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有生之年不入谢府？

瑞珠从厨房走到窗口的时候，就听到那个谢大人，在屋内很大很大的声音对小姐吼道：“用不着那么委屈求全，谢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说完便是一阵东西落地，摔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响声。

等到有人怒气冲冲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瑞珠赶紧往墙边一靠，缩到墙角黑暗里，直到传来大门用力的“咣当”一声，章示着摔门的人无处可宣泄的愤怒。

瑞珠才看了看屋里，慌慌张张的跑去关好门，待回到房间的时候，就见之前放在暖炕沿边装着粥勺的瓷碗，被碰到了地上，到处都是碎坏瓦片，幸好里面没有粥，否则就要烫着人了。

见小姐正蹲在地上拣碎片，瑞珠赶紧跑过去，拉开道，“小姐，使不得，这东西可不能沾手。”尤其还是拿笔的手，说完便取了帕了垫在手上飞快的拣瓦烁，几下便拣了个干净，待从外面回来，就见自家小姐像无事人一样，又坐回了暖炕上，手里拿起一片馒头，正就着粥与松菌羹，慢慢吃了起来。

雪白的手指在烛光下，轻轻撕着馒头，放入口中，不知怎地，竟感觉到那干巴巴的馒头片都似极好吃的样子，本来只吃了半饱的瑞珠，看着都有些饿了。

心里却暗道小姐的心也太大了，刚刚那谢守备摔门离去的样子，分外可怕，似乎是气的不行不行的，别看他只是个小小守备，放在京城这职位也不如个六七品的文官儿，可在这卫安城的地儿，那就不同了，强龙也不如地头蛇，这里便是他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地盘，得罪了他，小姐怎么还有心思慢悠悠的吃饭。

瑞珠见她抬手去拿汤，只得走上前不让道：“汤都凉了，我还是拿到厨房热一下吧。”

檀婉清看了她一眼，摸了摸碗底：“屋里热，汤的温度也刚刚好，别站着了，快上来吃吧。”仿佛没发生刚才的事一般，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脸色没有半色异色。

瑞珠犹豫了下，才上了暖炕，坐在桌前，谢大人进门时，她是想在屋里的，可那谢大人却伸手拦她在门外，分明是不让她进卧室，又未见小姐叫她，只得跑到厨房暖了会儿，不放心才又走到窗下面，本想知道里面的情况，谁知只来得及听到一句。

那一句也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什么是委屈求全？什么叫谢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难道……

瑞珠看着檀婉清用汤勺舀了一点汤，轻轻放入口中，松菇又鲜又美，她又舀了一勺，仿佛心思全在吃的东西上面。

可瑞珠却是拿了块馒头，塞入嘴里，有点食不下咽，直到心里念头泛滥，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往檀婉清身边挪了挪，好奇又小心的道：“小姐，刚才那个谢大人出去时为什么那般生气，他是否想要小姐嫁入谢府？然后被小姐狠狠的拒绝了？”

檀婉清手里的勺子一顿，看着面前眼神隐含期待的瑞珠，她委婉道：“你觉得一个年轻有为的五品守备，会娶一个罪臣之女吗？”她轻哼一声，“为个女人，是不是官途都不要了？”

瑞珠听完一怔，脸上的期待之色收了收，“他也不过是个小小五品的武官儿，卫安又这么偏远，谁又管得了他，有什么娶不得，而且小姐可是……”

“瑞珠。”她打断她，将勺子放了下来，看向她轻声道：“我们心里都清楚，一切都不是以前在檀府的时候了，现在的我们只是两个无处安身，可怜巴巴要靠别人庇佑的逃犯罢了。”

瑞珠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看着小姐慢慢的用着粥食，还轻赞了句她做的蒸鲥鱼很好，心下更是迷茫了。

她有些嚼而无味，她们身份是不如以前，可那谢大人分明是对小姐有意的，那日明明马上抱上抱下，那般殷勤，再看看檀婉清的脸色，又想谢大人走时那句话，怎么说她都不相信，事情不是她想的那般，可若真不是的话，那谢大人为何要恼羞成怒，摔门离去？

她想了许久，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由瞪大眼晴，看向小姐，难道那个谢承祖嫌弃小姐的身份，不想娶她为妻，却又舍不得小姐的美貌，想要小姐给他做妾，被小姐拒绝后，所以才……

……

吃过了饭，收拾了桌子，匆匆的洗漱后，檀婉清穿着白色单衣，坐于温热的炕桌前，默默不语的伸手用剪刀轻轻剪去长了的烛心，放下后，看着烛光，目光也跟着火光一闪一闪。

罪臣之女在京师多发配于教坊司，入贱籍充作官妓。流落边城，也是为奴为娼，能像现在这样有一处宅子安心可住，安然的生活，不必再担惊受怕，确实算是极少数运气好的。

可这样的好运气不会一直伴在左右。

其实情况未必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勉强回头细细品嚼回头草一番，也不是那般难以下咽。

毕竟年轻有为，又十分骁勇，不曾科举，无举荐，更无祖荫，只靠着功名便一路做到五品官职，能力毋庸置疑，当是支极具潜力的潜力股，难得的是，对不归管辖内的流民，也十分有责任心，若是抛却之前的恩怨，不昧良心的说，这样的人，应是个言出必行，暂时可借助的人，也是现在唯一可依靠的人。

但是，这个可依靠的期限是多久，她不得不在心底计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