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羹(1 / 2)
有官万事足。
胡善祥身受“重伤”,但心情很好,老老实实在一桶桶鲥鱼下藏了好几天,被满舱的鱼腥都“腌”入味了,久闻鲥鱼之味而不闻其臭。
朱瞻基被砍得皮肉翻滚,缝了几十针,右胳膊肿胀,抬都抬不起来,在舱里疗伤休养。他随身两个护卫的伤只多不少,其中一个右手都被砍断了,腿也是瘸的,半边身子都不能动。
另一个高烧,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两个亲信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朱瞻基腿脚都有伤,行动不便,又拉不下脸面使唤白莲教的人,就要胡善祥端茶送水,给他每日三次换药、并清理伤口。
反正他已经担保让她当女官,提前担当差事。
胡善祥娇生惯养,从来只有别人伺候她的,她从未照顾过别人,如今赶鸭子上架,不仅手生的很,心里也很紧张。
朱瞻基这道伤口对于她而言很尴尬——伤在胸膛,伤口从锁骨往下,切开了左胸,缝了三十几针,密密麻麻就像蜈蚣的脚。
为了不弄脏衣服,每次换药时,她都必须先脱光朱瞻基的上衣,露出整个上半身。
之前,对于男子的身体,她只见过家里光屁股的侄孙们——她是老来女,侄儿比她大,都结婚生子了,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姑奶奶奶辈的人。
胡善祥从未见过成年男子的身体,现在不仅看见了,还要伸手去摸。
对她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但是,为了将来的仕途,该看还得看,该摸就得摸,不能手软。
我这是为了工作,就当皇太孙的上半身是一块活的肉。胡善祥反复给自己鼓励,拿起浸泡在烈酒里的棉花球去清理朱瞻基胸膛上被血浸透的药粉,给他换药。
棉花触碰在伤口上,皮肉不由自由的疼的收缩,朱瞻基也不禁捏紧拳头。
胸膛紧绷的像块石头,胡善祥赶紧收手,“殿下,很疼啊?”
这不废话吗!朱瞻基说道:“你不要管我,动作快点。”
胡善祥说道:“疼就叫出来,这里只有微臣和殿下,旁人听不见。”相处几日,胡善祥看得出来,这个皇太孙十分好面子。
胡善祥自来熟,已经把自己化为皇太孙的阵营,民女都不叫的了,自称为“臣”,他们是“自己人”,疼极了叫一声没关系的。
“不用。”朱瞻基说道:“疼痛是好事,让我长点记性,以后做事不要太着急,急功近利,结果被人抓住空子刺杀,差点没命。我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朱瞻基把疼痛当做惩罚。
朱瞻基都这么说了,胡善祥就放开手疗伤,清洗、上药、包扎。
朱瞻基疼得额头起了黄豆粒大的汗珠,他觉得胡善祥好像在钝刀子一刀刀割他的肉,他疼得无法呼吸,脸憋得通红,眼神都开始恍惚了。
此痛绵绵无绝期。
就当朱瞻基即将疼晕过去时,胡善祥终于完事了,她包裹伤口的纱布在后背打结。
朱瞻基说道:“我要喝水。”
其实他并不口渴,但是他迫切需要做一件事来转移注意,上的新药太“够劲”了,就像火在炙烤,又“辣”又“烫”。
朱瞻基的手不方便,胡善祥就端起杯子,靠在他的唇边,给他喂水。
朱瞻基蠕动着嘴唇,一小口一小口的无声缀饮——哪怕伤病缠身、被迫藏身腥臭的鲥鱼之下、落魄如斯,他也要保持着皇室的优雅体面。
胡善祥用食指和拇指拿着杯子,随着朱瞻基喝水的频率上上下下,拇指的侧面一下下的触碰到了他的下巴上。
朱瞻基这几天无法刮胡子,青色的胡茬从下巴钻出来,野蛮生长,轻轻摩擦着她的拇指,就像一片粗粝的砂纸上在柔腻的玉石上打磨。
明明只磨着她的手,朱瞻基却觉得痒到了心里,就像一只猫在心里磨着瓜子。
朱瞻基又犯了疑心病。
她的手为什么靠我的下巴那么近?
为什么不拿远一点?
她是不是故意在勾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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