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第70节(2 / 2)
贺召心烦地摇摇头,喉咙像是被堵了块大石头,什么话也不想说,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不知道。”
廖满满在走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人进去多久了?”
贺召还是那句:“……不知道。”
小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为他稳定心神。
廖盈盈倚着墙,面色阴沉:“肯定是因为李建散布那些谣言和照片,阿甜想替你讨公道。我早就说这事儿不能不管,你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别人不会不在乎。李建既然要用这一点来攻击你,就代表这种攻击有威力。”
“啧,”廖满满忍不住插嘴,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哎呀姐,你这时候说这个干嘛。”
廖盈盈跟他们不一样,越是遇到事就越是极端冷静,尤其是在经历过校园暴力之后,她开始畏惧盲目冲动带来的结果,只想要快速地去分析,去考虑怎么做,想要以最快的时间摆脱令人窒息的困局。这几乎成了她不安时的隐形习惯。
叹了口气,她捏了捏眉心:“对不起。我的意思不是怪你。”
贺召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对,我太自信了,自以为是,总觉得没什么,总觉得能掌控局面,还劝阿甜不要放在心上……我明知道她不可能不放在心上的。是我造成了一切。”
“好了好了,”小方打圆场,“怎么就成你造成的了,你那么疼阿甜,她受伤你比谁都不想看见,你别给自己这种没用的压力。”
贺召失魂落魄地喃喃:“我那么疼她,为什么没保护好她。”
廖满满烦得坐不住,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叉着腰:“李建这傻逼,真他妈的祸害。”
廖盈盈把手搭在贺召的肩膀上:“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让阿甜知道了会难过的。”
贺召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折断了似的,像是在逃避,更像是孩童的委屈。他没有半点职场上雷厉风行的样子,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巴,咬着牙。
吞咽动作咽不下喉间的苦涩,脑袋里汹涌的情绪涨得他神经发疼。
被雨淋湿的睫毛颤动着,泛红的眼睛终于是没抗住,落下两滴沉重的泪。
“这三年里我经常会怀疑自己到底配不配做她的哥哥,别人都说我对她好,可是我会想,我究竟为她带来了什么。我自己都没有长成什么好人物,我凭什么去教她,我告诉她的那些事对吗,一直到说完了我都还不确定。现在看来,我的确是错了,我只是在自我感动。”
话音到最后,仿佛化在了他的嗓子眼里,每一个字都像粗砺的沙,刮得他生疼。
甜喜总说他不信任她,有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可是她又何尝对他信任。
他作为哥哥,或是作为爱人,所言所行未曾给她真正的安全感。
眼泪掉得止不住,他好像越活越倒退了,引以为傲的沉稳冷静和隐忍克制统统不见,只有难受,慌乱,还有无法缓解的痛。
吸了吸鼻子,他茫然地抬起头望向急救室:“她什么时候出来啊……我好想她。”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小方也只能叹着气安慰:“快了,很快,不会有事的。”
抢救时间不长,甜喜主要的问题是胳膊骨折跟肘关节脱位,还有轻微脑震荡。下午她就醒过来一次,但有点迷糊,意识不清,半睁着眼睛呆愣了片刻,说不出什么话,很快又睡了过去。
廖盈盈留在医院照顾,小方回去处理公司的事,廖满满则去了警局。
只剩下贺召一个“闲人”,好像始终没办法冷静下来面对甜喜,大多时候都坐在走廊里发呆,不肯进去看望。
跟甜喜的情况不同,李建确实要严重太多,胸腰椎和腿都有骨折,身上那些伤也没少出血,一直昏迷不醒。
而那些拦救护车的混混,最大的也就才十六岁,据他们自己说,是李建给他们发了微信让他们过去支援,所以他们才决定拦车。可是十六岁又不是六岁,能不知道拉着警报的救护车是在争分夺秒地抢救病人么。
廖满满才不信他们的胡说八道,转头给警方提供了线索,建议去调查一下一个叫吴瀚海的人。
李建那么蠢又那么嚣张,如果让吴瀚海知道他敢在这种时刻招惹甜喜,耐心不足想要抛弃他不是没有可能。
傍晚,天早早地就黑透了,贺召突然接到了李彭的电话。
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彭并没有来医院,开头的第一句是问贺召:“贺总,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贺召沉着脸,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语气却冷到半点都不客气:“我说的话多了,你问哪句?”
“小建办事考虑不周,这些年在外亏欠的钱一直没有往家里提过,我一一核实需要些时间,是以没能及时回复你。不管怎么说,欠钱还钱都是应该的,我作为他的父亲,有义务替他把钱还上,只不过得麻烦贺总,让那些人带着合同来,我会让财物对照合同,一笔一笔地归还,一分不差。”
贺召心里烦得很:“那还真是多谢李总的‘配合’,我会尽快把李建违法犯罪的所有证据整理好,如实交给警方,你这钱要是还得快一点,或许能帮他少判好几年呢。”
李彭明显紧张:“贺总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只要钱还清,你愿意给小建一些时间。”
贺召讥讽地笑了一声:“李总,警方正在调查李建跟我妹妹坠楼的事,他们找到监控了,说是李建把我妹妹推下楼的时候自己没站稳,一起掉了下来。你儿子这叫杀人未遂,还想让我给他什么时间,投胎的时间吗?”
李彭沉默片刻:“贺总,情况我有所了解,甜小姐没有生命危险,反倒是小建一直昏迷不醒。他是做错了事,但已经受到足够严重的惩罚了,还请你能网开一面,遵守我们之前的谈判条件。”
谈判,谈个屁。
贺召起身来到走廊的窗户旁,一手撑在冰凉的窗台上。雨后的风阴冷地透进来,他的侧脸半隐在晦暗的光线之中看不清晰。
“姓李的,谈判时间已经过去了,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滚。”
电话挂断。
李彭怔怔地坐下,叹着气喃喃:“迟了,都迟了,伟诚这次怕是撑不住了。”
坐在对面的吴瀚海神色复杂地为他泡茶:“爸,小建这次做事的确是太过分了,他对人家妹妹动手,还怎么跟人家谈判,这直接导致了我们的被动。依我看,这种时候还是得保伟诚。”
李彭皱眉,不悦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管小建了?可是把他抓进去,你以为对伟诚又有什么好处!”
吴瀚海十分淡然:“爸,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为了伟诚和李家好。虽然我不姓李,但我身上流着李家的血,我是你的亲儿子。我只是觉得你年纪大了,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
不紧不慢地将茶水倒进杯中,他恭恭敬敬地用双手端起杯来敬茶:“不如,干脆趁这个机会把伟诚交给我,在事态彻底崩裂之前护好伟诚的口碑,以后李家的根基还在。”
伟诚出了问题,李彭在国内早就没现钱了,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把李建及时弄出国。他一直打着的都是死不认账的算盘,管那什么诈骗,什么合同,都完全没放在心上。
今天无奈开口答应贺召的谈判条件,不过是缓兵之计,其实压根就拿不出那么多,窟窿大到卖了伟诚都不够,甚至连凑出一笔钱来支付对甜喜的赔偿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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