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一十九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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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坐车倒是无碍,梁珩道了谢,领着御史们坐上了马车。卫兵们就只能走路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驿站。

江淮的驿站不似那些建在穷乡僻壤的驿站,大多修葺得很精致,住宿条件也极好。

梁珩等人休整了一个时辰,才派人去州牧府送信,他们要去验粮了。

李肃接到信儿,坐在书桌后,抬头看向窗外的苍穹。正好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刺眼的时候,李肃李肃感觉自己眼睛有些刺疼,闭了闭眼,两滴浊泪滴了下来。

他前半生很顺畅,一甲进士及第,授职除官,一路坐到从三品的工部侍郎。后半生却开始走起了霉运。

可能是前半生一直在坚持原则,在官场上也不懂得圆滑待人接物,所以才导致了后半生官场不顺。李肃深深叹了口气,他开始思考,若是前半生在官场上能左右逢源,他是不是如今还是前途可期的工部侍郎?

李肃到底还是出了门。等他到了粮仓的时候,梁珩等人还没到,李肃略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就见一队马车往这边驶过来,后面跟着几辆牛车,牛车上还拉了满车竹竿。

梁珩下了车,就见一个身穿常服的中年男人站在粮仓大门前,模样很是普通,像是个普通百姓。

后面的段续轻声在梁珩耳后说道:“大人,这就是邙州州牧李肃了。”

等众人走近,李肃朝众人拱拱手,道:“众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本官是本州的州牧,李肃。”

梁珩也朝他拱拱手,“梁珩,李大人有礼了。”

李肃是五品州牧,论官阶还比梁珩高了一阶,但梁珩是奉敕出巡,可不对地方官行礼。

李肃看了一眼车队最后的牛车上的竹竿,苦笑道:“梁侍御史不必劳累了,前几天我已经验过粮仓,这粮窖底下,垫了好几层木头,想来每窖先存的粮食,不过半数。”

众人见李肃这么就坦白了,不由惊讶。

梁珩也很是惊讶,“李大人?”

李肃苦笑了一下,“侍御史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将粮食挖出来查验的,本官这就将城外的湘军叫过来。”

梁珩道:“不必麻烦李大人,我们用竹竿即可验。”

李肃点点头,没有看一旁脸色有些惨白的王厢,侧身让梁珩等人进去。

王厢前面给李肃提的建议,李肃并没有采纳,王厢毕竟只是二把手,李肃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好了,谁都别想好活了。

一经查验,果然如李肃所说,每窖存粮,不过半窖。

梁珩让段续如实记录在册,李肃颇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

一年以前,李肃还是京官,是以,其他御史都认识李肃。

杨赟跟李肃是同一年进士,两人算是同年了。

杨赟见过李肃的风头无两,本是清贵,却刚至中年就做到了工部侍郎。原先杨赟见李肃官运亨通还曾艳羡不已,如今见李肃落魄至此,也不禁感慨万千。

梁珩没有与李肃搭话,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杨赟作为巡查御史,自然也要避嫌,也没有上前与李肃说话。

李肃回了府,一家老小都跟着他来了邙州。李肃本来有些心灰意冷,看到了家人,又燃起了一丝希翼,就算是因此丢了官,也总比丢了命好。

晚上。

梁珩见李肃深夜过来,还以为李肃的目的和前面柳州州牧一样,没想到李肃只是请求他将他不知情的情况写上去。

“梁大人,这事是我失职,去年我上任的时候,见粮仓是满的,就没查验。唉...不求梁大人替我美言,只求大人能将我说的这些事实上达天听。我...我真的冤呐!”

梁珩最终应了下来,不是因为他觉得李肃差点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模样让他相信,而是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行人在次日离开了邙州,赶赴下一个粮仓,丰庐仓。

江淮一带,水运极为便利。有两个御史晕船,连日坐船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但是没办法,皇命一刻都不敢耽误。

第三日中午后,一行人才到达了庐州。

照旧有人在码头迎接。

梁珩下船就见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人正站在阴凉处,是庐州的州牧谭怀义没错了。一个小吏模样的上来问他们是不是从京里来的。

得到确认回答后,那谭州牧快步迎了上来,十步开外就笑对众人拱手:“诸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梁珩也朝他拱了拱手,“谭州牧客气。”

谭怀义看向梁珩,梁珩就算没有走到前面,也是最显眼的,因为梁珩最年轻。

谭怀义又朝梁珩拱了拱手,“梁侍御史!久闻侍御史大名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梁侍御史果然是人杰啊!”

梁珩拱了拱手,“谭州牧客气。”

谭怀义点到为止,也没有说让梁珩等人住到州牧府。

谭怀义指了指旁边停着的几辆马车,道:“我为众位大人们准备了马车,众位大人舟车劳顿,请先到驿站稍作休息。”

梁珩拱手道谢,“有劳。”

谭怀义一直送他们至驿站,梁珩谢过谭怀义。

谭怀义道:“不知梁大人准备何时开仓验粮?不瞒大人,这粮食入仓几年,从未挖出来过,我担心底下粮食有坏,是担心得茶饭不思啊!大人等一天没有验粮,我就一天难安,还望大人尽快验粮啊!”

梁珩看着谭怀义脸上的急色,似乎真的很想他们尽快验粮。

梁珩点点头,道:“下午就会去了,谭大人别着急。”

谭怀义得了梁珩的准信,笑了笑,“多谢梁大人了,那梁大人看可需要什么,我命人去准备。”

梁珩见谭怀义急色不似作假,道:“如此,大人帮忙准备六十根竹竿吧。”

说着又将需要的尺寸和长度说了。

谭怀义满口应下,去了。

梁珩看着谭怀义的背影,一时弄不明白这谭州牧是什么意思。难道丰庐仓没问题,所以谭州牧如此安之若素。

梁珩倒是希望如此,不然若是四仓都有问题,只怕会龙颜大怒。

下午,梁珩还没让人去通知谭怀义,谭怀义就带着人过来等候梁珩他们了。

梁珩见谭怀义如此积极,心怀期翼的同时,也不由存了一丝疑惑。这粮仓若是真没问题,这谭州牧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可五十来个粮仓验下来,除了底部粮食有些腐烂之外,粮窖里真的装满了粮食,一窖不少。

众御史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粮食腐烂的问题比起空缺来说,算不得什么了。四仓总算有一仓能稍微跟皇上做个交代了。

晚上梁珩躺在床上,一直反复回想着今天的事。虽然粮仓验得很是顺利,实存粮食的数目没有空缺,梁珩却总感觉有些奇怪。

良久,梁珩说服自己,也许是先入为主了吧,一开始就认为这些粮仓都是有问题的,所以才难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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