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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蜜想把老宅院处理掉已经不是一两天, 只是没得合适的机会脱手。最近她又盘算起这事, 也不知是不是让老天爷听到她心声, 忧了两天之后事情竟然有了转机。

还是要说到卫家人的老朋友——集古轩冯掌柜。

两家人不像以前往来那么频繁, 还是有走动的, 姜蜜是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 卫父见过, 卫成也见过。

遇到同僚做酒请卫成去吃,但凡需要走礼,卫成就会去集古轩看看。天不太冷的时候, 卫父经常提着他的八哥出去,有时也去到那边……这次冯掌柜上门来给卫成拜年,顺便提起一件事, 说他有个朋友从别处搬来京城, 没落脚处,想到卫家有那么一处宅院, 空着都好些年了, 就想问问他们还使不使, 假如说不使了, 能否转卖?

乍一听到这话, 卫成还有些惊讶。

冯掌柜又是会看脸色的,自然察觉到了。他刚才坐下, 又忍不住挪了挪屁股,解释了前因后果。说这个朋友一方面是真需要这么个小宅院, 同时也存着些许沾喜气的心思, 卫成在那边住着节节高升,后来过去借住的林举人也中了进士,那院子的风水差不了。

卫成提醒他别迷信这个:“冯掌柜可是忘了?那院子就是你当初替我寻摸的,能便宜买到是因为原主人家急需要钱,看原主人家境遇,真瞧不出它有多好的风水。”

冯梁心道,风水嘛,是会改的。

一方面卫家人住进去之后重新收拾过,另一方面那宅院让卫成这样的好运道人住着,时间一长养也养成吉宅了。

就算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院子也没关系,那头表现出来无论如何都想买,只看你肯不肯卖,真要脱了手宅院旺不旺也不关你事。

冯梁把话说到,又帮衬了两句,他道卫家今时不同往日,那院子放着没意思的。

两家认识有十年,在冯梁面前,卫成就没说官场上那种半虚半实的话,他道:“不瞒你说,我夫人也合计着要把那院子卖了,干放着的确是个麻烦事,经常还要使人去拾掇,费心力。那院子是你当年替我寻摸来,二百两买的,我也没打算靠卖宅子发财,是你朋友,照样给二百院子就让他了。”

“二百少了点……”

卫成笑道:“你做中间人不帮着砍价反劝我涨?”

冯梁说二百是真的少了,那院子从三品官大人手里转出来,就要比当年买进的时候值钱。买卖宅院有个讲究,假如说你发达了要卖旧宅,能起高价,落魄了急用钱要脱手,就只能贱卖。冯梁说他朋友出的五百两,让他做中间人过来说和也是指望能用五百两拿下。

“五百两能买更好一点的院子了,做什么非要那个?”

“方才同您说了,他家有读书人,想沾点喜气。”

“真不用那么多,我二百买进再二百卖出,也没亏……”

“咋不亏?当初不还置办了好些东西?搬这边来的时候都没带走,还在那头搁着。就不说五百,四百总要,还更少那不成了半卖半送?他怎么好意思拿?”

卫成端过茶碗,揭盖,吹了吹。他品了一口,点头说四百行吧。

冯梁就要摸官票给他,被卫成拦下:“不着急,我晚些时候同夫人知会一声,可能还要指两个人过去看看,该收拾的收拾一下,弄好了再做交易。正好,跟着衙门休息了,初六开衙之后要忙个几天,正月中旬才会得空,前后加起来得等个半拉月……他着急吗?”

“不急,急也急不来的事。”

看他只顾着说,没端过茶碗,卫成劝他尝尝,说是宫里赏的上好茶叶,放冷了就不好喝。

冯梁捧起来尝了尝。

他其实不懂茶,听卫成说是宫里赏的,可能心理作用吧,就感觉比平常入口那些滋味好上许多。他怀着见世面的心虔诚的喝了好几口,才想起来问府上一切好吗?

卫成说好,反问他如何?

“不就是老样子,瑜儿跟账房先生学了几年,看着还像那么回事。我那姑娘许了人家,她有着落我心里踏实多了,还压心头上的就只剩瑜儿的婚事,我总想给他选个好的,他脑子木一点,得有个精明一些的媳妇儿持家。”

“冯瑜他有点像我二侄子,不是读书的材料,却是能踏实过日子的人。他哪怕发不了大财也不会败家,又听话懂事知道孝顺,像这种不难说亲,不用着急。”

“咋不急?我急着抱孙子。”

卫成想起来冯掌柜的确比他大了不少,他哪怕记不清楚具体岁数,也知道冯瑜比毛蛋虎娃大了几岁,现如今得有二十多。二十多还没定下婚事,算晚的,难怪当爹的挂在嘴边上说。

想想要是自家这几个拖到那岁数……

夫人能夜夜同他咬耳朵。

可怜天下爱父母心啊。

冯掌柜是识趣的人,他没杵很久,事情说完又闲聊了会儿就起身告辞。姜蜜后来才听说冯掌柜来过,她还回忆了一下,说:“我都有两年没见过他了,人看着同之前有什么变化?”

“皱纹深了一点。”

“那是操心闹的,做爹娘的人就是操不完的心。”

又听说冯掌柜是为宅院来,姜蜜也乐了:“那院子当初就是他替咱们寻摸来,现如今要脱手也靠他。因他而起,由他而终,这事倒是挺圆满的。我赶明就安排人去收拾出来,干干净净卖出去。”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真好,把那院子卖出去以后又能少点惦记,至于说是二百两还是四百两,卫家如今这日子过着,也不必计较这一点了。

姜蜜使人去收拾的时候还把这事同老太太说了说。

当初提议留着的就是吴氏,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今看来没有万一了,吴氏听说以后点点头,由他们去安排。

解决了压在心里一桩事,这个年姜蜜过得很是舒坦,几个小的也舒坦,尤其福妞要开心死了。平时都没有多少时间陪她的哥哥们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连着好多天他们都是玩在一起的,做哥哥的会带她玩游戏,讲故事,还给她堆雪人。看着院子里头白胖胖的雪人,福妞蜜桃脸一皱:“我想起小唐哥哥了。”

那日唐怀瑾也给福妞堆过雪人,福妞怕雪人被后来的大雪埋了,特地将它搬到屋檐下,结果因为太靠近门边,让屋里的热气蒸化了……

她只不过进屋去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雪人的影子都看不见,她心里太委屈,还掉了几滴眼泪来着。

小姑娘家记性好忘性也大,她本来都把唐怀瑾抛到脑后去了,看到雪人又记起来。福妞就着蹲下的姿势,偏头看向她哥,问:“小唐哥哥怎么不过来玩?”

宣宝让她难住了,跟着偏头去看大哥砚台。

砚台黑着个脸往妹子脑门上一戳,恨铁不成钢说:“矜持啊!姑娘家要矜持!”

福妞抱着头又问了一次:“大哥你快说呀,他为什么不来?”

砚台嫌弃的撇了撇嘴:“他敢来抢我妹子,看我不轰他出去。”

宣宝正要跟着点头,就发现妹子那双大眼睛里起了水雾,天生上扬的嘴角也往下垮着。宣宝感觉不妙,正要哄她,人哭了。福妞就在院子里抽噎起来,她两个哥哥正在善后被人在家里的卫成逮了个正着。这下好了,大过年的两个儿子排队受罚,一高一矮的抄书反省,福妞让卫成领进屋去,问清楚怎么回事以后,卫成头疼,姜蜜说了她。

“唐大人和你爹没亲近到能经常走动,他不来才是正常的。”

福妞委屈唧唧。

姜蜜拿帕子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说:“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福妞抬起胖手在脸上抹了抹,艰难的收了声。

姜蜜满是无奈问她:“就那么喜欢你小唐哥哥?”

“喜欢。”

“因为他好看?没别的因由?”

“反正就是喜欢。”

姜蜜捏捏她红扑扑的脸,吐槽说:“让你爹同唐大人说,把你嫁给唐怀瑾做他媳妇儿。”

福妞问:“媳妇儿不是娘吗?”

这个家里被喊做媳妇儿的就只有姜蜜,难怪她会误解。不过算了,同个三岁小姑娘解释也很难说清楚,再大一点她总会明白的:“你小唐哥哥要是来,会通知你;唐家摆宴请到咱们也会带你去,其他时候不许闹人,看看你大哥二哥都为你受罚了。他俩稀罕你,陪你玩陪你闹,结果你惦记个外人,你两个哥哥会不高兴,老这样他们可就不疼你了。”

福妞低垂着头,过一会儿抬起来说:“我知道错了。”

“这话是该同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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