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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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爱，攻防战

「你来干嘛。」

她声音的语调没有起伏，只是很平淡的询问着。

可是心跳却剧烈的跳动着、彷彿有了动力般，持续的鼓噪着。

「你把孩子照顾的很好。」他答非所问，仔细的观察着她表情的变化。

她心一惊。

尹东峻的样子似乎知道孩子──

有可能吗？还是、他是来带走孩子的？

他轻拽住她的手臂，「你不下去跟我们聊聊吗，你爸泡的茶真好喝，你妈切的水果也很甜、那孩子──」

「够了──！」这句话让尹东峻微微挑眉，他松开了手。

「你在生气。」尹东峻笑咪咪的，跟她故意疏离的表情成了对比。

久违六年，这男人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不是在外面，而是找到她家来。

要是单纯来工作，那也未免太巧。

竟然被小凡给遇到。

而且、小凡今天的笑容比以往都还要开心。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吧。

「你还没回答问题，你到底来干嘛的。」一男一女在楼梯间拉拉扯扯的，以及刻意的放低音量，都容易让人心生猜疑。

卓妈关切的走到楼梯间，「凯甄啊，你朋友难得来找你，你也下来招呼人家，还让人家上去找你，这样多不好意思啊。」

「妈、他──」卓凯甄一脸无奈，极力想要辩解，尹东峻扯住她的手臂，如同高中时期那样，朝她俏皮的眨眼：「请凯甄配合我一下喔。」

「阿姨，我跟凯甄太久没见面，所以借一步说话。」

说完，尹东峻就拉着卓凯甄上楼，卓妈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由着他去了。

「奶奶，妈妈怎么不下来啊，叔叔也是。」卓凡乖巧的过滤茶渣，接着把茶壶递回给爷爷卓爸盛茶。

卓妈走回客厅，「小凡啊，大人的世界有时候很难理解，像这种时候你就乖乖喝茶吃水果吧，你妈妈跟叔叔只是太久没见面，想好好叙叙旧。」

「喔。」单纯的卓凡望了空空如也的楼梯间一眼。

当事实变成阻碍，

我们就应该停止期待…

因为你我都知道，

越期待就会越伤害。

因此她才会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奢望；

只想要专心的把卓凡给抚养长大。

给他双倍的爱，弥补没有父亲的遗憾。

至少，在她人生后半段的计划里。

『尹东峻』这三个字将会成为过去──

只会出现在毕业纪念册、通讯录；

却永远不会联络的陌生人。

可现在呢？乱了、一切都乱了。

对尹东峻来说，卓凯甄在他生命里的地位可以很单纯，一个朋友。这就是他的定义，可这也仅止于六年前，六年后，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玩乐心态，努力的撑起家业重担，也经营的算是有声有色，而爸妈也急着替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匹配他。

可他呢，面对突然產生的叛逆心态，这在高中时期的症候群早就该消失，他再度復发，遇见胡庭仪和郑雨文绝对是个契机，他以彰化考察为由，去到这纯朴的县市，附近的旅社他借住一晚，翌日，他再度出发，却被路上野狗热情招呼，他为了逃跑，狠狠摔了个豪迈的跤。

「你没事吧。」一张犹如小时候的自己的脸庞和他对话，尹东峻惊吓的忘记了疼痛，少年蹲下身双手环抱着膝盖，一脸像是看到怪人的盯着他。

半晌，他站起身，少年将食指和姆指环成圈状，吹出一声很响亮的口哨声，把双手靠在嘴边拱成圈状，又喊着：「阿土伯、酱油婶你们家的来福和有钱（呜吉）咬到人了啦───！」

几秒后，一名皮肤黝黑身穿汗衫的男子紧张兮兮的从砖角厝衝出来，一边拿着竹扫把，一边驱赶着土狗：「来福，你又嘎郎喔（你又咬人喔），偶这星期医药费你嫌赔的不够，见人就咬，阿赫啊，林伯要嘎哩关进去狗笼（老子要把你关进狗笼）──！」阿土伯国台语交叉说着，时不时又参杂着台湾国语，一脸气愤的威吓着来福。

「汪！汪！呜──」来福一脸无辜，摇着尾巴。

少年伸出手，「叔叔，我牵你起来吧。」尹东峻根本还没回神，傻愣的交出手，谁也想不到父子间的相遇竟然这么洒狗血。

「唉呦啊呜吉（有钱），你又嘎郎喔（你又咬人喔），我这改真的无钱通赔啦（我这次真的没钱赔啦）──！」整颗头上发捲又穿着花色繁杂洋装的臃肿妇人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忙着把有钱连绳带拉的扯进去自家屋子。

「小凡喔，多谢你捏，不然阿土伯偶又要赔钱了──！」阿土伯感激的笑开嘴，满口黄板牙笑的好开心。

烫发捲的酱油婶也探出头说：「小凡好乖捏，改天你帮妈妈买酱油，我算你半价啦──！」

是的。这名英勇的小少年就是卓凡。

他一如往常的从图书馆准备回家，无奈，看到一名人高马大的男人被狗追，重点是，悲剧发生，他不小心踢到柏油路上的窟窿，狠狠摔倒，模样悽惨，而且那两隻狗卓凡知道，是阿土伯跟酱油婶的爱犬，牠们喜欢追逐落单的人，趁机挑衅。

无奈，他只好说出善意的谎言，让惊吓过度的阿土伯跟酱油婶赶快把自家的狗给乖乖的带进家里，不要随随便便又出来咬人，而且，来福跟有钱这两隻狗很喜欢卓凡，只要一听到口哨声，就自讨没趣的一哄而散，常常救了无辜的路人。

卓凡环视他全身，有些惨不忍睹：「叔叔，你是外地人吗？」

「是啊，我来工作的。」尹东峻紧盯着这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庞。

卓凡点点头：「你的膝盖和手肘受伤了，如果不介意，就到我家擦药吧。」

尹东峻被他冷静又淡漠的语气给逗笑，「小朋友，你不怕叔叔我是坏人啊。」卓凡牵着一旁的脚踏车，又轻扯着他的手臂，一步一步慢慢走。

行进中，他回答：「不怕。」

「为什么？」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坏人不怕狗。」卓凡一脸篤定的神情令他无言。

他抠抠脸颊，清清喉咙，「我不是怕狗，我只是不喜欢动物。」他严厉澄清，卓凡淡淡的点点头：「那就是怕。」

「───」他彻底无言。

「你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家，你不怕你妈妈或你爸爸生气啊，而且人家不是说狗都会兇坏人吗，说不定你只是被我的外表骗了。」尹东峻说了一堆话。

脚步定住，卓凡勾起一抹无邪的微笑：「那我马上把来福跟有钱叫过来。」

「我、我开玩笑的嘛，小朋友你太敏感了，呵呵。」尹东峻赶紧表明立场，就怕那两隻狗又朝他暴衝过来。

「叔叔，我告诉你喔。」卓凡亮灿灿的笑容始终掛在嘴角。

他微笑定住，无辜的不可思议，像是笑里藏刀般的说：「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

「呃、呵呵，叔叔知道，刚刚是逗你玩的。」汗顏。

对卓凯甄来说，她恐怕是一生只爱一次的那种女人，事实证明，她真的是，不然她不会看到尹东峻的再度出现，冷静沉着的个性都拋诸脑后，现在像隻张牙舞爪的小猫，竖起毛捍卫着自己的领地。

「我儿子长的很可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卓凯甄反驳：「他不是你儿子，请你不要乱说。」

尹东峻凭藉着身型的优势，绕过她流线型办公桌，最后双手定在她的肩膀上，接着执起她的手：「无名指没有带戒指，小孩又姓卓，他的爸爸呢？」

「我没必要向你报告。」被他碰过的地方就像燃烧起来般，灼热的让她赶快抽离手，就怕自己再度沦陷。

尹东峻微微皱眉：「凯甄，你变了。」

卓凯甄铁了心，她手指着房门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请你出去。」

「像个小孩子，无理取闹，以前，你可是里头心智最成熟的。」她想大喊：我不是！我才不是！我只是把自己给隐藏起来而已！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认识我的人以为我很静，

瞭解我的人以为我很疯，

只有懂我的人才知道其实我很忧伤。

尹东峻在这里头，果然是不及格的。

因为，他始终认为凯甄就是个文静、体贴的女孩──

所以这样失控的她对他来说，很出乎意料。

朋友圈里头李绿最能看出卓凯甄真正的思绪──

哪怕只是一时的皱眉或静默，李绿都可以察觉出来，她不一样了。

其他朋友也是，相处久，自然就有一股默契。

可凯甄，就是个喜欢把心情往心底藏的典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