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吵架了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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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口吻跟聊天气一样好不自在,杨芯听得瞪大眼。现在是想翻旧帐吗?

「是这样吗?我忘了。」

忍着反驳的欲望,她简简单单地想结束这个话题。

聂暘却不死心:「当年你可是为了这些事跟我吵得风风火火,气得两天都不理我,我记得我们是怎么和好的.....是我去你家踹门叫你出来跟我讲,你才愿意理我。都吓到你学妹了。」

吵得天翻地覆的架杨芯自然不会忘,忍住此刻回报一脚的慾望,她漠然道:

「不记得了,跟你的事我都忘了。可能这几年在演艺圈太久,演了太多戏,把自己的过去都演到看不清当年的模样,现在都模模糊糊了.......」

手握方向盘的男人突然来个急转弯,车子似乎略微失控,杨芯紧张地握着头上的手把。

车内沉默了半晌,聂暘才压低了嗓音,些微曖昧的哑声说:

「可我记得,你和我的那一切,你爱吃的食物,喜欢的东西,不好的脾气,还有胸前的那颗痣,长在锁骨的下方,上面躺着我送你的项鍊........」

「够了聂暘!」

杨芯怒气冲冲,沉声警告。

「你讲这些干甚么?我不想听,如果你想跟我再吵一次当年的架,我奉陪。当年你叫我不要参加两个社团,我听你的。你说找工作要找自己有兴趣的,我就先从剧团打杂的干起,没有去报到一般上班族的工作。说我脾气坏之前,你何不反省自己的霸道?」

她已经懒得猜测聂暘是随意聊聊或另有所思,但当年两人的纷争可不是只有单方面的问题。她不好好澄清,导正他的记忆,若是事隔多年他去外面宣传她杨安乔骄纵蛮横,任性自我.......还是已经公告天下良久了?

想到这里,她火辣辣地瞪了聂暘一眼。

聂暘反而被她的认真辩驳逗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你记得很清楚啊,一定是那时就对我心存怨懟了,可惜你从来不肯跟我解释为甚么要这么做。」

「没有甚么好解释的。」事到多年再跟他说,一切是为了他?

为了他想学英文只因为他说要出国留学,为了他去赚学费只因为她没钱出国,她想待在他身边,然而他没留下隻字片语就离开了。她从不认为聂暘负她,两人当得上有缘无份这一句罢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意义了。」

「意义两个字,是自由心证的,我可不希望你还在埋怨我。」

聂暘语调虽平静,却让杨芯听得刺耳。「虽然我觉得说起欠债这回事,你可能要还得比我多。现下我也没想跟你算这么久的帐,只想跟你聊聊以前的事,唤醒你的记忆,也许你就会跟我说,你跟我爸这几年究竟达成了甚么协议......乔乔。」

不着痕跡,他唤了她的小名,唤得她心头悸动,后头的车猛地狂按喇叭,聂暘瞥了眼将车开往另一个车道。

他终于说出来意了。直接了当的问话已经不存在他俩身上,迂回婉转的前情提要,是想套出甚么?杨芯敛了心绪,感到胸口窒闷挥之不去,却意外柔和了她方才吵起来的声调,瞇起明媚双瞳。

「有甚么协议你可以去问你爸。」存心的,笑靨从唇角如花绽放,美不胜收。

杨芯没有惊慌失措,倾过身对他吐气如兰,眼波流转,镇定如常,浑身上下却是无懈可击,神情净是魅惑,傲骨风姿。

从杨芯当上女演员后,就在镜中演练各式各样的表情,笑而露齿,傲冷如霜,都及不上此刻似笑非笑,微勾的眼角漾出的醉瀲波光。聂暘曾说明眸皓齿,杨芯不仅当得上明眸,还是双会说话的眼,尤其狭长眼尾轻轻瞇起瞄人的模样,夺人目光。这些年她刻意隐藏,戏里的勾引只能称作矫揉造作,若非恶向胆中生,不欲让聂暘探究心中所思,她也不会不自觉用练就多时的脸面面对他。

聂云向来是守诺之人,断然不会毫无缘由跟聂暘透露杨宇翔的一分一毫,但不代表聂暘不能自己察觉,聂暘敏锐又细心的艺术家性格比杨芯还严重,说的精准点偶尔龟毛地过份,过去但凡她有点变化,他要嘛看在眼里隐忍不提,相安无事接受了她的改变;要嘛先温情暖语哄骗,再弄点手段,非要逼她收回原本的决定。

唯有几次严重发怒是她坚守立场,不肯退让。那时两人会陷入一段冷战,直至聂暘妥协或达成共识。

杨芯是知道的,聂暘看似温柔实则骨子里强硬,对外和煦如阳对她保护慾十足,泪眼涟涟控诉他不尊重她的想法是徒劳无功;大吵一番的下场反而是被他用示弱的手段让她心软,唯独她狠下心十天八天不跟他联络,他才愿意重新思考要怎么处理,而非片面要她接受。

若非如此,当年他出国前两人也不会十来天不见,再一晃眼,他已登上去美国的飞机,连分手也没说死,隔了个山高水远,六年未见。

带着点慵懒,更增添她唇畔那抹似笑非笑,掐人心神,她附在他耳边道:「有甚么秘密你可以去问你爸,或是等我心情好再告诉你。再不然,你自己去找出来啊....前男友.....」

直到退回安全距离,杨芯才醒悟自己气到干了色诱前男友的勾当,脑袋懵了半晌。

和做事周全的聂暘不同,杨芯心绪复杂时便会脑袋抽风,表现出来的跟脑里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方才莫名其妙对聂暘胡言乱语是一例,现在又莫名其妙笑得跟花痴一样......她的人生还能更艰难吗?......

杨芯糗得麻木了,自暴自弃后也坦然,事情还能更糟吗?只希望能粉饰一下太平,迷他迷得昏头转向。

还好,她庆幸地想,现在这世上能让她跟被天雷打一样失态的,大概比她手里的奖座还少。

她沉浸在惋惜脸面的悲伤中,没注意聂暘因握紧方向盘而泛白的指关节。

从刚刚见面到现在,若问聂暘这几年杨芯有甚么改变?便是他得承认杨芯将她此面演绎得炉火纯青,成熟不少,几乎毫无破绽。几年前也才目睹过几次,泰半都是她显而易见的情绪,毫不隐藏地写在脸上,何曾有过几次这样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不要太常让人看到这一面才好啊。

耳畔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是聂阳分心拨了她头发一角,突然说:

「你还是留长发好看。再用那种表情见于眾人,怕是没多少人挪得走眼光。」

杨芯心陡然跳开一拍,又听他轻笑道:「适合演狐狸精,妲己或褒姒之流。」

这句话在杨芯听来就是在取笑这几年被受限的戏路,差点拿手上的包往他脸砸下去,顾及到一出手车子非翻及覆,儿子一夕间变孤儿老妈变寡母,才咬碎一口牙吞了这个衝动。

狭小的空间开始一段沉默,没多久车子开进某处大楼停车场,聂暘按下解锁键,趁想一溜烟逃跑的杨芯消失前,拋下一句:「杨安乔,你是打算跟我两清,可惜六年前我们话还没说明白。你安我一个负心汉的罪名,自己逍遥快活这么多年,可欠我的你有愧疚过吗?」

不知是否想使出激将法,聂暘这话是货真价实的指控,背过身的杨芯稍稍顿住身形,再开口却已是不喜不悲,淡然自若。

「聂暘,当年是谁错谁非都不重要,你也不要生气了。六年来你也没想过找我不是吗?过好我们彼此的日子吧。」迈开脚步,杨芯穿戴上女明星的架势,面容肃然,去跟葛于风会合了。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驾驶座上的聂暘才吁了口气。回国来第一面,还是吵架了。唇畔的笑却缓缓漾开,眼角馀光瞄到杨芯缓慢的脚步折返,不甘愿的表情。

他迎视她一脸困窘,强装镇定说:

「我忘记我是坐轮椅来的......」

聂暘非常不给脸地笑出声,更坐实了杨芯的困窘,虽想挖洞逃开,但装死是杨芯与生俱来的本能,她保持面无表情,脚步定在原地。

「我送你去吧。」

没给拒绝的机会,聂暘为她搬出轮椅,推着她往会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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