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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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桓自然是死不了的。但伤上加伤, 确实不轻。

洛神急忙叫人将他小心地抬进帐篷里, 又急唤军医。

卫队里配了军医, 那军医方才正替受伤的侍卫治疗, 听到高桓亦中箭伤, 匆匆赶了过来。

高桓趴在那里, 痛得呲牙裂嘴, 嘴里正哎呦哎呦地叫,忽见李穆、樊成和军医一道入内,立刻强忍疼痛, 闭上了嘴。

军医粗粗看了眼伤,见箭簇倒插入肉,看样子, 已是深及骨头, 皮肉的伤口处,又好似豁开了, 和寻常的箭伤有些不同, 便问如何受的伤。

高桓立刻冲洛神眨巴眼睛, 示意她不要说出实情。

一个送水进来的仆妇没留意, 听见了, 顺口道:“六郎君中了箭,自己竟不察, 还到处的跑,被提醒了一声才知道, 想是腿软, 一下坐到了地上。乖乖,眼睁睁看着坐断了箭……”

高桓平日在家,见了人都笑嘻嘻,在仆下面前也无架子,很得人缘。

这仆妇说着,自己嘴里跟着也咝咝个不停,一脸肉疼的模样。

军医恍然。

高桓见李穆两道目光投向自己,不禁羞惭万分,勉强辩道:“姐夫你莫信。我是脚下踩了块石子儿,一时没站稳脚……”

自己说着,也是面红耳赤,懊恼万分,不敢再看他了。

李穆微微一笑,伸手,鼓励似地拍了拍他肩,转脸叫军医快些处理。

军医拿了剪子,要剪开高桓的裤子。

高桓吓一跳,哎了一声,忍痛,两只眼睛不住地瞥着洛神。

李穆便明白了。转向洛神,低声道:“你莫慌。先出去一下可好?这里有我。”

洛神见高桓伤口血肉模糊,只觉心惊肉跳,人也慌慌张张的,一时也没想那么多。

被李穆提醒,方意识到他伤得有些不是地方。虽是姐弟,但阿弟也大了,应是不好意思叫自己看见,听李穆劝,点了点头,先出去了。

她坐在帐篷外临时铺起的一块地毡上,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李穆来后,她就没听高桓喊痛了。

此刻也是如此。

帐篷里只偶尔传出几道杂音而已。

过了一会儿,又传出一声高桓仿佛极力克制的沉闷的呜呜之声,里头便再次安静了。

仆妇出来,倒了一盆血水。

樊成也跟着出来了。

洛神急忙站了起来,迎上去,焦急地问:“我阿弟如何了?”

樊成忙道:“放心。已取出了镝头,无毒,养些时日,六郎君的伤便会好的。”

洛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樊成看了她一眼,上前又道:“小娘子,晚上出了这么个意外,六郎君不能上路不说,弟兄们里,也有十几人受了伤,且帐篷又都点火烧了,立刻上路,怕是有些不便……”

他顿了下。

“方才李刺史的意思,是今晚先在此暂时过夜,明日一早,大伙儿都先随他回义成。等人养好了伤,再议南回之事。小娘子以为如何?”

今夜遭逢如此意外,不止高桓一人受伤。

其实便是不用樊成开口,洛神也早绝了立刻继续上路的念头,点了点头:“樊将军看着安排吧。”

她回了帐,见高桓还趴在那里,下身用张薄被覆住,想是已经处置好了伤口,嘴里却还咬着块布,脸色煞白,额头挂着豆大的冷汗。

知他方才取箭簇时,必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心疼万分,上前跪坐在了他的身侧,取帕轻轻替他拭汗,问他:“可还很痛?若痛,别忍着,叫出来便是。”

高桓看了眼一旁还在和军医低声说着话的李穆,吐掉了嘴里的布,高声道:“不痛!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

洛神不语,继续替他擦汗。

“对了阿姊,我都伤成这样,必是要回义成养伤的……阿姊你也留下,伴我几日可好?”

高桓眼巴巴地看着洛神。

洛神点了点头。

高桓面露喜色,又看了眼李穆,喜滋滋地扭了扭身子,却不小心牵到伤口,嘶了一声。

那边李穆叮嘱完军医,看了眼低头照顾着高桓的洛神,转身撩开帐帘,出了帐篷。

洛神其实一直留意着他,见他和军医说完话就出去了,和自己一句话也无。不禁想起事发之前的那会儿,他还正抱着自己强行要亲她,心里忽然感到空落落的。

她替高桓擦完汗,再喂了他一些水,嘱他好好趴着,莫乱动,便伴着他,默默地坐在一旁。

阿菊从帐门外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吹凉后,喂他吃药,埋怨他不小心,又问他疼不疼,亦是一脸的心痛。

洛神在旁看着,等她喂完药,便叫她出来,问她一早独自回去的事。

“菊嬷嬷,你瞒着我回去,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也就罢了,怎还唾了他一脸?”

阿菊听了出来,她的语气很是不快。自己心里,其实也早后悔了。

“确是怪我不好,早上实是气不过……我这就去寻李郎君,向他赔礼认错,便是下跪,也是无妨。”

说着,转身匆匆要去。

洛神叫住了她:“罢了!这回算了,再不要有下回了!”

她顿了一下,叹气。

“原本这趟出来,我便不想你随同的。路上辛苦,你腿脚也不大好,我本想叫你留在建康伴我阿娘的,你又不肯,定要陪我来。嬷嬷,我知你是出于疼我之心。但你如此羞辱于他,和羞辱我有和区别?”

阿菊慌忙道:“小娘子莫气。阿嬷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了!”

洛神见她如此表态了,也只能作罢,又回到了帐里,继续伴着高桓。

樊成开始指挥手下收拾凌乱的战场,又从附近砍了些树枝和茅草回来,胡乱搭起个棚子,供那十几个受了伤的侍卫遮身,其余人,一概露宿过夜。

为防备万一,又加派人手,在营地外轮班守卫。

一番忙乱,营地终于再次安顿了下去。

高桓伤口疼痛,趴在那里,折腾了许久,终于熬不过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洛神一直伴着他,见他终于睡着了,吁了口气,出神片刻,从帐篷里出来,站在门口眺望四周,走到附近一个值夜侍卫近前,问李穆在哪里。

侍卫指了指小河的方向。

夜已深了。

白天行路,晚上又经历了如此一番惊魂恶战,终于得以休息的侍卫们,将外衣铺在地上,躺于树脚,或是石旁,早已沉沉地睡了过去。

洛神悄无声息地从地上那些侍卫身畔经过,来到了水边。

不远之外,几块平坦的水畔石地之上,也已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睡着的人。

李穆却还没休息。

远远地,洛神看到他在月光下的水边,替乌骓洗刷着身体。

他用手中的草团,仔细地清理着乌骓的身体,全神贯注。

洛神悄悄地望着。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有所觉察,抬起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停了下来,拍了拍乌骓的头,放它自去,随即洗了手,走了过来。

“还未睡?”

他停在她几步之外,开口问。

洛神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你阿弟如何了?”

“起先一直嚷疼,刚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

他点了点头。

“起头几日是有些痛的。等他明日到了城里,我那里另有伤药,上了,应能缓些疼痛。”

他说完,看了她一眼,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道:“你若急着要回,也是无妨。明日等休整好了,我亲自送你们到荆州。你阿弟不妨先留下,等伤养好再回。”

洛神抬起脸,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还是等阿弟一道回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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