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做丞相的好处,就是随口说句话都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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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界限之前“犯罪中止”的,那就当没发生。
过了界限抓到的,那叫“犯罪未遂”,未遂才是惩罚的起步门槛。
而且这也符合最近李素推行的新哲学思想、官方意识形态:传统腐儒那一套,就是定个谁都做不到的超高道德标准,然后和稀泥,把别人拉下水。
既然现在李素要搞“把不太缺德的人跟缺德的区分开来”,那当然要把道德的评判颗粒度细化。
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渐渐用法制来强化和辅助道德,搞“论迹不论心”,渐渐取代之前汉朝“春秋决狱”里的“论心定罪”。
心里想过邪恶的事情,但只要没做,那就是好人,至少不能是法律要惩处的对象。
当然这不是说动机和主观心态就完全不重要了。只是说动机和心态要跟行为结合了看,在有行为的前提下,进一步判定主观恶性。故意肯定比过失严重,直接故意肯定比间接故意严重。
说白了,就是渐渐往现代法治理念里的“主客观相统一”原则靠拢。
李丞相治国,从来不是空喊一个口号,不管怎么落地的。他都是一边写意识形态著作,一边已经在琢磨如何把空泛务虚的意识形态进步,落实到现实政治治理中。
而稍稍学过法理学的都知道,任何关于善恶评价、社会价值导向的治理,毫无疑问最关键的都是一个“道德的法律强制问题”。
所以李素的思路自然而然往这个方向琢磨、往这个方向靠拢,也就很容易想到了。
……
此时此刻,作为李素新政最初萌芽的代言人和实践者,管宁也是费了好大的劲,跟举子们解释了朝廷的司法精神。
听朝廷的态度如此宽仁、而且有法可依一碗水端平,绝大多数举子自然是不再闹事了。毕竟多抓几个作弊的,也提高不了多少实质的录取率。
个别混不吝脑子转不过来,或者是年轻不差这一届的,还想揪着不放博个名声。但很快也发现无的放矢——因为朝廷压根儿就懒得问“那个闹事的是谁?给我记下来”。
如今的举子,心态跟东汉末年的太学生是差不多的,就是想靠仗义执言出名。被官府怼的时候,如果记下了你的名字,甚至将来打击报复你,那都是会在士林得到名声的,所以才有那么多“党锢之祸”嘛。
官府和颜悦色跟你解释,都懒得打击报复你,连问名字的机会都不给,反而让喷子们无所适从了。
最刺头的那几个见无利可图,其中个别脑子活的,就又开始吐槽贡院硬件设施太差、害大家排队那么久、给想作弊的人制造犯罪中止的时机,然后也就没什么可骂了。
毕竟,要是所有人都不用排那么久的队进场,那那些想作弊的家伙不就没机会观察前面人的下场、从而中止了么。所以说到底还是朝廷拖拖拉拉,害得少抓了几个坏人!
这番言论,自然也被队伍里其他几个厚道的考生劝住了:“这位兄台,谨慎呐,这事儿朝廷宽仁占理,别找没趣了。贤弟急公好义,令人佩服,不知是何方人士。
看贤弟如此年少,应该是第一次来考吧,如今这条件算不错了,毕竟上千人呢,哪能同时沐浴更衣进场。
三年前在襄阳条件比这还差呢,前后分了六批更衣进场,今天才分三批,已经要拜诸葛府尹督造的这新贡院宏丽所赐。”
最凶狠的那个少年喷子见有人问他来历,见今天仗义执言的扬名企图多多少少能实现,也就见好就收了。他一捋束发带,环着抱拳半圈,拱手自我介绍:
“在下太原郭淮,家父原是雁门太守。在下年未及察举,吕将军归降朝廷,今年便来雒阳试试。”
原来,这郭淮也算是“科举制的受害者”了,历史上他一直活到高平陵之变后几年,七十多岁才老死,比司马懿晚一点。
所以郭淮的年纪也就比司马懿、诸葛亮年轻没多少,只是因为长寿,所以历史上活跃期比较晚。如今是200年,他也才十六七岁。
此刻,听这郭淮的自报家门,显然也是对朝廷颇有怨气的。
因为当年并州在袁绍统治下时,他爹郭缊是雁门太守,可见郭家是太原郡的望族了。如果并州继续在袁绍统治下,实施九品中正制,过几年郭淮就能直接被中正官考评优异、然后直接当官了。
毕竟历史上的郭淮,也是类似途径当上官的嘛,他是三年后刚年满二十,就被太原郡的太守举了孝廉。想想都知道,太原郡太守肯定是跟隔壁的雁门郡太守互换了察举名额。袁绍实施九品中正制后,郭淮这种人自然还是板上钉钉有官做。
只可惜,举孝廉和中正察举都要二十岁!郭淮得确保并州在袁绍统治下再过三年,熬满年纪才能举!袁绍的统治没能维持那么久,并州变天归了刘备,就改行科举了,郭淮的直接做官之梦破碎。
不过好在科举考试不像察举那样严格限年龄,十七岁也能考,反正学问够了就没人能闲言碎语。
郭淮家的能量还在,直接拿了个太原郡今年的指标来试试,只是没怎么安排围标,怕吃相太难看,不行的话等郭淮过几年再来一次,到时候再安排围标就行。
郭淮也知道自己的学问不行,所以别的科目都没报,就报了个“知兵”的科目,准备武举谋官。考一场基础课之后,就可以考策略、骑射这些专业课谋官了。
所以他也不是很怕被文官针对,反正除了今天这第一场公共基础课之外,后续他都不在管宁的人手上考,闹事便闹事呗。
现在,有别人捧哏劝阻、问他来历、帮他扬名,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很快,这一群考生都知道了“有个太原郡来的少年考生郭淮,是个仗义执言敢说敢当的”。
郭淮对那个带头捧哏的也挺感激,加上好奇,便互相攀谈了解起来:“这位仁兄不知是何方人士?
听你的口气,你三年前在荆州就参加过科举?不然怎么对南场科举的条件如此熟稔?如今怎会又到北场来考?朝廷对于冒籍,可是查得很严格呐。”
被郭淮这么点破其中关窍,旁边一群考生也都好奇起来,确实,怎么会有一个北场考生,对三年前在襄阳举办的南场的硬件设施条件这么熟的,连那边的浴室一次能同时多少人洗澡进场都那么清楚。
那被问到的考生也很坦荡:“在下河内司马芝,确实是三年前曾考的南场,当时落榜了,如今再来。不过这也不是冒籍。
三年前河内尚未光复,在下避乱流亡荆州,是以同宾贡科待遇参考的。如今河内已是陛下治下,河内属于司隶、北场,自然要来雒阳。”
司马芝这么一解释,周围考生都不再质疑,同时也忍不住感慨陛下光复的大汉疆土真是一年一个样,天下统一指日可待。
这不,几年前还属于沦陷区人民的考生,这都一个个能回归原籍参考了。
其他考生又问起司马芝这个老手、科举进场后可有什么注意事项心得、环境如何,司马芝也都一一作答。
很快,队伍就排到了他们,这一群人先后进场,都是并州和河东、河内的考生,但他们立刻发现,司马芝描述的环境,跟眼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司马芝的经验,也几乎没有借鉴价值。
三年前司马芝在襄阳考试的地方,跟这儿新造的雒阳贡院相比,条件差太多了!
包括司马芝这种老人,都差点儿迷路,淋浴换衣服的时候如在云里雾里。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进了场,今年的考题很快又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因为今年的考试题目,朝廷准备临时加一道附加题,就考李丞相刚刚琢磨出来的理论相关的题目、“论韩承荀制”,让考生们寻找韩非继承荀子思想的过程中、曲解或者说理解不够透彻的地方,并给出理由。
李素的新思想现在当然还没公布,所以拿来作为考题确实是刚刚好,能够给全国应考举子留下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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