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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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麻律,没人知道他在郑紫的公寓楼下待了多久。

「亚麻律!」

郑紫本来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跑到亚麻律跟前,抹掉他脸上的雪渍,大声喊说。

章秀华亦步亦趋的跟着郑紫,她刚跟着郑紫去酒吧见识何谓成年男女的夜生活。看着奄奄一息的学长,和郑紫一同围在亚麻律身前,问说:「学长怎么了?」

「他在冷风中待大久,有点失温,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要打几号?」章秀华看着手机,慌慌张张的说。

「么么九!」

章秀华拨通电话,着急的跟电话里头接电话的接线员交代情况。

「好吵啊……」亚麻律双眼微微睁开,他在郑紫怀里,使力通过冻紫的唇对郑紫说。

「你醒了!亚麻律,你这王八蛋,这段时间你都死哪里去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郑紫骂得越厉害,对亚麻律就抱的越紧。

「我这不是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郑紫对亚麻律使用「回来」这样一个象徵归属的字眼,又惊又喜。

「呼……」亚麻律觉得好累,累得没有力气修饰自己的用语,对郑紫用他二十年来未曾有过的任性,在尽可能克制自己的范围内撒娇说:「我怀念有感情的阴道。」

通往男人心的道路或许没有捷径,但心与心之间的感受会互相渗透。慢慢地,两颗心习惯生存于彼此的体液,再无他物可介入他们之间。

「你又开始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爱装逼的书呆子。」郑紫轻吻亚麻律的耳际。

「我答应过你,要跟你说笑话,我现在就跟你说一个,好不好。」亚麻律的嘴角渗出鲜血,以带有稚气的笑容说。

「你说。但老娘告诉你,如果不好笑,你就死定了。」

「呵……你还是那么兇。我啊!在去西北路上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在台湾的教授,那个老头嘲笑我,说我是小畜生。我当时就暴怒了,你猜我说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骂他王八蛋?」

「我跟他说jsh*(p321;2hjswh?uid:f*u……然后老师就变得好客气,哈哈哈!」

郑紫和章秀华都没听懂亚麻律说的是什么,亚麻律的表述能力时而清晰、时而混乱,无法控制思想与肢体之间的连动,完整传递自己的想法。

他的眼白逐渐涨红,仰天狂笑,他的鼻孔流出两道细细的红流。

郑紫用外套袖子帮亚麻律擦去脸上的血痕,流泪说:「阿律,骂得好!下次让我看到那个教授,我帮你骂他几句,踹他几脚。」

「郑紫,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家庭,也没有永远的家人,只有自己的感受才是真实的。但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中止去尝试和别人发生关係,和别人组成家庭,并幻想完美存在。只有在自己的心里头,感受到一个家庭的幸福,那才是真的,才是完整的。其他和任何人结合都是假的。我记得我最幸福的时刻,不是跟哪一个出眾的人在一起,不是共享一道丰盛的晚餐,而是在溪边和我妈妈,我的朋友吃玉蜀黍。郑紫,你懂吗?郑紫……」亚麻律在现实世界开口说话的时候,却给人像是在梦囈。

往事歷歷在目,亚麻律视线朦胧,眼前所见远自回首灯已残的童年岁月。

「亚麻律,你先别发疯了,我有话想问你。」郑紫的脸颊靠在亚麻律的侧脸上,想把爱人的意识拉回现实。。

「说唄!你什么时候会先询问我的意见了。」亚麻律用额头往郑紫下巴磨蹭。

「跟我一起住,好吗?」郑紫怯生生问说。

「两神经住一起,你不怕生出更多神经病吗?」亚麻律觉得这主意坏透了。

「你要死啦!」郑紫一拳往亚麻律膻中穴打去,打得他当场咳出一口鲜血。

郑紫两个月没来月经,「这次肯定怀上了,我要有孩子了!」

她的野心在这两个月滋长,她现在不只想要有个孩子,还想帮孩子找一个适合的父亲。

「亚麻律适合吗?」郑紫无法肯定,但她不能放过身边每一位有可能适合担任孩子父亲的男人。

他们相吻,舌头激烈交缠,就像没有明天。郑紫尝到亚麻律口中鲜血的滋味,她用犬齿咬破自己的舌头,让自己的血液和亚麻律的血液融合为一,就像过去他们熟悉的相处模式,透过身体的律动交换体液,好将压抑在两个空虚、寂寞又无助的肉体内,渴望自己,渴望被爱的灵魂解放。

亚麻律第一次直达郑紫的心,他没有感受到爱,他只看到过去的自己,一片空虚与混沌。

等待果陀的短暂希望,比不上迎接死亡来得可信。

亚麻律的精神业已凋零。

章秀华像一隻猫,静静的呆立着,注视亚麻律与郑紫。她内心有个声音,「只要这样我就满足了。」她还是那么懦弱,那么被动,那么胆怯,那么在意自己的感觉。她註定得不到亚麻律,只能像条狗,蜷伏在亚麻律灵魂的边缘,催眠自己只要坚持,总有一天就能得到爱。

直至此刻,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心中完美高贵的男人和一位妓女在眼前亲热,章秀华再也无法蒙蔽自己内心的黑暗面。她是人,人生来就会妒忌,生来就渴望能佔有喜欢的东西,即使不是永恆,即使只是一部分。

她匐伏前进,像一隻猫,攀爬到亚麻律和郑紫腰际,他们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郑紫的眼神像是在邀请,亚麻律则笼罩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迷茫之中。

「我怀孕了。」郑紫对亚麻律说,「你愿意成为孩子的父亲吗?」

亚麻律涣散的视线,猛然有了焦点,意识的深处,他清醒了不少,说:「孩子?」

「是的,我们有了孩子。」郑紫这么说,章秀华注意到郑紫的口吻中,充满语言陷阱。优等生的头脑,拆解着郑紫隐而不发的话根,惦惦着:「她跟那么多人发生关係,怎么能确认孩子就是学长的。照她这个说法,像是要学长现在就承诺他们之间的即将成立的这个『家』,必须存在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亚麻律回应郑紫的拥抱,像是答应了。

感受到亚麻律的回应,见他厚重的鼻息和缓,郑紫知道亚麻律的想法,因宽慰而喜悦。

章秀华什么也没说,她决心以卑微的宠物角色,好获取有亚麻律存在的这个家,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更何况,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情况也是一种符合多元成家的理想结合。先生和太太都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在乎对方的过往,更不介意有另一个毫无血缘关係的人类成为家的一分子。

「事情的发展变得很有趣呢!」穆林没预料到会出现眼前这一幕,随即将情况纪录在电脑里的记事本,同时报告给教授。

「你认为这个家庭能走多远?」王亮透过话筒说。

「如果亚麻律能够保持健康,章秀华不生妒心的话,至少能存在两年。」

「你很乐观。」

「教授的看法是?」

「爱没有不忌妒的,任何感情只要是真爱,就存在着佔有慾。爱的越强,佔有慾也越强,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要得不多的第三者,往往最后都渴望扶正。剩下不强求扶正的,多是因为他们不爱那个人,而是爱那个人所能带来的物质满足。这些案例,我想我们这几年已经看过很多了。」王亮从容的话语,是经验法则累积出来的悲剧性预言。

「你认为章秀华对亚麻律的是爱吗?」穆林不敢妄想能打破教授的推论,问了一个自己感兴趣,却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

「即使是迷恋,至少她迷恋的对象是亚麻律这个人,而不是跟他在一起所能带来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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