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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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神,慢慢地转过脸,眼底闪过一道阴冷之色。

“那户人家,人一个也不能留。今夜你就回去,趁着他们不备,给我把事情办掉!”

她一字一字地说道。

……

深夜,秦楼的门,被一个老苍头给叩开了。

没过多久,一辆小车,从秦楼后门悄然离开,去往高氏府邸。

子时末,小车停在高家后门的巷子口,绿娘从车中下来,匆匆来到那扇门前。

她深夜亲自而来,是为送信。信是交给高家小娘子的。

后门这里的门房,早些日前,便已得过洛神的吩咐,说若有人来给自己送信,无论何时,便是半夜,也要立刻通知。

那封送来的信,很快转到了洛神的手里。

那日传信绿娘之后,这些天,洛神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前几日,终于来了一个好消息,道她安排的人进展顺利,一旦打听到了什么,立刻给她送来。

又等了数日,今夜终于有了新的消息。

洛神从睡梦中被唤醒,匆忙起身开门,接过阿菊递入的信,看了一遍,吃惊不已。

“怎样?打听到了什么?”

阿菊在旁举着灯火照亮,催问洛神,神色有些激动。

绿娘用的那人,据说极是机灵。如此半夜送信,打听到的消息,必定重要。何况看小娘子这表情,绝对不是小事。

洛神反应了过来,心中的惊诧,简直难以言表。

她实在没有想到,请人通过邵奉之去了解邵玉娘的平生经历,竟会引出如此一个平日她根本没有多加留意的大人物。

新安王萧道承!

绿娘信中说,事情未必做准,也有可能是邵奉之在阿桃面前吹嘘。但因事关重大,阿桃不敢耽误,趁邵奉之睡去,当时就打发老苍头连夜送信,她便也连夜转信,以供洛神自己定夺。

倘若邵奉之的话是真的,事态实在是超出了洛神原本的想象。

她又看了一遍,压下加快的心跳,持着信,立刻去往父母居所。

……

深夜,高峤依然迟迟难眠。

他心事重重,听着身畔的妻子,终于发出了沉睡的均匀的轻微呼吸之声,悄悄起身,出房来到书房,点亮烛火,坐于案后,再次取出一封信,展开,又读了一遍。

这信来自李穆。便是前次营救陆柬之成功之后他发来的。当时一起来了两封。一封写给自己的女儿,这封,写给自己。

李穆在信里,向他讲了长安的状况和陇西的局势,表述了他接下来意欲平定陇西的计划。

这些都在高峤的意料之中。

叫高峤感到意外的,是他在信末附上的一段话。

李穆说,出兵之前,那日三人议事过后,新安王曾又与他私下谈了一番话,言明利害。言谈间,多有劝自己明哲自保之意。新安王想必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但自己愚钝,又身为外臣,对士族皇室间的利害纷争,向来不大关心,亦不可理解。此次写信,忽然想起这桩旧事,依然不解,遂随笔添上,盼日后若有机会,能得高峤指点,以示迷津。

信末的这段话,看似仿佛真的只是他随笔添注,在向高峤求教。

但以高峤对他的了解,怎可能相信?

看到的第一眼,便知李穆言下之意。

他分明是在委婉提醒自己,新安王阳奉阴违,有意借此机会削弱世家,从中渔利。

世家倘若彻底落没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高峤心知肚明。

对于高峤来说,即便知道新安王乃至他身后的帝后真有这样的意图,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朝廷为官几十年,他见过太多如此的阴谋和算计了。

倘若这是真的,他唯一的感觉,便是绝望,彻底的绝望。

他知道李穆不会凭空捏造。但他真的不愿相信,萧道承和年轻的帝后,也与他们之前的萧室一样,将皇室和世家的权利之争,放在了家国之上。

新登基的帝后和他们随后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曾让高峤原本已经起了退念的疲惫的心,再次慢慢复苏,甚至起了希望,再次生出了一种南朝或许能够就此中兴的幻想和期待。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希望和期待,哪怕再累,他也是甘之如饴。

但是,就是李穆信中这段看似轻飘飘的话,在高峤的心里,扎入了一根刺。

他表面上若无其事,但那天之后,面对着萧道承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帝后,心里,总是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淡淡的绝望之感。

他希望这只是李穆多心,希望那日萧道承和他私下的一番谈话,只是出于萧对局势误判而导致的一种悲观坚持罢了。

毕竟,当时当着自己的面,他也曾反对过出兵。

但心底,那种隐隐的不详之感,却始终挥之不去。尤其最近这事,如此巧合,恰好又和萧道承有关。

高峤视线落在信上,眉头紧锁,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下轻悄的叩门之声,接着,门被推开了。

高峤抬头,见女儿竟站在门口,不禁惊讶,将信收起,问道:“如此晚了,你怎还没睡?”

洛神入内,望着父亲,说道:“阿耶,女儿前些日瞒着你,做了件要被你责备的事。但女儿打听了到一个消息。事关重大,女儿自己不敢妄下论断,请阿耶定夺。”

她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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