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苏明德想客套几句,便道:“督主,宓儿年纪小,不知道有没有冲撞了您,还请督主海量包涵...”
他是预着秦衍就算不说一句没有,也该是随意笑笑,谁知秦衍压了压茶杯里浮起的茶叶,缓缓出声,
“你今日,有何事想求我。”
“什,什么?”秦衍的一句话,说的苏明德摸不着头脑。
“女儿嫁与了你一个宦官,不该拿些好处么。”秦衍脸上带着半分笑意,“你不是这么想的?”
苏明德被秦衍一说,心里拔凉拔凉的,他虽这么想,但总也要迂回客气几句才提,这督主怎么丝毫不给面子。
“督主,我没有这般意思...”
“那就是没事求我了。”
“也不是——”苏明德急急道。
秦衍嗤笑了一声,“苏明德,你要知道,你能求我是因为有苏宓,而我,不需要你的讨好。”
不需要他的讨好,苏明德听明白了,便是需要苏宓的讨好,所以以此及彼,他要做的是讨好苏宓,苏明德懂了秦衍的意思,可是督主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难道是,嫁妆一事,他发现了,所以替苏宓不平?
嫁妆一事,苏明德本来也不想如此,倒不是缺这些,但毕竟苏宓拿了迟早也得还回来,加之赵姨娘说的没错,以秦衍的身份,是断然不会管这些杂碎事,所以他便默许了,换了虞氏原本备好的地契铺子,这事自然是由赵姨娘亲自寻了人去做的。
按说,督主是不会在意此等小事的,可现下这么看,怕是新娶了苏宓,宠她宠的紧。
“督主,我明白了,该补的我会去补上,以后定然不会再如此。”既然话都说开了,苏明德也不遮掩,他干笑了几声,“我也确实有些事是想求督主帮忙。”
“说说吧。”
***
虞青娘是直接领着苏宓进了她的小院子,想说些体己话,可谁知赵姨娘和苏珍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碍于外人在,虞青娘沉默了一阵,等着赵姨娘先开口,如是无事,她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赵姨娘见虞青娘神色不耐,也不恼,笑道:““二姑娘,我也不好意思扰了你们,其实如今姨娘是有个事想教你帮帮忙。”
说罢,赵姨娘扯了扯苏珍的袖子,苏珍立时换上了一副笑脸,“宓姐姐。”
苏宓一看赵姨娘的动作,就猜到了几分,和苏珍有关的除了她的亲事,还能有什么事。
果然赵姨娘见苏宓不语,继续道:
“你与珍儿也算是自幼一同长大,她容貌福气是皆比不上你,及笄了到现在,亲事还未定下来,我与老爷心里都急,老爷是不好意思与你说,但我这个姨娘就算豁出脸,也想求你替她寻一门。”
苏宓笑笑,装作不懂:“姨娘,我又不是做媒人的,我哪能替珍儿寻一门亲呢。”
“二姑娘,如今您可是督主夫人,京府四五品官吏,督主是定能说的上话的,若是哪家有了年纪合适的....”
虞青娘打断道:“苏珍的婚事,你不是已经寻了媒人拿了册子么,还要宓儿帮你问什么。”
“夫人,您可不能这么说,都是老爷的女儿,珍儿也算是二姑娘的妹妹,总要互相帮衬帮衬的啊。”
虞青娘还待要说,苏宓拦了拦,“姨娘,我在督主面前也是小心谨慎地过着,生怕惹的他不高兴呢,若是要替珍儿说上话,我看得等过个几年,与督主感情更深厚了些,才有用,不如姨娘教珍儿等一等吧。”
赵姨娘一听是要等个几年,脸立刻落下了一点,过几年,女子哪耗得起!
“二姑娘,珍儿若是以后在京府,与你也算是个照应。再说了,此事,也是老爷的意思。”赵姨娘提到老爷二字时,刻意加重了一下。
苏宓看着赵姨娘看了一会儿,脸色没变,依旧笑道:“既然是爹的意思,那我就试试吧。”
赵姨娘得了苏宓的应承立马笑脸如花起来,又稍微聊了一会儿,便带着苏珍识相地离开了虞青娘的院子。
虞青娘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抚着苏宓的手背,眉头蹙起,“宓儿,你答应她做什么。”
“答不答应的,我又不帮他们说,他们还敢问督主不成。”苏宓对着虞氏眨了眨眼睛,她若是现在硬着嘴,她是没什么,可虞青娘还在,以后少不得被苏明德迁怒。
虞青娘明白了苏宓所想,心里遽是一暖,到底还是女儿会疼人啊。等过了今日,苏宓便要去京府,虞青娘也就不想再说这些丧气的事。
“宓儿,督主他对你好不好。”合该是一句没什么用的话,虞青娘还是忍不住问道。
“娘,你别担心,督主对我很好。”
“娘替你去灵泉寺又请了一个护身符,你带到京府去。”虞青娘将护身符塞到苏宓手里,笑了笑道:“其实,仔细想想上次那签文也是灵验的,那日我拿到婚简一看,衍字不也是带水么。”
“谢谢娘。”苏宓手指描着护身符的四角,心思却突然绕到了那句签文上。
可若是当真灵验,那她和秦衍的渊源是什么呢?
二人又聊了一阵,直到前院来传讯,虞氏虽心里不舍,但也只能送苏宓出了院门。
在上马车之前,苏宓瞧见车后多了几架苏宅的马车,这阵势,似乎是要跟在他们之后,一同回别苑。
苏宓狐疑地上前看了看,才发现车上倶是红色的大笼箱子,里面则是一些原本属于嫁妆妆奁里的物什,苏宓心里稍加一想,便明白了几分。
她今日不过是在门口见了苏明德一面,也未露出什么情绪,那便只能是督主说了什么,他才有此举动。虽说她昨日叮嘱了冯宝不提,但他毕竟是秦衍的人,怕是秦衍一回来便知道了此事。
所以,他是在替她打抱不平么?
苏宓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甜蜜,上马车时,嘴角跟着扬起了些弧度,因为苏明德偏心的事而生出的难过,突然就一扫而空了。
秦衍单手支在软枕上,视线原本是落在紫檀木桌上的香薰炉,看到苏宓撩开了马车帏裳,便抬眼看向她,那俏生生的一张脸,带着掩不住的高兴之色。
“看到了?”
“嗯。”
秦衍神色慵懒,语气淡淡,状似无意地撩散座椅上的袍尾,“此事,也值得你想一个晚上么。”
明明话中似乎带了一点不耐,但苏宓听着却是很欢喜,“谢谢督主。”
秦衍不置可否,他的人,自来只有他能欺负,别人凭什么。
苏宓坐上了空位,又一样的提起散开在座椅上袍裾,轻轻地摆在自己的膝腿上,手还不自觉的抚平了褶皱。
她一边有所动作,一边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从选秀那日开始,便一直想问秦衍,为何会娶她。
其实他对她也算是很好的了,这次还替她要了嫁妆,那会不会,他对她,也有些喜欢的呢。
苏宓对着秦衍,与在赵姨娘她们面前不同,好似一点心事都藏不住,她忍不住忐忑地开口询道:
“督主,你为什么会娶我?”
苏宓突然的一问,秦衍似乎有些没有预料到,但他眼里只闪过一丝意外,之后便没什么犹豫地开了口。
“那日,站我对侧的是首辅张怀安。”他顿了一顿,掀眼看向苏宓,“你是他想让我选的人以外,我最想娶的一个。”
秦衍的话,说的清楚明白,苏宓能听懂,多想一下也能想透。
乍一听,似乎让人有些欣喜,但稍加斟酌,苏宓又觉得有些失落。
她是秀女中,他唯一认得的,是他最愿意娶的,也是不得已娶的,所以到底,还是她想的多了,秦衍怎么会喜欢她呢。
“督主,我知道了。”苏宓低头轻轻应了一声,手在袍裾上抚了抚。
秦衍见苏宓慢慢隐下去一点的笑意,偏头看向帘外。
此事若是苏宓不问,他不会无端提起。但她既然问了,他也从未想过要费力气隐瞒。
他对苏宓,还没有到非娶不可的地步,既然张怀安送上了这个契机,他又想留她在身边,娶她也没什么了不得,反正她想要的,他都给的起。
只是,洞房那日,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欲念,那感受太过失控,现下想想,他忽尔有些不喜。
就好像现在看到苏宓的神情一样,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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