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2 / 2）

这老师就是上次赵嘉茂自杀的时候，被采访的正高级教师，也是赵嘉茂的班主任。

王老师被一群记者围着，推了推眼镜，一脸一丝不苟的说：“我觉得很惋惜，但是……现在的孩子们，太不负责了，就算生活学习再有压力，也不能选择轻生，怎么对得起含辛茹苦的父母？”

“安阳？真是巧。”

安阳和北冥十四正在远处看王老师的采访，就听到有声音。

回头一看，竟然是戴维尔。

戴维尔一身白色的西装，同样不是单色西装，西装上绘画着花纹，应该也是一幅画，今天的穿着，仍然十分有格调，显得品味十足，妥妥的艺术家。

戴维尔双手插兜，笑着说：“我今天来学校做艺术讲座，没想到这么巧。”

安阳尴尬的点了点头，北冥十四则是一脸冷淡的看着戴维尔。

最高兴的要数镜灵了，镜灵立刻松开安阳的手，蹦蹦跳跳的过去，拉住戴维尔的衣角，仰着头，笑着说：“漂酿！”

戴维尔笑了笑，轻轻揉了揉镜灵的头发，精灵不管变成什么样，头发似乎都异常的柔软，好像羽毛的触觉，软软滑滑的，一点儿也不夸张。

戴维尔似乎很喜欢这种触觉，笑着说：“小家伙，这么喜欢我么？”

镜灵毫不犹豫的点头，使劲点头，说：“嗯嗯！”

戴维尔似乎是想逗他，笑着说：“因为我最漂亮？”

镜灵一听，登时摇头，跑到北冥十四身边，一脸认真的指着北冥十四，说：“漂酿！最、最！”

戴维尔：“……”

戴维尔还没笑完，笑容已经完全僵硬在脸上，看的出来，可能有一种要内出血的感觉。

安阳感觉自己有点不厚道，但是真的很想笑，就快忍不住了，这妥妥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上赶着给镜灵递话。

不得不说，镜灵的品味真不错，安阳也觉得北冥十四最“漂酿”。

镜灵说完，还十分真诚，一脸苦恼的说：“漂酿，亲亲……不要。”

镜灵说着，竖起左右手两根食指，比了一个叉子，嘟着嘴放在嘴边。

示意镜灵觉得北冥十四最漂亮，但是北冥十四不让亲亲。

戴维尔：“……”插刀一次。

北冥十四笑了笑，十分绅士友好地说：“看来恶魔也会有负面情绪。”

戴维尔轻笑了一声，说：“镜灵……果然很有意思，那么下次见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镜灵，转身离开。

镜灵一脸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实话”，刚才把自己的暗恋对象气到吐血了，还冲着戴维尔的背影，真诚的摇手，可是戴维尔都没回头，没看到镜灵跟他拜拜。

镜灵有些苦恼，咬着手指，一脸的不解，迷茫透了……

安阳拍了拍镜灵的脑袋，时候：“走吧。”

三个人找了一会儿，就在篮球场上找到了赵嘉茂的同班同学。

那同学和赵嘉茂关系还不错，这时候坐在篮球场旁边，刚打完篮球，退下来在休息区观摩，正“咕嘟咕嘟”的喝着水。

三个人走过去，问了问赵嘉茂的事情。

那学生很健谈，说：“赵嘉茂？他平时很孤僻，不爱说话，大家都知道他有些自闭，老师上课都不会叫他回答问题。”

赵嘉茂现在的父母是再婚父母。

那同学说：“赵嘉茂的父母离婚了，原因是母亲搞外遇，那时候还闹到学校里来了，高一的时候吧，闹得沸沸扬扬的，自从那之后，赵嘉茂的性格就非常阴沉，不怎么爱说话。后来赵嘉茂就跟着父亲生活，没多久，他父亲又再婚了，娶了一个年纪很小的老婆。”

据说这个继母还是个模特，赵嘉茂的父亲被她迷得团团转，新婚之后如胶似漆，渐渐的也就不怎么关心自己这个儿子了。

继母嫌弃赵嘉茂是拖油瓶，平时赵嘉茂的父亲不在的时候，就对赵嘉茂各种暴力，一不顺心轻则骂人，重责打人。

同学“啧啧”了两声，说：“你们以为赵嘉茂身上的伤，都是什么校园暴力？真不是，我都看见了，上游泳课的时候，好几次，赵嘉茂的身上，有高跟鞋的印记，不知道是踩的还是踢的，肯定是他那后妈。”

安阳皱眉说：“赵嘉茂的父亲，他不管么？好歹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同学冷笑了一声，说：“他算什么亲爹啊？我跟你们说，赵嘉茂家里其实特别有钱，他爹能养得起小模特，你说有没有钱？但是赵嘉茂吃的用的都很寒酸，就跟贫困生似的，一天没几块钱，还让他解决完三餐再回家。他父亲刚开始还像个人，但是后来……”

赵嘉茂的后妈怀孕了。

安阳惊讶的说：“怀孕了？”

同学说：“是啊，这不是人家老婆怀孕了么？有了新的，自然忘了自己这个儿子，以前还管一管，现在根本不管，美名其曰是孕妇脾气不好，所以眼看着打他的儿子，根本不会管的，还让赵嘉茂不要顶嘴，啧啧，那混蛋模样！”

“哎！看看！就是他们！”

那同学说着，突然抬起手来，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

学校旁边是个游泳馆，从学校的栅栏看过去，就能看游泳馆的大门，一男一女亲密的挽着手，正从游泳馆出来。

同学说：“就是他们，赵嘉茂的父亲和后妈！”

那男的看起来有五十岁的模样，女的二十来岁的模样，亲密的挽着男人撒娇，身材高挑，还没有走形，看起来怀孕没多久。

女人说了一句，那男人登时笑起来，笑的声音爽朗，隔着学校栅栏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公，人家想要吃牛排，吃牛排嘛！”

“好好好，那中午就吃牛排，旁边那有一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咱们就去那里吃，给你点最好的牛排！”

同学啐了一声，说：“儿子刚死没多久，你看他们这像是死了儿子的样子么？”

安阳看着直皱眉，因为那同学说对了，这两个人根本不像是死了儿子的样子，女方也就算了，毕竟不是亲生的，没有任何感情，而做父亲的呢。

不但没有死了儿子的悲伤，好像还有一种浓浓的放松感。

啊……多亏儿子自杀了，不用再养了。

好像就是这样的感觉……

北冥十四眯着眼睛，突然拿起手机，拨打了壬十九的电话，说：“十九，你去仔细查一查赵嘉茂的死因。”

“死因？”

别说壬十九惊讶了，安阳也惊讶，不是说了自杀的，北冥十四竟然要检查赵嘉茂的死因。

北冥十四又说：“还有赵嘉茂跳桥前后的监控，也给我挑出来仔细查一查。”

“是，老大！”

壬十九虽然狐疑，但还是很快答应了，利索的去查。

“嘟嘟！”

半个小时之后，北冥十四的手机就响了，壬十九把北冥十四要查的资料，全都传送过来。

北冥十四点开资料一看，登时冷笑了一声。

安阳不明所以，也探头过来看，稍微看了一眼，随即震惊的说：“怎么会这样？”

北冥十四当即从长椅上站起来，笑了一声，说：“看来，我们有必要会一会这对父母了。”

他说着，又说：“走吧，中午吃牛排也不错。”

两个人带着镜灵，从学校出来，果然就看到了街角的地方，有个很高大上，十分奢华的意式餐厅。

三个人走进去，就看到了临窗坐着的那对夫妇。

那两个人坐了一个四座台位，两个人坐在一边，男人正亲密的给女人喂着牛排。

三个人走过去，直接坐在了那对夫妇的对面。

因为是四人台，所以还少了一个位置，北冥十四也不客气，直接从旁边的台位拉了一把椅子，发出“刺啦——嘭！”一声。

拉过来直接坐了下来，就坐在四人台的侧面，歪头看着那对夫妇，轻笑了一声。

那男人皱眉说：“你们干什么？”

那女模特看着北冥十四则是吃了一惊，似乎瞬间已经被北冥十四的颜值征服了，再加上北冥十四刚才笑了一下，小酒窝甜度爆表，总有一种温柔暖男的错觉。

但绝对是暖男婊，不用怀疑！

安阳坐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有一盘意大利肉酱宽管面，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车头去看北冥十四。

北冥十四眯着眼睛，呼吸似乎有些发沉，灰绿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红色，里面闪着血光，但是只是一瞬间，立刻又克制了下来。

北冥十四的脑海中轰隆隆的，似乎要炸裂了一样，安阳赶紧伸手握住北冥十四的手，低声说：“怎么样，还行么？”

北冥十四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下心中的躁动，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住安阳的手，嗓音沙哑地说：“没什么。”

他说着，稍微顿了顿，收敛了自己的表情，随即恢复了正常，笑着说：“开门见山吧，我们是为了赵嘉茂的事情来的。”

女模特吃了一惊，连忙收回花痴的目光，嫌弃的说：“之前不是已经做过笔录了么？怎么又来调查，真是晦气，死了也不干净。”

安阳皱眉说：“赵嘉茂再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下的儿子，他现在人已经没了，你就不能留点口德么？”

“哈！”女模特冷笑一声，嘲讽的说：“哎呦，你是谁啊，跟我穷酸什么？”

北冥十四轻笑了一声，说：“希望你一会儿底气还这么足。”

他说着，将手机放在桌上，说：“刘小姐，你儿子死前遭受暴力的时候，你在场吧？”

北冥十四点开了一段视频，是他刚才在学校里，让壬十九去查的视频。

赵嘉茂“跳桥”一个小时前，被监控录像拍到，几个小混混围着赵嘉茂，应该是在抢劫，但是赵嘉茂拿不出多少钱来，所以被那些小混混围攻殴打了一阵。

监控录像正好把这段视频拍了下来。

很巧的是，赵嘉茂被殴打的时候，正好有人路过，那人从旁边路过，看了一眼赵嘉茂，然后连忙加速跑了。

北冥十四修长有力的手指“啪”的按了一下屏幕，将视频定格在那路人的身上。

是一个穿着连体裙，高跟鞋的时尚女性，因为天黑，而且像素不够，看不清楚面目，但是那女性的大波浪头发，还有身材比例，竟然和眼前这位女模特一模一样！

女模特吃了一惊，北冥十四笑着说：“请问，这位是刘小姐本人么？”

女模特立刻否认，说：“不是！怎么可能是我，你不要诬陷我，拍的根本不清楚，你怎么能说就是我！？”

北冥十四微微一笑，那女模特又说：“再说了，就算是我，天那么黑，有人抢劫，我一个女人，还想让我冲上去帮忙么？他们那么多人。”

男人似乎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儿子被殴打的时候，女模特就在场。

女模特矢口否认，北冥十四也不着急，冷淡的说：“那么再看看这些照片。”

北冥十四滑了一下手机，视频变成了照片，几张连拍，照片上是赵嘉茂的尸体，腹部胸部有多处瘀伤，不过最多的瘀伤不是拳头和铁棒打伤，而是尖锐的伤痕，大大小小都是，深的浅的，看起来是新伤加旧伤的结果。

北冥十四敲了敲手机，说：“赵嘉茂并不是自杀跳桥，在赵嘉茂路过高架桥之前，曾经遭受过暴力，而且这种暴力并非是抢劫和校园暴力，而是家庭暴力。赵嘉茂因为外力引起的内脏出血，导致了眩晕和精神恍惚，最后失足掉下高架桥身亡。”

北冥十四说着，最后点进了一个视频，是赵嘉茂“自杀”的视频，因为高架桥附近是繁华路段，所以监控很多，正好拍了下来。

监控视频上，赵嘉茂不是很清晰，但是经过北冥十四这么一说，的确好像不是自杀，因为他是横着翻出围栏，瞬间掉下了高架桥……

“嗬！！”

男人看着儿子掉下高架桥的视频，吓得一头冷汗。

女模特拍着桌子，激动地说：“你这是诽谤，就算他是失足掉下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北冥挑了挑眉，说：“赵嘉茂身上的这些尖锐的伤痕，可以请鉴定对比一下，看看是不是刘小姐的高跟鞋鞋跟所致。”

“你……你胡说！”

女模特脸红脖子粗，浑身打斗，说：“你胡说！我也只是……只是轻轻踢他两下，儿子不听话，我这个做妈的不能管教他么？轻轻踢两脚怎么了？！再者说了，赵嘉茂跳桥之前，还被抢劫了，那些混混也打了他，你怎么不说是那些混混把他打得内脏出血？！关我什么事儿？！”

女模特又说：“你这样说，我是会找律师告你的！”

她说着，登时哭起来，委屈的窝在男人怀里，哭诉地说：“老公，他欺负人家！人家好委屈，哎呦……我……我肚子好疼，一定是气的！”

男人一听，赶紧哄着女模特说：“宝贝别生气，气坏了咱们的孩子怎么办？你可要好好儿的。”

安阳一听就笑了，说：“你是不是在想，反正儿子已经死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干脆退一步，对谁都好？”

男人被安阳说的登时语塞，支吾了一下，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多管什么闲事儿！？”

女模特冷笑说：“拿不出证据就快滚吧，趁着我心情好，不追究你诽谤，长得是人模狗样的，怎么不会做人事儿？不走？还要钱么！？”

北冥十四没说话，只是盯着男人和女模特看了两秒钟，说：“给孩子做个检查吧。”

他说着，直接站起来，对安阳说：“那边还有空位，咱们过去。”

“你说什么？！”

“你敢诅咒我的孩子？！”

“你不得好死！”

女模特大喊着，服务员很快就过来制止，那男人似乎不想让她惹事儿，劝了两句，急匆匆结账走了。

三个人在空的餐台坐下来，安阳拿着餐单来看，有些狐疑，低声对北冥十四说：“你刚才说的那句什么意思？为什么让他们去给孩子做检查？”

他说着，登时一阵恍然，说：“不会是……”

北冥十四翻着餐单，淡淡的点了点头，说：“她怀的是鬼胎。”

安阳吓了一跳，鬼胎，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北冥十四淡淡的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镜灵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认真的研究着餐单，指着菜单上的一个提拉米苏，笑着说：“漂酿，亲亲！”

安阳：“……”

安阳一阵无奈，赶紧拦住镜灵非礼餐单。

这时候一个服务员走过来，笑着对安阳说：“这位先生，有人送您的花。”

服务员说着，将一支包装精致的粉玫瑰递给安阳。

安阳吃了一惊，看着手上的粉玫瑰，脑海中登时“噌——”的一下，想到了本部大厦对面，那个和北冥十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北冥十四眯了一下眼睛，立刻站起来，像是狩猎的豹子一样，目光快速的掠了一圈儿，就看到餐厅门外，川流不息的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

灰绿色的眼睛，和北冥十四一模一样，微微扬起一个笑容，只是嘴边没有那个可爱的小酒窝，抬起手来，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随即，消失了踪影。

北冥十四想去追，但是努力克制了下来，就怕又是调虎离山，沉着脸坐了下来。

粉色的玫瑰上还插着一张小卡片，安阳将卡片拿下来，上面写着一排红色的手写字……

——我喜欢你，你呢？

北冥十四只看了一眼，登时一把抓过那卡片，“喀拉”一声，揉碎在掌心里，微微一用力，“唰……”的一声，卡片登时化作了粉末，顺着北冥十四的掌心指缝，簌簌然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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