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归宁(2 / 2)
芙蕖不满嘟着嘴。
赵晋延笑的坦然:“好好好,当然是都怪我!”
赵晋延这副坦诚的态度,将芙蕖笑的满脸通红。
皇帝大婚,可有三日休假,若无重大朝事,万事勿打扰。
恰好这三日,还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莫说是大事,甚至连稍稍大些的事情都没有,于是赵晋延便彻底闲了下来。而芙蕖这边,太皇太后早已免了请安,皇太后又是病着,恰好赵晋延的后宫之中,还没有嫔妃够资格来给芙蕖请安,芙蕖自然也闲着。
新婚夫妻,自是蜜里调油,恨不得日日痴缠着,恰好这二人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宫门,所以这三日,二人一直便呆在凤栖宫之中,甚至连寝宫们都甚少走出。
芙蕖都有些昏天暗地,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直到第三日清晨,芙蕖软着脚由宫人搀扶梳洗打扮,梳起正装之时,看着窗外大亮的天空,方才开口问了一句:“皇上明日要上早朝了吧!”
彩霞替芙蕖挽着头发,闻言脸上却是笑了笑,轻声开口道:“是啊,明日皇上要上早朝了。”
而芙蕖透过镜面看到站在她身后偷笑的彩霞,面上忍不住有些泛红,不过好在彩霞知道给她留颜面,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她只假装没看懂这个意思,脸上镇定道:“今日反正是要见母亲和兄长,也不必打理的太过于复杂。”
彩霞闻言,笑着应了是。
今日民间新妇应是三日归宁之日,不过在宫中规矩却是反了过来,一旦入宫为妃为后,基本上是不可能回娘家了,除非是皇帝特别恩典,允许省亲。当然与娘家亲人相亲,还有一种方式,便是在宫中接见,但这个接见也不容易,首先得有一定的级别,其次普通妃子也不能够随便接见,得得了皇帝皇后允许才行。
芙蕖身为皇后,倒是容易一些,若是想了亲人,自可以让底下人去请来。加之她的母亲是晋阳大长公主,本就有可以进宫的权利,但同样的,芙蕖身为皇后,想要出宫回娘家,却也没有这份特权。
这三日归宁,在宫中反过来是由皇后的娘家人进宫来见皇后。
都道故土难离,虽然晋阳大长公主府与皇宫都是在京中,而皇宫从小到大也等于是芙蕖的第二个家,可是芙蕖心中却没由来的还是有几分惆怅,不过她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自己心里更是忍不住啐了一口,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个世道本就是女子艰难,如她这般已经是很好命了。
芙蕖这般想着,倒也没有继续伤感,只让彩霞赶紧给她梳妆好。
而在这个时候,赵晋延从里边换了衣裳走了出来,瞧见芙蕖正是在盛装打扮,倒是愣了一下开口道:“忘了与你说了,今日简单些打扮,怎么方便怎么来,待会儿还要出宫。”
“出宫?”
这回轮到芙蕖愣了。
赵晋延见她这幅傻愣愣的样子,却是笑了起来:“是啊,我已经与姑母说好了,今日姑母与表弟不必进宫来,我会带着你回去的……”
赵晋延的话音还未落下,芙蕖却是惊喜的一把抱住了赵晋延:“真的!”
赵晋延虽然欣喜于芙蕖的热情,不过看着底下宫人一副低首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故作严肃道:“瞧你这样子,有这么高兴吗!”
芙蕖这回倒是不害羞了,反正她成婚以来,早被底下人看了太多这样的笑话,脸皮自然是厚了,这点对她来说简直是小程度。
她笑嘻嘻的松开了抱着赵晋延的手,嘴上却是故意调侃了一句:“假正经!”
说罢这话,不等着赵晋延做出反应,她便又立刻跳回了梳妆台前,火急火燎的叫着彩霞替她梳妆,一边小眼神儿不停的打量着赵晋延的脸色。
这副小模样,显然是料准了赵晋延不可能来抓她。
赵晋延的确是有点假正经,虽然私底下与芙蕖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样都行,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永远是一副正正经经、清心寡欲的君子模样。芙蕖这般,他也只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一副打算秋后算账的样子。
当然,芙蕖的报应来的很快,出宫的马车上,这账自是让赵晋延连本带利全给算了回去。
马车在晋阳大长公主府门前停下后,坐在马车内的赵晋延与芙蕖都没有立刻下马车,而是唤了今日随芙蕖出宫的彩霞进了马车。
彩霞进去后,瞧见赵晋延一脸正襟危坐坐在马车右边,捧着一本书聚集会神的看着,而在马车的左手边……彩霞一瞧却是吓了一跳,只瞧见芙蕖发丝凌乱,衣冠不整,眼睛似乎还冒着火……
赵晋延清了清嗓子,出声吩咐:“你家主子方才睡着了,你给她整整仪容。”
“是……”
彩霞陪伴芙蕖多时,自然对于赵晋延这解释有些疑惑,但对方毕竟是皇帝,彩霞心中纵使有再多的疑惑,倒也不敢声张,只摆出一副全然相信的样子替芙蕖快速的收拾起了仪容。
宫中的马车刚到晋阳大长公主府门口,府内的人便立刻收到消息进去通知了晋阳大长公主与夏越朗。
夏越朗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门口,还未走近马车,便大声的嚷嚷了起来:“妹妹,你回来了!”
“哥,老远就听到你的嗓门了!”
芙蕖瞧着自己仪容整的差不多了,也马马虎虎不让彩霞继续收拾,虽然嘴上埋怨着夏越朗,但她自己同样也急的很,迫不及待便撩开了车帘,朝着外边探出了头看着夏越朗。
这副架势,唬的赵晋延也是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书都忍不住一抖,唯恐芙蕖一个没站稳,就给跌出了马车。
好在彩霞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芙蕖,扶着她走出了马车,方才让赵晋延一颗跳的飞快的心给平静了下来。
这边芙蕖下了马车,赵晋延自然也在马车里坐不住了,也不等着底下人来搀扶,自己也跟着下了马车,不过他下马车后,芙蕖已经与夏越朗聊了起来。
兄妹二人只分隔三日,便像分隔了数年一边,一副好像说不尽的话的架势。
赵晋延无奈瞧着,又不好贸然去打断,直到晋阳大长公主从府内出来发话,让二人进屋后,方才打破了这副兄妹情深的场景。
晋阳大长公主显然也很是想念女儿,虽然碍于脸面端着架子并未与芙蕖亲热叙话,不过等着招待赵晋延喝过一盏茶后,便立刻冲着夏越朗吩咐道:“皇上作为女婿第一次来咱们家,你带着好好走走。”
“皇上都来过那么多回了,早已经熟悉了,不必……”
“废话什么,娘让你带走皇上走走你就好好听话。”
晋阳大长公主不悦出声,夏越朗虽然还是舍不得离开妹妹叙话,但晋阳大长公主的话,他向来当做比圣旨还要圣旨,所以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带着赵晋延往外边走去。
赵晋延倒是看出了晋阳大长公主是有话想与芙蕖说,所以也没有说什么,便笑着与晋阳大长公主道了谢,随着夏越朗一道儿离开了屋子。
一等着二人离开这屋子后,晋阳大长公主便上下端详着芙蕖,开口问道:“你这几日在宫中可住的惯,皇上待你可好。”
“都挺好的。”
芙蕖闻言,连忙笑着回答。
晋阳大长公主却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我听说你去给你皇祖母请过安了,有没有为难过你,皇太后那边没有见你?”
晋阳大长公主能够知道宫内的事情,芙蕖倒是并不奇怪,其实以前她在家里的时候,就知道晋阳大长公主在宫中有人,毕竟晋阳大长公主也是皇家的人,不可能对于宫里的事情半点都不知道。不过芙蕖也知晓,晋阳大长公主在宫中所知都是十分有限的,一些比较公开的事情她能够知道,但一些较为私密的事情,却并不灵通。
她倒是没有半分隐瞒,只笑着开口道:“皇祖母那边是皇上陪我一道儿去请安的,皇祖母待我很好,皇太后……母后那边,听说是病了,不方便见,所以就没进去见,我和皇上在宫门口请过安就回了自己的宫里了!”
“哼,她能有什么病,说到底是自己想不开心病罢了,非得唧唧歪歪做出一副晦气模样膈应人!”
晋阳大长公主自先时皇太后在赵晋元临终之前,一定要芙蕖嫁给赵晋元之后,便对皇太后一直都不怎么看顺眼,如今对于皇太后的样子,更加瞧不上。
反倒是芙蕖闻言,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娘,别这么说,舅母也不容易!”
“就你好心,算了,反正你以后少给我同情别人,那宫里的女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回头算计死你还觉得人家好呢!”晋阳大长公主说完这话,又是瞧着芙蕖开口问了一句:“太皇太后有没有把宫权还给你?”
“……”
芙蕖沉默了一下,想了想抿着嘴轻声道:“娘,我就成婚后第二日才去给皇祖母请过安,之后皇祖母体恤我没让我再去请安……”
“你想说,你皇祖母是没来得及给你交宫权?”晋阳大长公主嘲讽的冷哼了一声,对于芙蕖的话,显然是嗤之以鼻。
“行了,你皇祖母那人,你娘我还不了解吗,将手中的权利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若是真爽爽快快交出来,那也不是她了。”晋阳大长公主说完这话,又看向了芙蕖开口道,“不过她如今掌着宫权,说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早早晚晚她也得吐出来,瞧着吧,估计马上她就会假装好心的让你开始管理宫务了!不过你也就只能够管管宫务而已!”
芙蕖没有说话,只听着晋阳大长公主继续与她说道:“如今皇上后宫里也没什么人,说到底你拿到手手中的宫权,只怕连当初的太后都不如,至少当初的太后还管着后宫嫔妃之事……不过这点子东西,咱们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若是你皇祖母给你,你就高高兴兴领着,也不必自己亲自管,娘给你的嬷嬷们也不是白给的,这些琐事杂事你少操心,你现在在宫中最重要的是调养好身体,为皇上生下子嗣。”
“娘……”
芙蕖倒是未料,晋阳大长公主竟然也会像普通的母亲一般与她说这种事情,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有几分尴尬不适应。
晋阳大长公主对此倒是十分坦然:“害羞什么,如今皇上恋眷着你,这是好事,你要是能够尽快生下孩子,日后压力也可以少点,娘也好放心些。你如今年纪也不算小,太医也瞧过你的身体说很好,生个孩子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了,娘你别说了,怪羞人的。”
就在几日前芙蕖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今却要坐在这边大大咧咧听着生孩子的事情,说实话,芙蕖还真有几分难以适应。
晋阳大长公主看着她这般,倒是笑了起来:“你呀,皇上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又没个继承人,便是娘不催你,多的是人催你!”
只不过,晋阳大长公主的眼底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她的心中同样也有几分担忧,虽说如今赵晋延的子嗣问题十分紧迫,可她还有一些怀疑,赵晋延如今瞧着待芙蕖很好,可涉及到继承人之事上,赵晋延会不会对芙蕖所生的孩子有所忌惮。
或许,她是该松松手让赵晋延放心……只是如今芙蕖刚入宫,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又是那般,若是她这么快放手,显然也不是上上之策。
如今只怕也只能够让芙蕖走一步算一步,宫权之事急不得,孩子的事情急不得却也缓不得。
今日,太皇太后倒是比前几日起的要早一些。
冯女官从外间走入的时候,看着太皇太后已经梳妆妥当,心中倒是忍不住一跳,她慢慢的走到了太皇太后身侧站定。
太皇太后也没有转身,只是端详着镜中自己的模样,开口问道:“晋阳他们进宫了吗?你瞅着时辰,差不多便让御膳房里传膳,今日便让几个孩子在哀家宫中留膳吧!”
“太皇太后,今日……晋阳大长公主并没有进宫?”
冯女官小心翼翼开口,端详了太皇太后的脸色,太皇太后在这个时候,倒是转过身了,看向了冯女官:“怎么回事?今日晋阳怎么可能不进宫,是病了?”
太皇太后自然知晓自己这个女儿有多疼芙蕖,今日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接见,是芙蕖嫁进宫中以皇后的身份第一次见娘家人,若是娘家没来人,对于芙蕖这个皇后来说,不啻于打脸。
所以晋阳大长公主除非病的都爬不起来了,不然怎么说都该会进宫来见。
“是……是皇上带着皇后出宫去晋阳大长公主府了!”
冯女官轻声禀告。
而太皇太后闻言,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她便冷笑了起来。
“行啊,皇上倒是真疼这个皇后,真其中他姑母一家人。”
“太皇太后……”
冯女官看着太皇太后这副不怒反笑的样子,心中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跟随太皇太后多年,自是知晓这是太皇太后怒极了的表现。
“怕什么,你继续遵照哀家的吩咐,让御膳房好好准备午膳!”
“……”
“等着吧,回头晋阳定然会跟皇上皇后一道儿回宫。”
回宫好好警告她的母后,别亏待她的女儿。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手上却是狠狠将一个装了脂粉的蓝宝石缠金丝盒子砸在了地上,盒子自是安然无恙,脂粉却是将大红织锦牡丹地毯染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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