来琢磨的。

他外公可以算是个棋艺高手,老爷子一生除了醉心兵法典籍,再就只喜好这口儿,所以多年钻研下来,棋艺可谓十分精湛,宋灏虽不能说是承其衣钵,但是得他倾囊相授,自然也是不赖。

纪千赫下棋的时候很认真,几乎是心无旁骛的样子,全局都只盯着棋盘,从头到尾也没有再看过宋灏一眼。

他在围棋上有相当深的造诣,在掌控全局之余落子的时候更是步步精妙,每每叫人赞叹,只走了十余步之后宋灏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的心态向来都好,既然注定了是个败局,他就更为心平气和,只就全力不叫自己输的太难看。

两个人对坐了整整两个时辰,待到一局终了,宋灏还是以两子的微弱劣势败下阵来。

“晚辈技不如人,让王爷见笑了。”宋灏道,不骄不躁,对这一局的胜负不过一笑置之。

纪千赫却是凝望棋盘久久未语,好半晌他似是怅惘的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本王该是先让你几子,这么看来,倒像是本王占了你这个小辈的便宜了。”

语气很低,更像是自语,可是那语气却很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宋灏的心里瞬间涌现了一种十分微弱的怪异感觉,可是待要仔细琢磨的时候却又完全无迹可寻。

“不过就是个消遣,王爷不必太过介怀。”宋灏笑道,挽了袖子开始帮忙收子,“来日方长,也许晚辈的棋艺还会有精进的一天,到时候再来向王爷讨教就是。”

“是吗?但愿还能有这个机会吧!”纪千赫道,语气倒是平静。

待到把棋盘清理干净,宋灏才重新整肃了神情看向纪千赫道,“晚辈这一次不远千里而来,一则是受了贵国皇帝陛下的邀请前来祝寿,二来——其实还有一件私事相求荣王殿下。”

“哦?”纪千赫的唇角勾了勾,不置可否。

宋灏看他一眼就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母后近来的身子不大好,据闻贵国的巫医对延年益寿之术很有研究,晚辈又听闻王爷和宫廷巫医之首的左司大巫医私交不错,不知道可否代为引荐,晚辈想当面向他求教。”

纪千赫没有马上回答,手里拈着最后一枚白子在指间滞留。

宋灏一直注意观察他的脸色,争取不漏掉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

很显然,纪千赫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纪千赫才把视线移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只是小事情,既然你看的上那些巫医的小玩意儿,今日又特意登门,本王不卖你这个面子就说不过去了。哪怕只是看在今日这一局棋的份上,都该遂了你的愿,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宫里所有的巫医都忙着准备寿宴上要用的药膳,你要见他,怕是要多留几日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把他们之间这一场对决正式开战的时间延后了。

纪千赫不该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而且眼下大兴朝中混乱一片,他真就准备这样袖手旁观的看下去?

宋灏的心头微微一凛,不由的脱口而出,肃声问道,“王爷是在等什么?”

------题外话------

补全了,后面添了和荣王见面的具体过程,有昨晚先订阅的妹纸记得回去看一下/(ㄒoㄒ)/~()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