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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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商毅、林之洋、李格非、张庚秋等人沿着闹市走去,只见河叉密布,到处可见小桥流水,河道中船只来往穿梭,全是一副水乡古城特色。而且在河岸沿途尽是各种店铺,鳞次栉比,琳琅满日。更有唱戏的、演武术的、玩杂耍的、说书的、摆测字摊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商毅也不禁感叹,这才是原汁原味的古色古香风貌,和后世那种人工制造的仿古场景完全不同。

段鹏道:“我看苏州可比杭州热闹多了。”

商毅笑道:“杭州刚刚遭遇了叛军劫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等再过几个月之后,风貌一定不会比苏州差了。”

林之洋也道:“自古以来,苏杭都是并称,自然是不分上下。”

商毅忽然见到一座庙宇前前空地上,一群衣衫褴褛的壮年人三五成群聚集在此,或者互相聊天或者东张西望,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号人。颇有些像后世等待有人雇佣的农民工样子。商毅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聚在这里,莫非是等人雇工吗?”

这时只见有一个人走到人群边上,大声道:“我要十个,家里有织机的人。”

立刻就有二十多人围陇了上来,纷纷道:“我家有织机,我家有织机,老板,就用我吧。”

程协祥道:“这些人都是本地机户散工,每日聚集到这里来,等着大户作坊来召唤他们做工。有些人家里还有些田产,只是为了挣些余钱补贴家用,但也有人完全靠做活挣钱,来维持生活。”

商毅道:“难到这些大户作坊都没有雇固定的织造工人吗?全是靠这样临时招募。”

程协祥道:“如果雇佣固定的工人,就必需屯积大量的生丝,保证他们每天都有活干,一天也不能窝工,但只有少数大户有这个实力,大多的中小作坊都耗不起,只能买来多少生丝就织多少丝绸,等买完之后,再购进生丝生产,不过也有的作坊是有钱也买不到生丝,因此也请不起固定工人,只能这么临时雇佣。而且就是大户也不会全用固定工人,总会空二三成空织机,临时雇人,这么一来久了,也就形成了这样一种规矩。”

商毅到有些奇怪,道:“有钱也买不到生丝,莫非生丝的供应量不够吗?”

程协祥道:“那到也不是。”左右看了看,又小声道:“这里生丝的收购和出售除了苏州织造局之外,就是隆兴堂说了算,织户想买到生丝,大半都要走隆兴堂的门路。但隆兴堂对生丝卡得很紧,因此不是隆兴堂的人,很难得到足够的生丝。咱们在这里开厂,以后只怕也会遇到这个麻烦。”

商毅点点头,笑道:“生丝又不是只有苏州才有,我们杭州也有不少丝农,隆兴堂管得了苏州,杭州他们可就鞭长莫及了,何况还有其他地方的生丝。我们刚到苏州,不要轻易和隆兴堂发生冲突。”

程协祥忙道:“是啊,是啊,还是和气生财为好,和气生财为好。”

商毅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但如果他要欺负到我们头上来,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李格非也道:“大人说的有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和和气气做生意,也不欺负人,但绝不会受别人的欺负。”

商毅又问道:“我刚才听那雇工的人说,要雇家里有织机的人。这些散户家里都有织机吗?”

王柏道:“这些散工又为分两种,一种人自家就有织机,只用从其他大作坊那里领了生丝,自己回家去织造。也有人没有织机,只能到大户的作坊里去用他们的织机工作。”顿了一顿,他又道:“不过家里有织机的散户是少数,而且家里多半都还算宽裕,因为一台织机可不便宜,少说也要二十两银子上下,一些上好的提花织机,达到六七十两银子也说不定。还有不少人本身自家就是小作坊,平时就家里几个人自己织造一些素织的丝绢,在没有活做的时候,也出来揽一些活做。”

商毅想了一想,又道:“现在苏州最大的织户一般都有多少台织机?”

王柏道:“一般的大户都有七八十台到上百台织机,只有江苏织造局才有近千余台织机,小的只有三四十台,我们现在谈好了三家作坊,如果全都买下来,可有一百多台织机,可以算是苏州最大的织户了。”

商毅笑道:“一百多台织机有什么用,咱们要做丝绸生意,那就做最大最好最强的。最好的织机也就六七十两银子,一百台也就只有六七万两白银,又算得了什么?”

李格非道:“大人说得是,小打小敲,做的有什么意思。否则我们也不用这么劳心费力,到苏州来开织造厂了。”林之洋和张庚秋听了,也都频频点头,但王柏和程协祥的脸色却都明显有些不自然起来。

商毅把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同时对自己的这五个合伙人也有了新的评估,林之洋到底是豪商家族出身,而李格非和张庚秋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做惯大手笔,因此对自已的计划从一开始都十分支持。只有王柏和程协祥毕竟是内陆商人,目光窄浅,只看眼前的营头小利,而缺乏冒险精神,虽然他们嘴里没说什么,但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但心商毅把织造厂弄得大了,到头来不好收拾。当然这也是这个时代中国商人的通病,对他们还需要多加以引导。

而在另一方面,商毅也知道,这就是明末出现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荫芽状态。所谓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荫芽,其实就是指一种完全脱离土地的雇佣生产关系,织工全靠赚取工资而不是农业生产为生存,以经居有了一些早期工人的某些特征。当然这也是中国沿海一带的商品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

不过尽管明末的商品经济十分发达,但资本主义荫芽的发展却十分脆弱,苏州的织造业构成方式多种多样,但最大的织造坊也不过百台织机,以家庭为单位的中小型手工生产作坊还是占了大多数。而且纯粹靠工钱生存的织工并不多,大部的织工本身还有田产或是佃农,只是在农闲的时候才出来找活干。因此尽管清朝的商品经济比明朝要逊色得,但资本主义荫芽却比明朝更为发达,就是因为清朝的一些类似作坊的规模更大,而且靠工钱生存的早期工人也更多。

但从总体来看,无论是明清两朝,资本主义荫芽的发展始终都十分弱小,起不到瓦解小农经济,家庭生产方式,促成社会分工,引发革命,建设新型生产关系的作用。也使中国始终徘徊在封建专制的社会中,难以取得突破性发展。

不过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并不是向后世一些人所说,是清军入关打断了中国的发展。事实上清军入关之后,在政治、经济上几乎全盘山寨了明朝的制度,只不过专制更严厉,手段也更残暴得多。即使没有清军入关,按明朝的发展趋势来看,中国同样也无法取得突破性发展,进入资本主义时代。

不过现在不同了,既然商毅来到了这个时空,致少也要尽自己的力量,为中国的发展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尽量让中国在一个正确的道路上前进。尽管历史发展不是以个人的力量能够左右的,但也不能否认,个别的突出人物,能够在某些历史发展关建时刻,推动甚致改变历史的方向。

现在的中国,可以说以经到了这样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一方面社会发展以经初步俱备了资本主义发展革命,改变生产关系的条件,而另一方面,古老的传统和腐朽的封建专制制度,又在阻碍看新生力量的发展。中国其实正在革新与守旧两端徘佪不己。只可惜在另一时空里的中国,最终还是选择在守旧的道路上一路走到黑,错过了这个历史的最佳时机。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能够使一把力。把中国拉上另一条道路,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这也是后世一些历史学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只不过商毅现在却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虽然不一定能够保证成功,但至少也要去试一试,就算是失败了,对中国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还是回到另一时空的老路上来。如果连试都不敢试一下,自己穿越这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次在苏州办织造厂,也就是商毅决定做出的第一次偿试,既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荫芽还很弱小,那么就尽自己的努力,使它尽力壮大,商毅相信,只要自己这次办厂成功,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来效仿,必然会带来一次丝绸生产的大发展,造就更多的产业工人,并且还会带动其他的产业发展,那么自已的目地也就达到了。

这样想着,商毅忽然有一种自己和历史发生碰撞的感觉,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在这个时空里取得成功,那么在这个时空的后世人们,又会怎样评价这件事情呢?会不会把这件事看成中国历史发展的转拆点呢?

而就在这时,只听程协祥道:“各位,就是这里,我们以经到了。”

第二卷 落日篇 第一三一章 苏州织造(二)

这个织造作坊的地址在山塘街上,是林之洋和李格非准备收购的三家作坊中最大的一个,占地约三百多平米,外间是门面,还可以做一些零售散点生意,整个作坊一共有织机四十七张,其中有提花织机八张。所有工匠、帐房、掌柜伙计一共有一百零七人。因为一个织造作坊并不是全都是织工,还有提炼工、染色工、印花工、小工等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织工。

总体看来,这个作坊里的一应工具齐全,还有二百余斤生丝,因此只要把手续办清,就可以马上开工了。

虽然在商毅看来,这个作坊还是偏小,但林之洋和李格非以将左右几家店辅全都谈好了,或买或换,都盘整了下来。这样算下来,整个厂房可以扩大了五六倍,总计约有一千六七百平米左右,可以放下四百张左右的织机,在苏州的丝绸织造业来说,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因此商毅也觉得比较满意,同时他还计划,以后将织造厂盖成二到三层楼结构的楼房,就可以达到容纳下千台织机的规模。

因此商毅当场就拍板决定,将这家作坊买下来。先前价格都以经谈好了,商毅也懒得为几百两银子去讨价还价,林之洋立刻叫来了作坊主,当面交款,扮理过户手续。同时也和周边几家店铺都办理了过户手续。

因为在苏州这边有成进的三团接应,这次来苏州,商毅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便服私行,只带了段鹏这一个连的侦察兵,并且还带着六个人凑齐的银子。因此在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商毅都没有出面,主要是由林之洋和李格非出头。

同时商毅也通知了南京的福威镖局,让他们派人过来在织造厂里“坐头”。虽然在苏州有商家军坐镇,但一来苏州并不属于浙江省,而是归南直隶管,二来商毅也不原意给别人造成以官势压人的印像,因此还是以民间惯用的形式,请镖局的人来“坐头”,同时他们也可以兼管货物押运。除非是镖局解决不了的时候,才由商家军出面来解决。

手续都办好之后,商毅立刻招集所有的工人,告诉他们,作坊以经换了主人,同时也宣布,所有人全部留用,但给三到六个月的试期,干得好的继续留下,干得不好就走人。因为织造厂可不是他在杭州收购的印刷作坊,既然是商毅的一个试点,同时也可能是未来的一个重要经济支柱产业,而且这一百多名工匠只是织造厂的第一批工人,以后还会成倍的增加,因此必须让工匠们有紧迫感,同时也要严格管理,当然制定各项严密的规章制度,更是必不可少的。

工匠们散去了之后,商毅等人单独留下了掌柜和几个主事的工匠师传,询问有关丝绸织造的事情。

这一问之后商毅才知道,原来丝绸只是一个统称,大体可以按织物组织、加工工艺分为十五个大类、按绸面的表现又可以分为三十五个小类,而且按不同的标准,还有许多分类方式。

掌柜的叫徐仁章,干这一行己有三十余年,是一步一步从学徒做到工匠,再做到师传,为人聪明勤奋,又精明强于,还识文认字,因此也被作坊主提拔成掌柜,因为对整个丝绸织造技术十分清楚,居他向商毅介绍,丝绸织造是一件极为复杂的工艺,既使是不算前期的养蚕、结茧、抽丝等,也有十余道技术工艺,多种织制方法。大体可分为生织、熟织、素织、花织等。

生织就是生丝不经染色先制成织物,称为坯绸,然后再将坯绸染色为成品丝绸。熟织是指在织造前先将生丝染色,然后再织成成品丝绸。素织是指无花纹或是重复变化纹路的成品丝绸。而花织又分为小花织和大花织,前者是指成品丝绸表面呈现细小花纹或条格图案的组织变化,而后者则是成品丝绸表面为一种或多种不同组织、不同色彩、不同原料的花纹图案。

其中生织和素织属于中低级丝绸工艺,而熟织和花织为中高级丝绸工艺,由其是大花织为最高,成品丝绸的一个花纹循环的经纬线数很多,可以达到几百根甚至是数千根,必需是在专门的提花织机上织造,如果图案是特指定制,则还要复杂,而织出的成品丝绸自然也是极品。一般都为皇室的专用丝绸,少量销出海外,都是绝对的抢手货,一匹高级的大花织丝绸在海外,往往可以卖到高达数千两白银。

尽管在汉代,丝绸就以经传入了欧州,而且罗马帝国在六世纪左右也开始学习养蚕织造丝绸技术,但经过了千余年的发展,其水平和产量比中国仍然相差甚远。事实上一直到近现代,尽管中国的科技全面落后于世界,但丝绸织造技术却依旧一直遥遥领先于世界水平。

因此商毅听得也长了不少见识,而且徐仁章还告诉众人,这家作坊就有二台特制的大花织提花织机,可以丝造大花织丝绸,同时徐仁章也拿来二匹本作坊织造的成品丝绸,给几位新东家过目。果然是表面光滑,质感柔顺,色泽华丽胘目,图案栩栩如生。也令人赞不绝囗。

商毅赞叹了几句,又问道:“徐掌柜,一个工匠织造一匹丝绸,需要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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