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请自重拾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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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珣沉浊地吐了口气,语气不悦的说:「你不在乎?是因为你心里还能有别的更在乎的东西是么?」

卫璣对上他的眼,意外看到了妒火,想起后头还跟着那对师徒,心里隐隐发涩,苦笑道:「怎么会有,我不在乎你对别人耍手段,自然包括你听从皇命的事,你却反过来怀疑我什么?要是你觉得我对你不够真心,大可不必来找我。反正我在外头鬼混,照样混得挺好的。」

「你杀伤了宫里的人,没有在我的羽翼下,当真认为自己能安生?」

「这是威胁?」卫璣挑眉。

晋珣感觉到卫璣浑然天生的霸道和气势,以前这个男子过得太漫不经心,因而让人以为这人就像真的家禽似的,但卫璣骨子里却非如此,他只是散漫慵懒,歛起利爪和羽翼,倘若有天生出新的嚮往就会毫不犹豫的飞走。

「卫璣。」

「嗯?」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怕你不再属于我的。」晋珣看着他有点懵懂不解的表情,不安、佔有及欲望的漩涡不断扩大,他知道卫璣是掌控不了的人,哪怕以爱为名都不行。

「讲什么傻话。我可是为了你才满手血腥。」卫璣讲完又逕自反驳:「也不是为你。我是因为自己想这么做,不该将这个冠到你头上的。是我自己选的,我心甘情愿。但我是因为想着你才这样,可是,忽然有点安心了。起码,就算我是大魔头,你还是想要我的。」

卫璣说着自己笑出来,一头鑽到晋珣怀里,把脸闷在他华贵冰冷的锦衣里,小小声的讲:「有时我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韩京熙不是会杀人的傢伙,卫璣却能杀人。儘管他这样自我解释,仍旧漏洞百出,因为他们是同样的灵魂,同样的思维逻辑,同样一颗心。

「晋珣,其实你一直在等我这么做吧?」

马车内寂静许久,晋珣只是抚摸卫璣的发丝,在卫璣昏昏欲睡时轻轻低喃:「我爱你。卫璣,我爱你。我很想你,你不在的时候,我找了许多东西要送你,回去就一样样展示给你看,我会把天底下最能讨你喜欢的东西都弄来,钱财、古玩、戏曲、表演、书籍,就算是女人也好。」

听见女人,卫璣驀地扯回一丝清醒,有点僵了身子抬头问:「什么女人?」

「听薛海说的。原来你喜欢去那些地方玩。」

卫璣正想解释,晋珣就说:「你最喜欢的姑娘叫银菡吧?」

他茫然注视晋珣温雅说话的模样,手脚发凉,晋珣亲了他的脸,用嘴唇碰了碰他的下巴,压下嗓音说:「挺不错的人。你想要,我就把她买回府,好不好?」

「她是命苦人家,卖艺不卖身,买来也没用,我不喜欢勉强人。」卫璣手心都是汗水,小心翼翼斟酌字句道:「我只是喜欢听她吹笛,让她教教我而已。」

晋珣歪头,扳起他的脸孔问:「这么说是我误会了?」

「都有了你,我怎么还会去碰别人。」

晋珣与他注视了会儿,扬起浅浅笑痕说:「那我打赏她吧。改日请她再来教你吹笛,我想听你吹笛。」

这种话放到以往就像调情,此刻只让卫璣觉得是暗示,卫璣抿起微笑摇头道:「我不打算鑽研,只是学着玩儿。我们别再管别人的事了好不好?」

「好。」

卫璣再度偎在晋珣怀里,更像是躲起来,躲在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一隻纸鳶,漂亮在天空盘旋,承载的究竟是自身还是掌线者的心思,他累了不敢落地,怕一落地就没有再高飞的机会。

倒不是怕再也不能到天上,而是飞不高的纸鳶,迟早要被漠视和弃捨吧。

「晋珣,要是我什么都不做,你会不会一样只看着我?」

「以前你不也是如此?」晋珣浅笑,两人各怀心思。

是夜,卫璣在自己房内坐在窗栏边吹奏龙笛,黎明前才睡。

晋珣回来就被请往当地府衙应酬,卫璣带客人参观王府和当地风光,王府其实没什么好看,三人来到外头街市乱逛,卫璣找了间馆子招待他们二人,饭桌上演的多是「邹小儷的说书时间」,其他两人或附和或取笑的配合,相处还算愉快。

吃过东西之后,邹儷向师父讨了钱说要自个儿去买些女儿家的东西,楚云琛板着张冷峻的脸色念她说:「这打扮还买什么姑娘家的东西。」

邹儷嘴脸像个小流氓,歪嘴说:「你不给我就跟卫哥哥讨囉。」

卫璣一笑,低头准备取钱给她,楚云琛当下把一小袋分好的钱囊塞给她,摆手催赶道:「滚。」

她笑嘻嘻跑进人潮里,楚云琛沉着脸看她消失,卫璣偷瞄窃笑,不由得取笑说:「看来你有剋星啊。」

「哼。」

两人漫无目的走在路上,不特别亲近也不怎么疏远,乍看好像从前,又有点微妙的不同,卫璣说不上是怎么回事,楚云琛却已对一切了然于心。他毕竟是跨越一个世纪的存在,有些事情哪怕没有亲身经歷,亦是很快就能明白通透,无论是他对卫璣这个人的观感,或是他们之间的情况。

「邹儷说你们在沙漠的事,还有游歷他国的事,我听得意犹未尽,实在精彩。」

楚云琛轻叹道:「有她在的地方就精彩啊。」

「看得出你很疼她。」

「她是我徒弟。」楚云琛不自觉强调了一遍。「她说想找邹支天,如今却变成跟着我混了。」

「嗯。邹支天和叶先生,不晓得去哪儿了。常陵国据说爆发内乱,周边几个小国虎视眈眈,大梁倒还沉得住气。」

「沉得住气是想捡便宜吧。」楚云琛冷笑,对政治官场的斗争与心计相当厌恶,虽不避讳,谈的时候总是流露出对这类事的不屑。

卫璣不希望他心情差,转了话题说:「你那块青玉呢?」

「收着。怎么忽然问起?」

「我,我一个不小心把红玉搞丢了。」卫璣握紧拳头,这事他实在不想瞒着。「对不起,那么重要的东西……」

楚云琛非但面无慍色,神情还更为温和淡然的回应说:「再贵重的宝物,都是身外之物罢了。物缘如此,你不必太过掛怀。」

卫璣松了口气,内心的悵然却更深,脱口问他说:「你对任何人事物都能看得这么开?」

「嗯?」

「当我没问。」卫璣假装瀏览夹道店铺摊贩,訕笑道:「你为人瀟洒,当日走也是乾脆俐落,我怎么都学不来啊。你知道不,这世上我认为有两种人最具魅力。」

「什么?」楚云琛瞇眼,觉得这人老爱将话题越扯越远。

「最有魅力的两种男人啊,一种是野心勃勃,另一种是浪荡不羈。」卫璣绕到他面前转身展臂,昂首笑道:「你说我是哪一种?」

楚云琛望着他想了下,错开话题问说:「说到这儿,你始终没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只知道你姓韩,难道我就记着你是韩鸡心?」

「嗟!」卫璣臭脸,随即想起什么又掬起笑顏跟他说:「我跟一名艺伎学了首曲子,有机会吹给你听。」

「昨晚的龙笛是你吹的?」

「你那儿听得到啊。」

「这是自然。我武功这么高,你吹得那么不纯熟,很难不认出是你。」

「所以我特意练了一晚……果然不够好。」

「下次我教你吧。」

「何必等下次,就待会儿吧。」

楚云琛站定不再移动脚步,卫璣笑容凝滞,转头发现他们已经走回王府门前。虽然离大门有段距离,但人车没有方才路过的地方喧嚣,楚云琛说:「邸舍的房间我还留着,我跟邹儷的东西还在那儿,只带了剑过来。」

卫璣安静听他讲,他接着道:「我走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一件我想逃避又渴望面对的事。但回来遇见你,我才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性。不过或许对你来说,这些还是别知道得好。」

「与我有关?我们有什么不能说的?都这么熟了。」卫璣的笑有点尷尬。

「你跟四皇子在一起了么?」

「嗯。」卫璣眼神闪动,游移开来,应了单音。

「你快乐?」

「跟他在一起,又不是为了快乐。」卫璣有些紧张,抢在楚云琛说话前讲:「可是我跟他在一起还是快乐的。」

「他不是寻常人。万一他利用你……」

「我不在乎。我知道他喜欢我就够了。」

「没想到你一向精明,也肯干吃亏的事。」

卫璣哈哈大笑两声,单手插腰回说:「别的事我绝不肯吃亏。唯独感情,吃这点亏算得什么,我高兴是因为我给得起,别人想讨还没有呢。」

楚云琛垂眸,神色略微黯淡,笑意苦涩。

「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也没有。已经够了。你好你高兴就够了。」楚云琛昂首报以浅笑,既瀟洒又沧桑。「我知道你这人是不会后悔的,做之前胆怯,可一旦做了就是做了,也没想过回头。该说你什么好。」

听到楚云琛这么讲自己,卫璣乾脆将心里一点儿疑问丢出来问明白,他说:「你既然肯收邹儷为徒,当初为何不收我,是不是……」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跟你是那样的关係。」

「云琛,你特地找我,却不肯把话说开,你对我是不是太多顾虑了,我从前以为你对我喜欢男人这事有点儿疙瘩才不敢讲,现在觉得趁这机会说开怎样?」

「我从没对你有疙瘩。只是不想你顾虑我,而影响自己的意志。你习惯依赖我……」

「这、朋友之间本来就互相依赖啊。」

「我不想跟你是朋友。」楚云琛淡淡回说:「更不想是你的习惯,习惯往往能被取代,我有我的选择,你有你的。我为我自己选的负责,你也是如此,所以我们才合得来不是?」

卫璣一手抓住他的肩,质问道:「慢着,你说不想跟我是师徒,也不想是朋友,我们更不是血缘上的兄弟,那你到底想怎样?不要用言语扰乱我,说重点行不行?」

楚云琛微侧首,馀光瞥了眼肩上的手说:「你长高不少,手劲也强多了。」

「楚,云,琛!」

「我什么都不要。」楚云琛平静告诉他说:「只要你好好的过,不让自己后悔就行了。你我之间,就是多了那么点特别的回忆,沉睡百年星霜能遇见你,我亦无悔。」

「你避重就轻。」

楚云琛微微沉下脸,蹙眉道:「我并不想多说,你真想听我真心话?」

卫璣歛眸,看见楚云琛垂在身侧的手的手指轻颤了下,感受到这个人内心其实万分挣扎,他忽然有种强烈感受,再逼迫楚云琛只是在凌迟此人而已。

「罢了。」卫璣松手,转身说:「不勉强你。」

楚云琛向着他的背影,语调沉着而温煦的说:「我就不进门了。得带邹儷去找她的姑姑和叶逢霖,听说瘟疫还没断绝,或许遇得见也不一定,这场灾情可能是谁的阴谋。」

「你不是说要教我吹龙笛的……这就要走?」

「我不喜欢皇族,官府,斗争,宗派。这你都知道的。」

「好。你走吧。」卫璣感到喉咙好像在灼烧,深而缓的吐了口气,说道:「我的事不劳你掛心,就此别过。」

楚云琛好像叹气,又好像很轻的说了什么,卫璣气恼没听清楚,大喊了句「后会无期」就衝进王府,叫卫兵把门打开让路。

「韩……」楚云琛本想喊他原本的姓名,却也只知道姓氏而已,这便是卫璣听到像叹息的轻喃。他见卫璣连最后一面都不肯回头相对,又站在门前望了会儿,接着身形一飘就不见影子了。

过了好一会儿,卫璣又让人开门,走到门阶上张望,暗自低喃:「走了也好。这儿是非不断,净是你厌倦的人事物吧。你是人间神仙,那就去你该去的乐土。我,好好在红尘里滚一滚。」

明明心里有爱着的人,竟还是感到寂寞寂寥,卫璣以为自己此刻会思念的是晋珣,但脑海却一直浮现楚云琛笑里的沧桑。楚云琛的前生是那样悲凉的结束,卫璣着实不愿他再经歷一遍混乱的人生,所以才狠心丢下后会无期的话。

卫璣知道自身处境,这里绝不适合楚云琛待着,而关于楚云琛说的话,有很多他没能会意过来,可能当局者迷吧。

「笛子,还没能练好吹给你听啊。」卫璣心里想着,人生有太多时候想许下承诺,明知道不一定实现,却还是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心里想给的当下给不了,才用这种方式给彼此留个念想。

感情中吃亏未必不幸,因为自己给得起,这话其实是卫璣讲给自己听的,他也不想深思这是怎么回事儿,更不想计较。他认为这不是傻,而是执着,与晋珣方式不同罢了。

后来,晋珣告诉卫璣说朝廷賑灾的黄金被劫,希望他能出面,卫璣于是前往南方。一个多雨多水的地方,听说那儿的人也多情,不知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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