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2 / 2)
胡善祥打开书箱,里面没有抄经的纸笔,只有一个包袱,她打开包袱,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开始换装扮。
她把少女发式的双环髻拆散,梳了个道髻,头戴青色垂珠妙常巾,两条青纱长巾从发髻一直垂到腰际。
穿上半旧不新的月白道袍,外罩天青色菱格纹水田比甲,手持一炳麈尾拂尘,从千金小姐变成了体面道姑的模样。
她检查了一遍包袱,里头有一包约五十两的碎银子,一贯铜钱,一张户贴,一封早就写好信,信封上写着“父亲大人亲启”。
她把信搁在书桌上,背上小包袱,轻盈的从后窗翻出去,消失在道观后门。
胡善祥去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给了车夫五十个钱,“速速去运河码头,我要买舟南下,给人家做法事驱邪。”
马车在济宁大街上疾驰,道姑打扮的胡善祥表面依然淡定,但是频频撩开车窗的窗帘、看马车行至何处的小动作还是出卖了她的焦虑。
第七次看窗外,马车刚好出了济宁城,城门口贴着一张大明礼部发布的红榜告示,上面写着:
“上谕礼部,宫中六尚缺人,凡军民之家,有识字能写能算妇人,年十五至四十,不拘容貌,有子夫死可也,进京赴选,量授以职,以充六尚内职。”
礼部奉永乐帝之命,征召全国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有才学的女人,未婚女子和寡妇都可以进京赴选,考试通过之后,在后宫的六尚里当女官。
胡善祥略施小计,得到一纸退婚书、就是不想嫁人,因为她想当女官。
为什么?
三十五年前,胡善祥同父异母的长姐胡善围就考上了宫廷女官,从最低等的九品女史做起,历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当了三朝尚宫,然后功成身退,归隐山林,居住缥缈不定,从未回过济宁,只在每年写一封家书报平安。
胡家本是落魄的书香门第,三代之内最大的官就是曾祖父在福建当过九品县丞,如今胡家因长女一跃而成济宁的名门望族。
父亲胡荣封了三品光禄寺卿,胡善祥的两个哥哥也封了锦衣卫百户。
原来女子当官,也能光宗耀祖。
所以胡善祥从未见过长姐,但从小就崇拜长姐。
长大后,胡善祥更以长姐为榜样,苦读诗书,想要考女官,重走姐姐走过的路。
可是父亲胡荣是个谨小慎微之人,他认为宫廷太危险了,大女儿胡善围好不容易在荣耀至极后全身而退,归隐山林,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家里都挺好的,不需要再出一个女官。
于是,向来宠溺小女儿的胡荣头一次严厉的批评了胡善祥,说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不能自作主张,并将她书房里的诗书典籍全部搬走,只留下《女德》、《女戒》、《女四书》、《列女传》之类的书。
为了彻底打消胡善祥的念头,本来打算多留女儿几年的胡荣立刻给她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等年满十五岁就将她嫁出去为人妇,相夫教子,彻底断了她考女官的念想。
因为女官必须是未婚女子或者寡妇,丈夫在世的妇人没有资格考女官。胡荣挑选的未来女婿是出身名望的军户家族,武艺高强,年轻力壮,一看就很能活的样子,小女儿未来肯定当不了寡妇。
胡善祥想重走长姐的女官之路,父亲非要她相夫教子,当豪门贵妇,并以雷霆手段堵死了她念念不忘的官途。
向来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胡善祥先是要死要活闹腾了一阵,皆是无用,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从“慈父”变成“严父”,无论如何她哭闹,父亲就是不改口,要她“听话”、“都是为你好”、“将来你会体谅为父的一片苦心”。
后来胡善祥改变了策略,表面服软认命,低眉顺眼的接受了这门婚事,在闺房里绣嫁妆,待父亲胡荣放下警惕,胡善祥暗中谋划,设计退婚、攒钱、还偷了家里的户贴,来圆自己的女官之梦。
好容易走出了第一步,心脏狂跳,胡善祥双手不由得捂住胸口,强迫自己平复心情,马车终于到了济宁运河码头,贯通大明南北的京杭大运河经过这里,她登上一艘南下的大客船,住进船舱天字号客房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大运河贯通南北,直达京城,大概一个月就能到。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她离梦想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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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一个山东人考公务员的决心,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努力考公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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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新气象,新文新篇章。之前和大家约定好了的,老胡写完写小胡,小胡的故事依然精彩,舟会带着大伙一起围观小胡跌宕起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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