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浴火重生情难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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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间情逸致,伤不疼了?」
沉莫若有点怀念柳长歌这般率性的姿态,并不甚在意他的无礼。
「托你的福,药很好,金丹裂痕已经修补好。」
柳长歌扬了扬眉,「你功力倒是深厚,才短短几日而已,以往真是小瞧你了,还以为你与那廝相好之后,修练就落下了,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
沉莫若尷尬地咳了一声,他这是沉兰之的身沉莫若的心境,修练当然起来很快,自我疗癒就也快了,毕竟前生他这么干过无数次。
与柳长歌决裂后,甚少有医修能为他疗伤,也不愿为他疗伤,多少个伤痕累累的寒夜,他都是靠着自己撑过来的。久病成良医,区区修补金丹也不过信手捻来──毕竟他连元婴都能重塑了。
要不然,他怎么够「资格」被人綑上囚神台?
柳长歌查探他的伤势果然如他所言,已经几乎痊癒,也不再多纠缠他,只打开药箱扔了一个白色瓷瓶给他,「极品九转丹,送你了。」
「……这不是衝击元婴的灵丹吗?」
「对呀,怎么了?难道你已经自信到不用丹药,用你这副身躯就可以抵抗天雷?不是说这种事不可能,但你又不是顾以明那个自虐狂,疼就算了,还冒着修为倒退的危险?跳了一次悬崖你是脑袋坏了?」
顾以明,现仙道之首,尊号「无非仙尊」。传闻性情淡漠,修无情道,许久以前大义灭亲,亲手斩了自己的白月光,灭了世间另一个魔头。
致臻三年,顾家灭门惨案,足以称得上是修真世家悚人听闻的命案。那时谁都不知道,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是无非仙尊的白月光,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可笑的是,他居然认了灭门仇人为兄,拜入同一个宗门,日夜相对,对仇人演出的好人戏码感激涕零。最后真相大白之时,他将人斩于剑下,报了血仇。
无非仙尊如此曲折离奇的身世早被凡人和修真界写成一本又一本的话本,流传了数十年。所有知情之人,莫不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沉莫若乍闻这个名字,不禁有些恍惚,彷彿回到前生那场下了四个月雨的季节里……
雨打海棠,残红飘殤,一剑天涯,一生怨。
最终恩尽,恨起。
「……也不知那姓顾的脾性是不是都特别奇怪,连那顾王八也一样,特别喜欢疼痛?居然嫌弃老子给他开的药效力不济?要是给他下重了,包准他疼个死去活来?切,要不是看在他残废,谁稀罕给他看病?果然就是不识好人心的王八!」柳长歌絮絮叨叨,沉莫若回过神来,抓住了重点。
「你找到顾元宗了?」
「那小子早你一步被宗门的人救了,正好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歷练经过,这才拖回他一条小命。」
「你方才说他伤势甚重?手脚皆折?」
「本医修帮他接回来了,要不以他外门弟子的身分,长老哪里顾得上他。」
柳长歌并非悬壶门中人,最多算得座上宾,间来无事给悬壶门的内门弟子讲课,因此他在宗门中倒也说得上几分话,且来去自如,否则他不会三天两头就内门外门奔波,给沉莫若看病。
说起来,柳长歌是如何与沉兰之相识的,沉莫若尚且不知,只知他们关係友好,应该是朋友──没有决裂的那种。
问题来了,柳长歌是悬壶门座上宾,顾元宗是外门弟子,而他沉兰之是剑修──他们三人的相识姑且算得上有缘?不对,这在外人眼中,怎么看都是沉兰之巴上柳长歌和顾元宗不放,甚至另有所图。
「谢谢你。」沉莫若朝柳长歌笑了笑,他最是明白这好友嘴硬心软的毛病。虽然决裂了,但他真心明白,柳长歌那时心里比他难受。正因为难受,所以至死不见。
「你谢啥?替那王八蛋谢的?不用,本医修等着他下跪道谢!要你谢?算甚么男人!」柳长歌哼哼。
沉莫若知道他的性子,不再在此多说,转了一个话题。
「我最近丢失许多记忆,正不知如何是好,要不你给我讲讲?」
「行,你想听甚么?」
「那就……听听无非仙尊的事?」他承认他有点私心。
柳长歌乾了一杯酒,似笑非笑:「怎么,你床底下那些话本还不够你看?那些可精彩万分,感天动地,一本比一本好看呢!」
沉莫若愣了愣。
他床下藏了话本?老天,他真的不知道。
柳长歌慵懒地换个姿势,斜斜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开始编排,「那傢伙看人像看条狗,除了长得好看,修为高点,其他的乏善可陈,几十年来我就没见他笑过。」
「……你和他关係很好?」沉莫若知道他们相识,但交情不深,不知他死后是否有了变化。
柳长歌闻言,瞥他一眼,「他亲手杀了我的至交好友,你觉得我和他关係很好?」
「不是决裂了吗?」沉莫若下意识地回。
柳长歌扬眉,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算绝交了,我依然认定他是我的好友。纵然他是个傻子,做了破事,但不妨碍我相信他有他的苦衷。」
「喔,你真的挺护短的。」
「护短?」柳长歌嗤笑,颇为自嘲,「要真的护短,我就不会离开他,最后他身殞囚神台之前也没再见他一面。我应该带他杀了天下人,顺便杀了顾以明,斩草除根,管他是对是错,即便堕魔也应该跟他站在一块,这才叫护短。」
沉莫若捏着酒杯,低头看见杯中倒影,浅浅的一抹笑容。
「……仙尊至今仍未飞升,该不会是修为停滞了?」前生他曾搜寻古籍,前人提过,无情道若要证道飞升,并非仅靠斩断所有情欲,而是真正去领悟何谓「无情」。前生他所修得为太玄合一道,对所有道法略知一二,曾留下一言提醒,就是不知对方是否参透。
柳长歌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顾以明闭了死关,把自己锁进流芳水榭很多年了。最后一次见到他,应该是十几年前,他的合籍大典上。」
沉莫若心中一震,「他有道侣了?」
「有,但我没见过。那大典中只他一个人,和一盏长明命灯,那时候我们都以为顾以明脑子坏了!结果,居然是真的,呵!」
十几年前,所以是他身死之后,顾以明有了道侣并且合籍了。那他至今未飞升,是与他的道侣有关?
沉莫若心里登时有点泛酸,不知怎么形容。
「他不是修无情道,那他的道侣?」
「不知道,那时候我远远看一眼,他的表情冷淡,没有喜乐,也不知他为何想合籍。反正他大典之后就把自己关进流芳水榭,连同那盏命灯一起,至今未出。」
沉莫若忽然没了饮酒的心情,眼前海棠花飘然落下,落入尘土里,满地花红晃眼,依稀是当年囚神台上,自己的鲜血溅上那白色衣角,晃动的视线中那人厌恶退避的画面。
三千六百刀,刀刀入骨,鲜血流满了囚神台,再疼也喊不出口。
「话说回来,你的眼光不错,顾元宗与顾以明有几分相似,算得上也沾了一点清风明月的边,难怪你能为他跳下千呎渊。不过我说你还是离他远点,他千方百计想进入流芳水榭,其中心思可噁心的很。」
「流芳水榭是无非仙尊的地方,在逍遥岭,不在悬壶门,他为何想进去?」
柳长歌伸手,敲了沉莫若额头一下,「你真全忘了?顾元宗不是想弃医从剑吗?拜入顾以明座下就是全修真界剑修梦寐以求的事。只不过顾以明从不收徒,他只好从你这边下手了。」
沉莫若指着自己,「我?」
沉兰之与顾以明有关係?关係还好到能让顾元宗得偿所愿?
这是甚么离奇的发展?
柳长歌奇怪地看着他,「对啊,你不是逍遥岭上唯一得到顾以明赏识的剑修吗?」
「──我出自逍遥岭?!」
「……你脑子该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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