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杺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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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蒙杺莯在心里发问,她仰头望向还紧抱着她不敢松手的珞王,见他严阵以待地环视着四周,看出他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雪豹发出一声狂吼,同时倏然扑向珞王的后方,将一头正准备偷袭他的有老虎大小的困兽扑倒在地,一口咬破它的喉咙,那头困兽嘶声惨叫着:
「嗷——!!」
困兽的嚎叫引起了其他困兽的註意,它们向珞王和蒙杺莯的方向奔袭而来,珞王见战斗已经不可避免,将蒙杺莯放开,一边拔出腰间的斩天,一边向小白道:「保护她!」然后冲向兇狠狰狞的困兽群。
不要!蒙杺莯在心里呼叫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困兽奔向珞王,将他围在中间,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只能看到斩天的黑色剑影将困兽如切豆腐一样轻易撕开,困兽的断肢残体不断地在空中飞舞,迅速向四周倒下,有的肝脑涂地,有的拦腰斩断,困兽们的哀嚎吼叫不绝于耳,因此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困兽,它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呲牙裂嘴,从齿缝中流出饥渴的唾液,散发着骇人的杀气冲向珞王。
同时,偶尔也会有几头困兽意图扑咬蒙杺莯,都被小白一口咬死。
蒙杺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没用,珞王被几十头兇暴饥饿的困兽围在中间浴血奋战,困兽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小溪和周围的草地,她不知道珞王单凭他一人之力还能坚持多久,她只能眼睁睁地站在一边,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我也要帮忙!!蒙杺莯四下张望着,终于发现了一块石头,紧紧地握在手里,可是只凭一块她拳头大小的石头能做什么?
「吼!!」这时小白的叫声引起了正为珞王担心的蒙杺莯的註意,只见它刚刚扑倒了一只困兽,一口扯断它的喉咙,鲜血喷射,染红了它雪白的毛发,却没註意到旁边还有一只家猫大小的困兽,它已经扑向了小白,咬住了它的后颈。
小白吃痛地低吼着,同时奋力甩起着身子,想将困兽从自己身上甩下,却被它死死咬着皮肉,鲜血从它唇跡滑落。
蒙杺莯急奔过去,一把抓住困兽的肚子,想将它从小白身上扯下,可是越扯,困兽的牙齿咬得越深,只会让小白更痛,它不停地低吼着,甩动着身子,看起来痛苦不已,蒙杺莯急了,丢下石块,一把抓住困兽像兔子一般的长耳,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两边扯。
「嗷!!」困兽吃痛,终于松开了咬住小白的獠牙。
蒙杺莯像是小时候摘下一片树叶却发现上面有一只毛毛虫一样,将它甩在地上,不等它起身,一脚狠狠地踩在它的身上。
「嗷——!!」困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蒙杺莯这一脚就已经将它的双脚踩断。
看着它可怖的模样,蒙杺莯丝毫怜悯不起来,她又提起一脚,这次她对准的是它的头部,一脚、一脚、又是一脚。
蒙杺莯的表情和眼神已经变得兇狠,在她眼里,躺在地上惨叫哀嚎的不是困兽,而是杀死皇太子的広宏义!!她咬着牙,想到皇太子死于此人之手,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意,对准它的头一下一下又一下,力道却越来越重,以至于困兽的利牙砰出、头颅破裂,脑浆从裂开的头骨中散开,四溅的鲜血染红了蒙杺莯的衫摆。
不知何时,困兽已经没了声息,可就算将它的头部踩成一滩肉泥,与青绿色的草皮混在一起,难以辨认,她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所有人都看不到,此时凤凰君正飞在蒙杺莯上空,它扑打着翅膀,吸食着她身上散发的黑气,在吸食完后,它的身形又比以往大了许多,它担心困兽源源不绝,最终会伤到蒙杺莯,往困兽的方向扇着翅膀,不让它们再靠近这边。
「杺莯,行了!」珞王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同时一把抱起她,让她离开那滩恶心的肉泥。
蒙杺莯这才如梦如醒地颤了颤,她转过身,看到珞王脸上、身上全是淋漓鲜血,在他身后,他刚刚浴血奋战的地方,困兽的尸体被围成了一圈一米高的尸山,四周还有不少困兽的残肢,目测珞王斩杀了绝不少于半百头困兽,它们的鲜血早已浸红了周围的草地,就连溪流的水也是一片猩红。
「你有没有受伤?!」蒙杺莯急忙查看珞王的身子,见他虽然全身沾满了不少鲜血,衣服上却没有破裂的痕跡,在确定这都不是他的血后,蒙杺莯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垂下头,长长地舒了口气,由衷地说:「太好了!!我真的好怕你也会……。」她的声音发着颤,她已经无法再承受周围的人逝去了。
珞王一把环住蒙杺莯,紧紧地抱住她,让她靠着自己的宽厚胸膛:「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相对地,我绝不会把你再让给任何人。
珞王正准备说出后半句时,突然,「咚、咚、咚」,就像大炮出膛的声音,震得小溪发出阵阵水纹,连大地也跟着发颤,小白不顾伤痛,朝着他们的左边呲牙怒吼。
两人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别说蒙杺莯,就连珞王也着实骇了一跳。
只见一只高约四米,体重绝不亚于叁头莾牛的巨型困兽出现在林边,除了体型巨大这一点外,它的长相、特征与其他困兽一般无二,而且它的嘴巴两侧还有一尺来长的月牙型獠牙,在蒙杺莯看来,它体型和獠牙很像世界上最大的非洲象。
被这头巨型困兽打断,这令珞王非常恼怒,他松开蒙杺莯,拔出斩天隔空一挥,虽然他们相隔有近五十米,但黑色的剑气带着呼啸和厉声直袭困兽,同时剑气所到之处,小草被吹到一边,像是在为它开路,直到从巨兽的两腿之间延伸到林中。
「吼——!!」巨兽发出震耳欲聋地咆哮,似乎斩天的剑气并没有伤到它,反而惹恼了它,可是不等它抬脚奔向珞王,它的额心竟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血缝,很快,血缝逐渐裂开,就像被扳成了两半的桃子,它的喉咙虽然还发着吼叫,但它的身体却已经往不同的方向倒下,同时脑浆、内脏也都从剥开的身躯中滑落,「哗啦啦」,掉了一地,堆成一团冒着热气和散发着血腥和恶臭味的污物。
收拾完了最后这头巨型困兽,珞王转过身,却见蒙杺莯已经蹲在小白身边,担心地查看着它的伤势:「痛吗?小白?」同时小心翼翼地拔开它伤口的白毛,轻轻替它吹着,想借此减轻它的伤痛。
「吼。」小白抖抖身子,将蒙杺莯的手弹开。
珞王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轻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腾玧和兏崢等人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百米处,他们听到了巨兽的咆哮,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珞王殿下!!太子妃殿下!!」腾玧见珞王身上满是血污,蒙杺莯的腿部也有血跡,而在他们周围,堆满了可怖的困兽尸体,惊骇不已。
珞王又带上了冰冷的面具,他知道是因为雪豹脚程太快,跑在太前面,怪不得他们保护不力,道:「这些妖兽都是东北边的峒羫郡来,向着长野郡的方向去的,之前听你说有困兽伤人,没想到竟如此之多。」他俊眉紧皱。
「殿下的封郡正好在峒羫郡和长野郡的必经之路,困兽沿途伤了不少人,虽然珞賁军斩杀了不少,但困兽越来越多,源源不绝,军士和凡民都略有伤亡。」腾玧道。
珞王郡虽然在幽州的七郡中不是最大的,但其略呈长方形,将幽州最富饶的地方都囊括其中,困兽要从峒羫郡前往长野郡,珞王郡是一条必经之路。
「困兽也要迁徙吗?」蒙杺莯虽没有到过峒羫郡,但她在珞王郡和长野郡都呆过,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
「从未听说。」腾玧摇头。
珞王蹙眉沉思,过了半晌,他对另外八名准备随他一起回首府尨城的军士道:「你们分为两队,一队前往长野郡,一队前往峒羫郡,尽可能地了解两郡的情况,回来报予本王。记着!遇到困兽不要出声,不要恋战,不可白白牺牲性命。」这八名军士都是他特意挑战出的驍勇之辈,准备随他回封郡担任军职的。
「是。」八人应声,分头行动。
随腾玧和兏崢追上来的还有珞王特意为蒙杺莯准备的移轮,因为小白受伤,珞王骑上兏崢的色鹿,兏崢则陪着蒙杺莯和小白一起坐在移轮中,凤凰君也远远地跟着他们,而现在,在饱餐一顿后的它从鸽子那般大变得犹如猫头鹰大小了。
「它还在流血,兏崢,你有没有止血的东西?」蒙杺莯见小白趴在移轮的地毯上,微睁着眼,时不时地喘着粗气,而它后颈被那头困兽咬伤的伤口还在汩汩出血,又急又忧。
兏崢是护卫,身上随时都带着必要的药品,他先将小白伤口周围的毛发刮掉,再把止血粉倒在伤口处,用绷布替它缠上,有了止血粉,绷布上仅有少量血跡,看来血是止住了。
「没事了小白,不痛了哦。」蒙杺莯轻抚着小白的毛发,低声轻语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小白虽没有理会她,但也没将她的手弹开。
「小姐,你有什么打算?」兏崢问蒙杺莯。
「珞王答应我回皇都后会让我见他,所以现在只能先跟他回封郡。」蒙杺莯一想到回皇都就会见到皇太子,无比期望现在他们就已经是在回皇都的路上。
兏崢皱眉不语。
「怎么了?」蒙杺莯见兏崢神色有异。
「珞王殿下现在已经是皇太子了。」兏崢不知道蒙杺莯清不清楚这件事。
蒙杺莯倒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不过从逻辑上说得过去——他们并没有子嗣,所以珞王兄终弟极是情理中的事,只是她不知道兏崢在担心什么。
「然后呢?」蒙杺莯问。
兏崢不知如何开口告诉蒙杺莯,既然珞王已经兄终弟极,那她这个太子妃极有可能像皇太子的名号一样予给珞王,这仅仅取决于珞王是否接受,如果他不接受,她才可以改嫁他人或是终身不嫁——这是幽州的规矩,虽然没有丧期,但女子依然是男子的依附。不过他的个性向来不喜多言,于是兏崢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
此时一名军士赶着移轮,珞王和腾玧则骑着色鹿走在移轮的后边,看顾着四周,他们从府道向尨城的方向行进,经过了几个小村,看到路边竖立的榜木上多少都写了一些东西,人们都忙忙碌碌、行色匆匆,原先荒芜的田地在分给珞賁军军士后已经种上了食粮、蔬果,郡内已经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场景,所幸困兽路过的地方只是珞王郡的边境地区,对郡内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明日是第一次庭议,都准备好了吗?」之前珞王一直留在皇都,封郡的事宜全是腾玧协办。
在这期间,珞王郡根据之前蒙杺莯之前的设计,以五千人选一名鉅子,选出了八百名泛鉅子,又在这八百名泛鉅子中选出了四十名庭鉅子,参加由珞王亲自主持的庭议,他们都带着各个地方收集的合理化建议,需要在庭议会上向珞王稟报、探讨。这也是珞王郡第一次庭议,所以珞王才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到封郡。
「是,殿下,四十名鉅子已经全部抵达,我已安排他们住在驛所。明日的庭议暂时安排在城中的宰府,不知殿下以为如何?」腾玧问。
自珞王将封郡中叁府派遣的缮相全部判处斩首后,叁府就再没有派遣新的缮相,他乐得免于再应付他们,将叁府原先的郡府收为鉅子议事的地方。
听了腾玧的话,珞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却道:「传令下去,以后事无巨细,全部先问过太子妃。」
「可是太子妃殿下未必有心思过问这些事。」腾玧犹豫道,皇太子逝去不久,蒙杺莯怎么会有心情代替珞王处理政事?
「我就是要她忙得没时间想别的事。」珞王道。
腾玧頷首,暗暗感叹珞王的用心良苦。
临近傍晚,珞王一行抵达了珞王府。
趁着蒙杺莯被内侍带到浴房沐浴更衣时,珞王向总管吩咐道:
「将太子妃安至西房。」
「西房?」总管一怔,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免是自己听错,再次向珞王确认,「殿下,是西房吗?」
「对!」
「是按先后生前的居室布置的那间西房?」总管依然不敢相信。
「本王说得不够清楚?!」珞王不耐烦地反问。
「是。」总管急忙应声、退下。
那间西房是珞王到封郡建造王府时亲自督建的,紧邻他的王居旁边,房里的所有家具、摆设全都按照他母亲生前房间的样子布置。
这间房在珞王心中就如一片圣地,连他本人也仅在母亲的生辰和忌日时才至房里悼念母亲,其余时候任何人不得染止。而现在他竟然要太子妃住进这间西房?!而且还是在王府内到处都是空房的情况下?!
总管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但他不敢问珞王,只能去找腾玧,他担心万一是自己会错意,性命不保。
「腾玧大人,」此时腾玧正和兏崢说着话,总管趋至,细声道:「有一事请教。」
「总管,请说。」
「方才珞王殿下吩咐将太子妃殿下安置在西房,我怕是自己老耳幻听,又不敢再问珞王殿下,腾玧大人长伴殿下左右,大人认为殿下是想让太子妃殿下住进『那间』西房吗?!」总管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确,还特意加重了「那间」的语气。
腾玧跟随珞王已经多时,对王府的情况自然很清楚了,答道:「对啊,珞王殿下很快会迎娶太子妃,所以应该会让她住进『那间』西房吧!」他学着总管,加重了「那间」的语气。
「多谢腾玧大人解惑。」总管这才恍然大悟,可是大悟之后又多了很多问题:就算珞王殿下要娶妻,若他对妻子没有非常特别的感情,不可能让她住进那间房啊!若是有特别的感情,依珞王的性子,为何不索性让她住进他的王居?
待总管离开后,兏崢忍不住问:
「珞王殿下很快会娶杺莯小姐?!」他加重了很快二字,虽然之前他就已经有所察觉和怀疑,但亲耳听到,还是令他有些难以接受——虽然这在幽州不是新鲜事,但他知道蒙杺莯与皇太子的感情有多好,皇太子逝去仅仅才几天,就要她很快改嫁给他的弟弟,即便没有丧期,好歹等个一载半载啊。
「嗯,我是听新任宗辅亲口告诉珞王殿下的。」腾玧点头。
「玄泽为什么这么做?」少有表情的兏崢有些气恼——他当然不是想让蒙杺莯在皇太子逝去后无依无靠,就算改嫁至少也应该等等吧,而腾玧却说很快。他不知道玄泽在搞什么,竟然提出这样的事,他也生珞王的气,他与皇太子肝胆相照,会不知杺莯小姐与皇太子有多恩爱?既然知道,为何珞王会同意马上接收皇兄的女人?
「呃——」腾玧不知如何回答兏崢的问题,他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珞王其实也深爱着蒙杺莯,更不可能告诉他珞王意欲復生皇太子,但他一个大老粗,要让他说出很高明的谎言太为难他了,只能打着哈哈:「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兏崢皱起眉头,和腾玧寒暄了两句后回房准备写信给玄泽。
与此同时,在浴房的蒙杺莯刚刚将身子浸在热水中,浴房的门就开了,透过蒸腾如烟的水雾,只见一名橙发紫眸的绝色女子赤裸着身子站在浴池边。
两人见到对方都同时怔住了,蒙杺莯以为她是珞王的侍姬,也是来沐浴的,红着脸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也会来。」
这名绝色女子叫荷姬,是王府中的一名婢姬,先前她服侍珞王沐浴时被他拒绝,后他又独宠一名叫漫姬的婢姬,令荷姬颇为不甘,当听到珞王将漫姬遣送出府后,她欣喜非常,又想找机会再亲近珞王,但他一直忙于政务,没找到机会。方才她听内侍说珞王回府,便趁机潜入浴房,想与他初试云雨,没想到竟是一名年龄看起来与她相仿的女孩,荷姬这才想起内侍提到太子妃随着珞王回府,顿时猜到了她的身份,现在她不便退出,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子妃殿下,荷姬前来服侍您。」
「欸?」蒙杺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在珞王府还有这种服务,「没关系,我自己洗就好。」她实在不习惯这样。
「若太子妃不允,荷姬会被责骂。」荷姬已经不由分说地走下浴池,她之所以没有离开,也是想仔细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太子妃。
皇太子在大婚前,曾带着蒙杺莯到珞王郡,荷姬虽没能亲眼所见,但听说皇太子俊美绝伦,与珞王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美男子,她也想亲眼看看他的太子妃是何等绝色美女,可是当她看清楚蒙杺莯的相貌时,难以掩示眸中的失望。
在荷姬看来,蒙杺莯的相貌只能算清秀,略有些圆润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与美女根本搭不上边,而且她还听说这个太子妃本是畜兽,相貌身份都配不上皇太子,无非就是运气好,在皇太子祈婚时闯入,才能与他成婚。
蒙杺莯见荷姬紧盯着自己,极不自在地缩紧了身子,将下巴以下的部位都浸入水中:「请问,你是珞王的——?」
「婢姬。」荷姬看到姿色相貌样样不如自己的女孩竟然是堂堂太子妃,而她在珞王府已经多日,依然还是稚女之身,颇为气恼和不甘。
「哦,我还以为你是他的……」蒙杺莯说到这,脸红了红,没再说下去。
本来只是寻常的一句家常话,在荷姬听来却格外刺耳,她慍怒地轻咬下唇:「请太子妃殿下转身,荷姬替您洗背。」
蒙杺莯见荷姬的态度如此坚决,暗想定是珞王要她这么做的,若是自己拒绝,她肯定会受罚,于是乖乖转过身。
荷姬的脑子被怒气填满,再加上蒙杺莯看起来软弱好欺,她没有拿用于洗浴的皂果,而是不知哪来的胆子,竟拿了平时用来洗池子的铁瓜络,铁瓜络本是一种植物,但在青绿色的果皮下是纵向十余条綾线,綾线如铁丝般粗硬,主要用于擦洗浴池的水垢。
荷姬握着铁瓜络,胸部剧烈地起伏着,用兇狠眼神瞪着她,却柔声道:「太子妃殿下,可能会有点疼,不要怕哦。」
蒙杺莯想起以前每年的大年二十九,都会随妈妈去桑拿房,让阿姨帮忙搓背,说是可以搓去一年的霉运,每次都疼得她哇哇大叫,现在回想还有些心有余悸:「麻烦轻点。」
荷姬对蒙杺莯的叮嘱充耳不闻,左手抓住她的肩膀,右手用铁瓜络狠狠地从她颈项往下刮去。
「啊!!」蒙杺莯只觉得好像有只猛兽在自己后背留下了深深的爪印,痛得她叫出了声。
「不怕不怕,很快就好了。」听到蒙杺莯的惨叫,荷姬还加重了力度和速度,看到她背上十来道红肿的印跡,荷姬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她一边假意安慰着,稳住她的情绪,一边更加用力在她背上使劲刮刷,她的力道之重、速度之快,很快就在蒙杺莯的后背留下数道血痕。
「痛痛痛!不要弄了!!」蒙杺莯生气了,不管荷姬是不是真的为她搓背,这种力道就像要剥下她的皮一样难受,她骤然转身,推开了荷姬,但背上火辣辣地痛,再加上泡在热水里,后背好似被灼烧着一般。
「对不起,太子妃殿下!」荷姬急忙道歉,「荷姬只是、只是想帮您。」
蒙杺莯见荷姬一脸惊惧,不忍再责骂她,暗想一定是幽州搓背都这样,是自己怕痛受不了,道:「哎,算了,我不洗了。」她说完起身穿衣,可是稍微一动,背上的伤处就牵扯着痛,她咬咬牙,暗想可能跟刮沙一样,痛则不通,便没再说什么。
荷姬见蒙杺莯没有责难她,微微舒了口气,刚才她是一时气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后怕,她暗想幸好蒙杺莯没有察觉到她是故意的。
沐完浴后,内侍带着蒙杺莯去了餐堂,珞王和腾玧、兏崢已经等着她了,这次珞王特别交待晚上的餐食只上四人份,其余的直接分给府中眾人,以免蒙杺莯又像上次在皇都的珞王府时以为他浪费食物,让她不开心。
吃饭期间,腾玧开始问蒙杺莯关于明日庭议的安排,比如庭议开始的时间啦、桌上需要摆放些什么东西啦、要不要先向大家说两句啦之类的,全是些小事,弄得蒙杺莯有些莫名其妙,她望向珞王,见他只是轻抿着琉璃盏中的美酒,并不答腔,就好似这些事跟他没关系一样,而腾玧又一直在问她,她只能一一作答。
虽然背上的伤好似火焰灼烧一般,双手稍微一动就会撕扯着痛,但腾玧的发问也转移了蒙杺莯的註意力,在不知不觉中,她吃了不少东西,用完餐食后,蒙杺莯准备回房,她刚走到门口却被珞王叫住了:
「站住!」他的语气慍怒。
「啥?」蒙杺莯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珞王起身,抓住她衣衫的后领往后一扯——在她刚才背对他准备离开时,他才註意到她颈项处有些带着血丝的印跡,方才叫住她,没想到扯开衣领发现她的背上竟有不少好似被鞭打过的血痕,而珞王非常清楚这绝不是困兽留下的伤,厉声喝问:
「你背上怎么回事??」
蒙杺莯被珞王这么一喝有些懵了,她顿时明白一定是那名婢姬替她搓背导致的,见珞王如此生气,担心那名婢姬受罚,只得道:「没啥,我不小心蹭的。」
「你再蹭一个给我看看!!」珞王看出她在说谎,气极了。
「我干嘛要蹭给你看?」蒙杺莯也有些气恼,这跟他没关系吧?怎么搞得好像欠了他似的?
原本气氛和睦的餐堂顿时剑拔弩张,腾玧和兏崢这才註意到蒙杺莯颈项上的伤,急忙走过去。
「太子妃殿下,这伤怎么回事?」腾玧先说话了。
「伤口很新,应该是刚弄的。」兏崢也蹙起了眉头。
「没什么啊,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蒙杺莯见他们叁个大男人将她围在中间,有一种身高劣势上的压迫感。
「大惊小怪?!」珞王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恼怒,他一把揽住蒙杺莯,用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娇小的她夹住,同时大声向一边的内侍道:「把药膏拿来!」
「你干什么!!」蒙杺莯想挣扎,可动得太厉害,后背上的撕裂感更甚,她甚至能感觉到伤口裂开,鲜血浸出染红衣衫的黏稠感。
珞王不理会她,快步往他的王居走去,将她面朝下按在床上,不等她起身,就跨坐过去,同时将她的衣衫撕成两半。
虽然刚才从她衣领的间隙就已经窥见她后背的伤势,但当他看到她从颈项至下腰处有无数竖状血痕,轻微一点的红肿,严重的还在浸血,好似被鞭打过,又气又急又心痛。
「你疯了你!!」被珞王压着,蒙杺莯恼羞成怒,她想起身,但背上的伤的确疼得厉害。
「殿下。」内侍拿来了药膏,却颤微微地站在门边,不敢靠近。
「拿过来!!」珞王喝道。
内侍急忙趋入,当他看到蒙杺莯背上的痕跡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与珞王盛怒的目光相撞,急忙低下头,将药膏双手奉上,然后逃命似地离开了。
珞王将药膏涂抹在蒙杺莯背上的伤处,原本光滑柔软的背部纵横交错着无数沟壑,指尖的触感凹凸不平,多处伤口浸出的鲜血将乳白色的药膏染成了粉色。
「疼疼疼!」蒙杺莯只觉得背上好像被万蚁啃噬一般,忍不住叫出了声。
「忍着!」珞王瞪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说没事吗?!」
蒙杺莯疼得眼泪直打转,却又不服输地咬着下唇,怎么也不吭声。后背的伤处被药膏敷上的一瞬间就如被沷了硫酸,滚烫且巨痛,当药膏慢慢浸入,疼痛感骤减,好似被封印了一般,只有些许刺刺又凉悠悠的感觉。
珞王将药膏尽数涂在她的伤处后,道:「趴着别动!」随后他起身将绒被盖在她身上,转身离开。
见珞王离开,蒙杺莯这才舒了口气,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居屋的大床上,床被柔软得就像躺在羽毛中,令身子轻盈好似在云端,盖在身上的绒被如丝绸般光滑、舒适,虽然很轻薄,却一点都不会觉得冷。
床上的卧具都是深紫色带着金色的暗纹,上方悬掛着深紫色的纱帘,一看就是珞王的风格。
我的天,我是在他房里吗?!蒙杺莯惊出一身冷汗,她尝试着起身,但好不容易在药膏作用下沉睡的疼痛瞬间苏醒,更加剧烈地撕裂着她的神经,再加上药膏再次侵入伤处,又犹如硫酸淋下般的巨痛只能让蒙杺莯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离开王居,珞王叫来内侍:「让服侍太子妃沐浴的婢姬到浴房。」蒙杺莯之前并没有受伤,是在沐浴后才出现伤痕,他当然不会相信她说是自己蹭的这样的鬼话,唯一合理的推断只有这个。
「是。」
当听内侍说珞王让服侍太子妃沐浴的婢姬到浴房后,荷姬又惊又怕,她不知道是不是蒙杺莯向珞王告状,还是珞王只是心血来潮,但她不得不带着忐忑的心情进入浴房,当她看到珞王像上次见她一样坐在浴池下方的台阶上,双手搭在池边,神情淡漠,微微舒了口气,柔声道:
「珞王殿下,荷姬来服侍您了。」她暗暗下决心,以她的姿貌,一定要让珞王为自己开苞。想到这,荷姬的俏脸上微微泛红,对他郝然一笑。
「方才是你服侍太子妃的?」珞王的语气寻常,听不出任何感情。
「是,殿下。」荷姬不知他所问何意,颤声回答。她暗想自己下手应该没那么重,可能只会令太子妃的后背有些红肿而已。
「你怎么服侍她就怎么服侍本王。」
荷姬怔了怔,她自然不敢用铁瓜络往珞王身上招呼,但她还是带着令人倾倒的微笑拿起了皂果。
「慢着。」珞王冷冷地说,「这东西不可能造成背上的伤吧?!」他被婢姬服侍过无数次,自然知道皂果仅是清洁身子,不会造成伤害。
听了珞王的话,荷姬噤若寒蝉,她身子一抖,手中的皂果顿时掉落池底,带着哭腔哀求道:「殿下饶命!」
「本王再说一次,你怎么服侍太子妃,就怎么服侍本王。」珞王的声音足以将原本温暖的池水冰冻叁尺。
荷姬没办法,只得拿起铁瓜络,她心虚地抬眼看着珞王,见他依然面无表情,不敢让他转身,只能牵起他的手,在他粗壮的手臂上轻轻一滑。
铁瓜络如钝刀的刀刃滑过珞王结实的手臂,由于荷姬并未用力,只有些许扎刺,并不痛,但珞王已经明白蒙杺莯的伤是怎么来的了,无非就是眼前这个婢姬吃醋争宠,趁机作怪。
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因为侍姬争宠,导致惨死于自己剑下,珞王怒不可恕,瞬间砰发出骇人的杀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卡住荷姬的喉咙:
「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的爱妻你也敢伤她?!」
「殿、殿下……」被珞王像钳子一样卡住咽喉的荷姬煞时脸色苍白,她想求饶,可从喉咙里只能发出些许呜咽声,连一个完整的字句都无法吐出,连泪水都挤不出来半滴。
看着这张绝美的容顏在自己的手下逐渐变得扭曲和丑陋不堪,珞王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他只恨自己当年年幼,不能保护母亲,而现在,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所爱。
「哢啦」一声,珞王单凭一只手就将荷姬的纤颈拧断,将她放开后,她的尸身浮在了池中,双目圆睁,面容扭曲,看起来可怖不堪。
珞王起身,从容地穿上衣衫,问候在外面的内侍:「府中的婢姬有多少人?」
「十二人,」内侍说着不经意间看到浴池中荷姬飘浮的尸体,骇得寒毛乍立,急忙改口:「是十一人,殿下。」
「明日本王会让卫尉长到府中,每人送一名婢姬,」珞王道,目前珞賁军一共近九千人,他已有九名卫尉长和一名统尉长,统尉长就是腾玧,「统尉长送两名。」
「是,殿下,还需要另找婢姬吗?」内侍知道珞王时常赏赐婢姬给臣属,这本是寻常。
「另找叁名年长的婢娘。」珞王道。
「……,是,殿下,」内侍暗觉奇怪,珞王府上的婢姬向来都是年轻貌美,她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侍寝,婢娘一般都是四十多岁已经生產过的妇人,为何现在珞王的要求如此奇怪。
交待完毕后,珞王回到王居,见还趴在床上的蒙杺莯面向里面,双肩轻耸,似乎在闷声流泪,他知道一定是她思念皇太子,走到床边,合衣躺下,只是离她尚有半米距离,轻声问:
「你在思念皇兄吗?」
「……,嗯。」蒙杺莯带着浓浓的鼻音应着,她没有转头也能感觉到珞王躺在旁边,离她还有些距离,虽觉得不妥,但并没有让她觉得被侵犯。
「我也是,无时无刻。」珞王道。
蒙杺莯瞬间泪崩,眼泪顺着鼻梁、鬓角,浸湿了绒枕,她颤声吸气,却没有应声。
「杺莯……」珞王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唤了她的名字后,就没再说话。
蒙杺莯等了许久,都没听他出声,她暗暗奇怪,拭去眼中的泪水,缓缓回头,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珞王的睡顏和白天的他完全不像是同一人,他侧身躺着,左手放在绒枕上,拳头微握,就如刚出生的婴孩,呼吸平稳,安静如夜。
看着熟睡的珞王,蒙杺莯这才意识到他其实比自己仅年长叁岁,在现代世界,只是刚刚成年。最敬爱的兄长骤然离逝,对他的打击当然也很大,但他并没有像自己一样成天哭哭啼啼,而是马上肩负起皇太子的责任,坚强得就像没有感情,让蒙杺莯忘了他也有悲伤的权力。
蒙杺莯咬牙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挣扎着起身,原本是想迈过他离开房间,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衣衫之前被他扯破,破损的衣服根本就不足遮羞,她急忙用手护住胸衣,想出声叫内侍,又怕吵醒了珞王,只得将宽大的绒被一边盖在他身上,以免他受凉,一边盖在自己身上,同时移到了床的另一边,尽可能地离他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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