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四(1 / 2)
生活好似还像以往一样平静。但谁都知道, 已经不一样了。
将军府的大门紧闭, 不再见客。将军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府中, 偶尔出去一趟, 回来时也是面色沉沉。
姨娘们不敢再出来逛了, 生怕惹了谁的晦气。江夫人的脾气也愈发大了, 唇永远是紧抿着的。
就连老夫人也会看着外发呆, 看得久了,叹一口气。
鹤葶苈看着有些显怀了的肚子,也有着忧思。
几日之间, 风云突起。江山易了主,改朝不换代。
圣上当初那么急地要夺了江铮远的虎符,无非是想给太子铺路。让他登基得顺顺利利, 没一点后顾之忧。
太子是皇后的长子, 三岁被立为储君。尊贵无人及,可以说是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但他脑子有些愚钝, 性子鲁莽, 常常被有心人利用了当枪使。也曾闯下不少祸事。
圣上喜欢皇后, 虽然依旧爱屋及乌地宠爱太子, 却也担忧他的后路。为了江山社稷,便就用尽了招数给他打点得好好。
圣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自己的心里也是清楚的。可谁也想不到,病来如山倒, 这山倒的竟然如此快。
他离开在还未打点好后事之前。那一晚, 二皇子来书房请教学问,一刻钟之后,先帝中了风。
到底是不是病?是真病,还是为人所陷害。除了二皇子,无人知。
第二年三月初十这一天,先帝崩。
满宫白绫,宫人神色俱是哀戚,整个上京为先帝寒食三日。太子跪于先帝棺前,哭得几次晕厥。
三月后,太子奉旨即位。众臣朝贺,高呼万岁。
可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新皇登基的第二日,二皇子反。
先帝才入帝陵不久,尸骨未寒。二皇子便就率领三千精兵杀进内宫,只一夜间,血流成河。
宫嫔公主尽数被屠杀,与皇室沾亲者,几乎无一活口。与之同去的,还有被内应太监扣留在寝宫中的新皇。
他才刚褪了衣躺在龙床上,合上眼没一会儿。被子还未热,睡意还未浓。便就被自己的亲弟弟唤醒,然后一剑刺了胸口,死也未能瞑目。
那一夜,堪称哀鸿遍野。整个上京都被重兵守卫着,一只鸟兽均不可飞出。
白日里还辉煌着,充斥着鼓乐声的皇宫,热闹之气还未完全褪去,便就成了地狱。
逼宫。血洗…人间惨剧。
日出之时,二皇子伪造了圣旨,宣布即位。改朝代名为大夏,仍沿用大尚旧制。
他连龙袍都做了出来,金黄色的,五爪巨龙。穿在身上,服贴着,刚刚好。
二皇子的夺朝篡位,并非心血来潮,他早有预谋。登基大典马不停蹄地主持着,一切都是准备得极为妥帖。
他称自己是顺应天意,说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不配为君。他给自己想了诸多借口,逼着大臣们一个个点头称是。
有迟疑者,有否认者,屠之。
有个文臣骨气硬,暗地里写了篇檄文讨伐他。其实这个大臣也没写什么,不过是用了句"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新皇知晓,抄了他的九族。
就是这样一个装了二十余年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到了极点的新皇。他将整个上京都搅的乌烟瘴气。
一时间,人心惶惶。
云天侯在太子登基时便就请了辞,他身子越发不好,操不了心了,做不得官职。只想安稳地在家里,养花种草,看书作画。
他不是个功名熏心的人,这也救了他一命。
只是苦了鹤望兰和侯夫人,本来巴巴地盼着嫁了太子,一朝跃上枝头攀龙附凤。便就想也不想地把那些来提亲的世家子弟都给辞了。
可谁想到这根金枝儿这样易折?拖来拖去的,鹤望兰就成了个十八岁还未定亲的老姑娘。
茶余饭后,这些都是人家爱拿来嚼舌根子的琐碎。
但将军府,却是岌岌可危了。
云天侯只是个无甚实权的文人,况且有眼色,新皇也没那时间精力去对他赶尽杀绝。
可江铮远不一样。即便他已经因着一些莫须有的过错赋闲在家,但他到底曾是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的征西将军。
他的部下,占了整个国家军队的半壁江山。
即便他手中并无虎符,但如果他振臂一呼,各方军队应声而起,这对新皇根基还未稳定的江山也是重重的一击。
疑心那样重的一个人,怎么会放任将军府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毒瘤而坐视不理?
何况新皇根本不是个顾忌伦理纲常的人。其心思毒辣,非常人所能想象。
这一点,将军知道,老夫人知道。鹤葶苈隐隐约约,也能猜出一些。
她是有些怕的。若是她一个人,颠簸便就颠簸了,但现在,她有了孩子。
她和阿聘的孩子,那是她的命。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四月初的时候,天降暴雨。院中的花被雨水打得凌乱,残骸遍地。
鹤葶苈坐在屋里,和粟米一起看老夫人请了上京最好的绣娘给孩子做的小衣服。
衣服精致又漂亮。给女孩儿和男孩儿的都有,一点儿没偏心。
老夫人是个眼界和心胸都宽阔的,不像别人家的老人那样,急着要孙儿。她喜欢孩子,男娃娃女娃娃都喜欢。
太孙儿和太孙女儿都一样的疼。
这点让鹤葶苈极为感激和高兴。相处得越久,她就越能感受到老夫人对她的好。
以前或许是带着对江聘的爱屋及乌,现在更多的是纯粹对她的关心和疼爱。
这个老人家,真的是很好的。
粟米站在旁边,不时发出一声赞叹的惊呼。绣娘的手艺真的是有好有坏,而好坏之间则是天差地别。
这些小衣服虽然尺寸不大,但花纹却是极为精美漂亮。线头被藏的极好,对着灯光去寻都寻不到。好看,且不伤孩子嫩嫩的皮肤。
老夫人从知她有孕起,就订了那个绣娘。很用心。
鹤葶苈笑着,可眼里却没太多的欢喜。外面雨声噼啪,她的心里也像打着小鼓似的,慌得不行。
她有些意兴阑珊。一是因为心疼屋外那些被吹的七零八落的花儿,第二个则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预感向来准…
没过一会儿,阿柴便就忧心忡忡地推了门进来,面上是难掩的慌乱。
“姑娘…新皇来了。”
背地里,没人叫当今的皇帝圣上,而是都称其为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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