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行灯之二 树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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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树葬

马路很喧闹,警察和看热闹的人群,汇集成一波波的声浪。

世界很寂静,虹野秀树的世界像一部慢速播放的默剧,没有声音,意义不明。

千夏的尸体倒在马路上。

这是一个意外。

没叫救护车,因为她的头被一辆货车当场碾碎。

出事时,一片破碎的头骨飞了出来,落在秀树的脚边。

秀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后,哇地一声开始呕吐,一边呕吐,一边流泪。

他记得片刻之前他们的争执,他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跑开,她忘了看车。

警察在忙碌,过后千夏的尸体会被收走,放进停尸间里,等待葬礼后火化。

再然后她的父母会得到一个骨灰盒。

再然后他会每年去看她,也许不去。

她死了,就像一缕蒸发的水汽,就像一个黑色幽默。

有人轻轻拍秀树的后背,递给他一张纸。

“虹野秀树,这没什么好伤心的。”悲伤不已的秀树,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这么说。

“混蛋,你说什——”秀树回过头正想一拳打过去。这个对别人的悲伤冷嘲热讽的家伙!

但那是一个女人。

她的模样很古怪,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瘦的只剩一把骨头,面容丑陋,形容枯槁。

好像轻轻推她一下,她就会立刻倒在地上死掉。

“虹野秀树,你想不想让她活过来?”女人凑过来,低声说道。

“我警告你,就算你是女人……”

“想不想?”女人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我的时间不多了。”

秀树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时,那个女人正在街角等他。她倚着墙,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温暖的春季,她却穿了一件厚厚的棉服。

秀树觉得她似乎比一个小时前更虚弱了,脸色愈发像个死人。

“要怎么做?”秀树又是希望,又是畏惧。

因为希望破灭的痛苦,不啻于悲剧重演。

女人伸出一只拳头,在秀树面前摊开。

那是一小片人的头骨,上面沾着几丝血迹。

“把这个埋在地里,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用你的血浇灌它,每天只要一点点。”

女人低声而急促地说道,她的眼睛惊惶而没有神采。

“要快,时间不多了。”

秀树住在他爷爷留给他的老宅里。

爷爷生前喜欢伺弄花草,因此在屋子后面,开辟了一个园子。

但秀树住进来后,园子便荒废了。

残阳在空中拉出一抹血红色的痕迹。

头骨被浅浅地埋进土里,秀树用水果刀在左手手指上划了道口子,挤出几滴血珠来。

血珠砸落在地上,迅速被泥土吸收了。

就好像土下,有一张焦渴的嘴。

第二天直到很晚,秀树才醒过来。

他昨夜做了许多梦,梦里全是千夏,许多个千夏,围着他说说笑笑。女孩轻柔娇俏的声音,像一片片明艳的粉,轻飘飘地浮着。

醒来时,看着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仍然悲伤。

不抱什么希望地去园子看看,居然发现昨日埋下头骨碎片的地方,长出了一个嫩芽。

很娇嫩,很脆弱,像一棵刚探出头的小草。

不过秀树知道它不是。

因为它是血红色的,细小的叶片,在阳光映照下晶莹透明,叶脉中有血红的液体在流动。

几乎可以感觉到它蓬勃而顽强的生命力,它需要养分。

一连七天,秀树用自己的血浇灌它。

浇灌下的血越多,第二天它就长得越大。

它已经达到秀树膝盖的高度了,不过很细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一个人的血实在太有限了,不可能满足它。

七天后,那个古怪女子敲响了秀树的家门。

她仍然穿着厚厚的棉服,但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用自己的血浇灌是不行的。”

“没错,我该怎么办?”秀树的脸色不比那女子好多少,他的手臂伤痕累累。

“你还真是死脑筋。”女子说着,突然对秀树笑了笑。

她的笑容很干净,似乎没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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