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韦婧收起妖媚的笑,点头还礼道:“嘛,原来是钟家阿秀,昔日贤惠之名,连我也有所耳闻,景倩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真是他的福气,听闻阿秀将荀家内院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与那荀小郎的叔嫂关系也颇为不错呐……”
钟秀握着玉樽的手一紧,心中顿时觉得不爽,韦婧的这话看似是夸奖,实则却是诛心之语,分明就是让荀顗察觉她和荀粲之间暧昧关系,还好她的这位闺蜜夫君一点都不在乎,要不然还真的能让两人心生罅隙。
钟秀轻笑着反击道:“婧姐姐夸得阿秀都不好意思了,夫君既然只深爱我一人,还为我‘永不纳妾’,我怎么敢不为荀家尽自己的一份力,不过我倒是羡慕婧姐姐那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荀顗随意拉开了折扇,轻轻扇动,然后给了钟秀一个赞扬的眼神,顿时让钟秀受宠若惊,而韦婧则彻底沉默了下来,看到荀顗的神情,她心中苦涩,真是一对恩爱的模范夫妻……这让她有些心灰意冷。
直到看到荀顗扇子上的那首小令——《虞美人》: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韦婧顿时心生感慨,不错啊,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再也回不去了。
气氛有些冷,荀顗倒很喜欢这气氛,他觉得带钟秀来这里真是一个完美的选择,用女人来对付女人,才是王道。
韦婧望着荀顗折扇上的词与画,越读越觉得心酸,她不由问道:“嘛,这首《虞美人》是南楚的哪位大家所作,写得当真是令人感伤……”
荀顗一直冷着的脸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让一旁的钟秀与韦婧觉得很诡异,荀顗得意洋洋道:“什么南楚大家,这当然是小七所作,他那八叉之才,又不是吹出来的。”
钟秀心里也得意起来,论起琴棋书画,的确是那小贼的强项,而韦婧这时却幽幽道:“嘛,怕是以后再也写不出这样的妙词了,十年踪迹十年心,哎……”
荀顗又沉下脸,淡淡道:“舒妙,奉倩文采风流,写一首小令绰绰有余,什么叫再也写不出来了,真是笑话。”
韦婧黯然道:“嘛,如果我说你那弟弟已经失忆了呢?”
“什么!”
荀顗与钟秀两人一起喊道,然后对视一眼,又恢复正常。
而韦婧则狐疑的看着这两人,真是奇怪,荀顗在乎荀粲倒也罢了,从小就这样,但这钟秀这么在乎荀粲干什么,难道有奸情?
不过韦婧已经不在乎了,她站了起来,然后幽幽道:“言尽于此,千言万语也比不上这首词,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韦婧就这样走了,放下了一些执念之后,她一身轻松,男人什么的,早戒了。
钟秀喃喃道:“冷面男,你为什么就不能学一学你那禽兽弟弟呢,他对于爱他的女人,只要是美女,就全收啊,耽误了人家十年你就没一点内疚?”
荀顗冷哼一声,道:“我才没有小七的好心与博爱,好了别管这韦婧了,你赶紧去调查下小七到底怎么了,到底有没有失忆,如果真有这事的话,把他给抢回来,要不然被别人抢去了……”
钟秀不耐烦道:“安啦安啦,小贼又只属于你一个,也是我弟弟啦,怎么说本女侠也是要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女人,保护一个小贼绰绰有余。”
钟秀做事依旧干脆利落,直接回去换装拿剑,从荀家大妇摇身一变成了自由的侠女。
而荀顗同样对钟秀很放心,若是可以,他当然想自己去,但他如今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荀粲一人,而是整个天下。
荀顗抚摸着折扇上的那一行精美的小楷——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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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私欲
蜀汉章武元年秋七月,刘备遂帅诸军伐吴。孙权遣书请和,刘备盛怒不许,吴将陆议、李异、刘阿等屯巫、秭归;将军吴班、冯习自巫攻破异等,军次秭归,武陵五谿蛮夷遣使请兵。
八月,孙权遣于禁还魏,以求魏盟,曹丕许之。孙权城武昌,下令诸将曰:“夫存不忘亡,安必虑危,古之善教。昔隽不疑汉之名臣,於安平之世而刀剑不离於身,盖君子之於武备,不可以已。况今处身疆畔,豺狼交接,而可轻忽不思变难哉?顷闻诸将出入,各尚谦约,不从人兵,甚非备虑爱身之谓。夫保己遗名,以安君亲,孰与危辱?宜深警戒,务崇其大,副孤意焉。”
而就在这大战将起之时,荀粲却随着关银屏低调入蜀,而在这路途之中,他还结识了一位友人,此人名叫姜维,年不过二十,少孤,好郑氏学,才兼于人,两人就郑玄的经学问题进行了一些辨难,姜维被荀粲那完全的无懈可击的机械式回答弄得挫败不已,他从来没遇到过有这样变态的知识储备的人……
若不是因为关银屏催得急的话,荀粲不介意好好给姜维上一课,事实上,姜维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只是觉得耳熟而已,虽然看起来好像很有才的样子,但终究太嫩了,尚未经历过磨难,是无法成长的。
荀粲在一路上终于感叹到了什么叫做蜀道难,而进入蜀国之后,他明显可以感受到一种荒凉的感觉,事实上,在刘备夺取益州之战中,由于刘备与刘璋进行了将近三年的战争,致使益州百姓“饥膏草野”。刘备攻占成都后又纵兵抢掠且“置酒大飨士卒,取蜀城中金银分赐将土”,使原本充裕的府库为之一空,以至日常军费开支都成了问题。
为此刘备不得不采纳刘巴的建议,“铸直百钱,平诸物贾,令吏为官市”,以充实府库。刘备采用发行大面额货币的办法是一种转嫁经济危机的手段,虽然可以聚敛财富解决暂时的困难,但它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经济问题,且必然要对益州社会经济造成一定的破坏。
所以荀粲在蜀国感受到了一种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感觉,而刘备却为了手足兄弟,还未如何休养生息,就起兵伐吴,只是凭着一股锐气而已,贫瘠的蜀汉一旦陷入拉锯战,便必败无疑,而南楚则最喜欢这样的拉锯战,它可是三国之中最富裕的国家。
荀粲来蜀国,原因很简单,一是报复什么那个黑社会团体魔教,二是让蜀国的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至于如何过上幸福的生活,早点让魏国统一它就行了,所以荀粲要做的,就是得到未来蜀国权臣诸葛亮的赏识,跻身高位,然后再做点卖国的事情,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除了在开始的时候,因为关银屏这个变数,不过这样也好,它完美的伪装了荀粲的目的性,造成了一种全是意外的假象,而“失忆”这个属性加持在身上就更完美了,重新做人,不是挺好吗?
穿过阳平关、剑阁,一路向那蜀国帝都行去,荀粲在车厢还算宽敞的牛车中作画,画名《蜀道难》,至于画的内容完全可以用那几句气势磅礴的诗句来形容——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颠。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总结起来便是一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而荀粲在暗中更是实地勘察路线,记录在脑中,他可是过目不忘的……关银屏却以为荀粲是那种典型的文人骚客,他只是在观景然后大发感慨而已。
其实原本关银屏不喜欢这样的文人,她觉得这样做完全是浪费时间而已,而这也与她隐藏在内心的自卑感作祟,不过等到荀粲画出那连她这个外行人都觉得美的画时,她才发现,原来这就是真正的艺术,那种高雅的、完美的、足以流传千古的艺术。
然后关银屏就喜欢上了观察沉入艺术之中的荀粲,就像此时,荀粲只是自顾自的作画,脸上永远是温暖阳光模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无比热爱生活的阳光少年。
不过让关银屏不满的是,荀粲实在太守礼了,没有了当年那种狡黠奸猾的感觉,话语也变得中正平和,不会“徒逞口舌之利”,这与关银屏心中的荀粲完全不同,想到当年那个随意玩弄她的马尾,轻薄她的少年,再对比如今的永远是彬彬有礼,语气温柔,从容优雅的名门公子,她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又过了一些时日,牛车已经行驶到了成都外的官道上,荀粲只是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车厢外的景色,他忽然淡淡道:“银屏,停一下,那里还有需要帮助的难民。”
关银屏这时抱着手无比郁闷道:“小倩,这世上有那么多的难民,你难道真的要一个一个拯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一路上你除了写诗作画读书以外,就是在做这样杯水车薪的事情……”
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让驭夫停下了牛车,荀粲微笑着,拿着一些早已准备好的银两与食物下车,他所做的,全是发自本心而已,虽然确实在大局上于事无补,但是,被他所救的,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这也是一种自我满足吧,或许还会被人说成圣母或是伪善。
只是十余个难民,荀粲一一将准备好的食物与银两赠予了他们,直到最后一个已经饿倒在路边的孩子,看起来也只不过七八岁而已,荀粲不顾这孩子身上的肮脏与异味,直接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在孩子诧异的目光中亲自给他喂食,神情恬淡而温柔。孩子望着荀粲近乎圣洁的脸颊,他的双眼中升起了雾气,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善良的人……
关银屏望着这一幕,心中有难言的滋味,这就是他的本性吗?
之后荀粲又将一些银两塞到了孩子的衣服中,银两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的话,绝对会被人觊觎,太少的话,便无法让这孩子生存下去,做完这些后,他起身离去,然而这个男孩却伸出手,想要扯住荀粲,却将荀粲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
荀粲转过身,依旧微笑着问道:“还有什么事吗?孩子。”
男孩望着手中的玉佩,发现荀粲并没有在意,才怯怯的问道:“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今日之恩,他日当涌泉相报!”
荀粲摸了摸男孩的头,淡淡道:“满足你的要求吧,我叫荀粲,不过我不需要报恩,做这样的事情,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欲而已。”
荀粲随即转身离去,至于那枚价值百两的玉佩,他也不在意了,这样挥霍金钱的话,似乎比过奢侈的生活更加令人享受呢……
男孩却深深记住了荀粲那温柔恬淡的模样,以及荀粲这个名字,无论如何,在他最无助的时刻,是这个人拯救了他,男孩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在心中发誓,他黄皓一定要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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