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6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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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廷安道:“事关媵王通敌叛国一事,长贵是对我们较有利的证据,但对媵王而言显然是不利的,因为他觊觎完颜宗武手上的元祐三州,如果长贵丢了性命,那么媵王便会得逞,他一旦得势,兵变之事便是指日而待,而这对东宫是不太有利的。故此,我们要保住长贵之性命,只有届时将其带回大理寺推鞫与勘案,才能将媵王贪墨敛财、私冶火器等事恶行逐一揭露开来。”
捋清了这一点,魏耷又听温廷舜道:“长兄说得在理,现在不宜任他自生自灭。”
魏耷警惕地盯了长贵一眼,尔后,带着三人去了隧洞最底下,打着火折子,火光朝着隧洞深处照去,近乎是一眼望不到头,它比温廷安所想象的要深,走了约莫半刻钟,才到了隧洞的最深处。
除了魏耷,温廷安最先看到的人是吕祖迁与杨淳,他们二人就是躺在一块窄仄的壁面之上,容色皆是苍白若纸,身上鳞伤遍布,庞礼臣正在照拂他们二人,此番见着温廷安来了,庞礼臣率先起身,沙哑的嗓音之中潜藏着一份揄扬:“温廷安,你们来了。”
温廷安『嗯』了一声,看着他们,关切地询问道:“你们现在情状如何?”
听着了一阵槖槖靴声,吕祖迁与杨淳等人,俱是相继吃劲地撑身坐起,温廷安走近前去,被掩埋的四人当中,属吕祖迁与杨淳负伤最重,她验察了一番他们身上的伤口,虽说是匀抹过了治伤的膏药,但未能掩却身上狰狞的伤口,身上的青灰布衫之下,出现了皲裂之状,有几道血口子从后颈一路延伸至了腰胯处,因着衣衫料子的牵扯,血口子还压出了憷目的血痕,除了这几道情势较重的血痕,他们身上还有诸多的擦伤。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温廷安心间有一些抽疼,仿佛隧洞坍塌陷落时,她也被压在了下方一般。
温廷安问二人:“你们目下感觉如何?能起身行路吗?”按照约定好的时辰,待沈云升他们将账簿送入鸢舍,翌日,阮渊陵将会奏请圣裁,带兵包抄整座酒场,届时,就轮到他们逃离此处是非之地的时日了。
吕祖迁有较强的自尊心,不欲让温廷安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一面,他咬咬牙,一只手扶着湿冷的石壁,强撑着立了起来,“没事儿,我能走。”
杨淳亦是道:“幸亏有温兄方才提供的热食与药膏,我目下也恢复了不少。”他也堪堪起身,扶着石壁称身起了来。
温廷舜亟需要为长贵疗伤,他虽非太常寺的上舍生,但到底也是懂得一些岐黄之术的,整个过程,他做得行云流水,替长贵骨折的右腿正骨,替他止了血,给那被烧伤的皮肤清理了伤口,做完了这些,他便是慢条斯理地用余下的布料,擦拭着掌心间的血。
庞礼臣抱着臂膀,好整以暇地看着温廷舜一眼,又看向了温廷安,问道:“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你们从东苑一路逃至此处,可是发生什么要事?”
温廷安道:“是这样,起初,温廷舜和我是兵分两路查线索,他在东苑主舵竞标会,盯着媵王与完颜宗武的一举一动,我负责去四夷馆,调查媵王通敌叛国的证据。”
温廷安将她在四夷馆的发现、被长贵追杀的遭际、馆内突然起火、温廷舜前来营救她等几桩事体,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遭,说完,众人俱是勃然变色。
他们在此处被困了三日两夜,消息到底是有些闭塞的,故此,听闻与媵王接洽的那位大人物,是金国的三殿下完颜宗武时,他们面上愕色难掩。
魏耷他们四人,于七日前,来此查探媵王通敌叛国的物证时,只是隐约觉察媵王大规模冶炼兵械,此举是有些诡谲,但想在继续查下去时,他们就被困囿于隧洞底下了,没料想到媵王大规模冶炼火械的真实目的,是要倒卖给敌国皇子,助其夺嫡,这委实是骇人听闻!
“啧,这个媵王,还真是头脑简单,”魏耷冷声道,“完颜宗武是金国常胜不败的战神,要夺嫡的话,凭他手中所握的兵权,难道还不容易么?为何要舍近求远地向媵王运入火械?倘若完颜宗武是想用火械来攻打大邺,那媵王便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了!”
“三王爷他不会这般做。”忽然之间,长贵寒声道,他话毕,又重申了一句,“以他的大将之风,根本不同于我们汉人,他不是会出尔反尔的小人。”
长贵被温廷舜的束带所深缚,内立与内功俱是遭缚,身躯丝毫动弹不得,但他还是能够出声说话的。
众人的视线一时聚焦在了他身上。
温廷安从他那一席话里嗅出了一丝端倪,试探性问道:“照你的意思,你笃定完颜宗武买进大量的火械,只是纯粹为了对付完颜宗策?或许,他对你有所隐瞒呢?”
长贵蔑冷地看着温廷安一眼:“少用挑拨离间之伎,这一招对我全无用处,三王爷对我有再造与救命之恩,我一生效忠于他,亦是唯一深信于他。”
温廷安凝了凝眉心:“二十年前,当你被姜太后围剿之时,是温老太爷救下了你,还在崇国公府内给你提供一处你栖身之所,这些恩泽,难道你忘了?”
孰料,长贵却是毛毵毵的冷笑了一声,笑色添了几些阴鸷,“二十多年前,在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前,我是宣武军的一位校尉,曾奉先帝之命,随苏清秋镇远大将军出征金国,但那一回寡不敌众,我为救护苏将军,沦落为战俘。我在金国待了整整一年,一年后,我终于等来了来自大邺的议和使者,但那位使者没有将我带回大邺,并对先帝说,『教蛮夷练兵,以犯禁邺君』,先帝龙颜大怒,将我的母亲、族弟、妻儿伏诛。”
“后来,我才知晓,那位使者是□□的党羽,与温家关系甚善,也就是说,害我家破人亡的元凶,是温家。”
第82章
长贵之所言, 委实是骇人听闻。
窄仄幽湿的隧洞底下,俱是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静默之中,唯余温廷安掌间所执着的火折子之上的微火, 偶尔泛散出一阵哔剥的炙烤之声, 偶有外出的凛风, 间歇地拂扫而来,寒沁沁的冷意盈满了她的袖裾,火光虽是些微烫热,却丝毫躯赶不走的她悉身的寒意, 她怔了一会儿神,反刍着长贵的话辞,其他的少年同样没有率先开口, 这是长贵与温家的前尘讎怨, 只有温廷安与温廷舜才有说话的资格,除二人之外, 谁也不适宜出声置评。
放眼望去,二十多年前的旧事, 委实是过于久远了,除了长贵,在场的人基本还没长到那个年纪,易言之, 在二十年前还没出世, 因未曾经历,也不曾听闻旁人提过,所以,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其真相又当如何, 他们对那样的一段历史并不是知情的。
纵然是不知情,但温廷安并不信将长贵害得家破人亡的元凶,会是温家。她回溯了一番原书剧情,二十年多前的着墨并不多,不过,背景还是较为明晰的。先帝熙宁帝尚还在位执政之时,大邺与大金两国的关系已然非常紧张了,金禧帝御驾亲征,率兵犯禁,暴戾地褫夺走了元祐十六州,一举据为己有。显而易见,此事成了两国之间的领土纷争,亦是铸成了熙宁帝的心头大患,宣武军是他扶植于京畿之地的精锐之一,他遂是常遣镇远将军苏清秋,一路往北收复失地,当时长贵武官出身,是个从五品的充定州路副都校尉,亦是主动请缨,跟随苏清秋讨伐大金,征回失地。
从此往后,邺金两国战事频生,奈何,战事的生发,却是百弊而无一益。
兵卒需要军饷,战马需要粮草,军队需要安营扎寨,一场战事的开支用度,其纹银的消耗是极其巨大的,军饷粮草的支出,每月迫近百万馀贯,这很快致使京师帑廪虚空不支。
这也只是帑廪方面的弊病,以及两国交战,生活于边陲州路的黎民百姓,几近于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以及宣武军里的将士兵卒,同大金的骑兵博弈之时,很多人都前仆后继地牺牲了。
与金人长达二十余年的征战之中,大邺打得胜仗的次数,可谓是寥寥,虽说先帝一直祈盼能收复元祐十六州,但战事的频繁生起,让宣武军与元祐城的百姓们,都渐渐生起了厌战之心。
二十年前的孟春时节,湿雨霏霏,熙宁帝最后一次发起收复失地的战事,苏清秋挂帅出征,长贵仍旧是充定州路副都校尉,又多了一个名衔,先锋将军,此职顾名思义,便是在两军交战前,负责怒击战鼓、奔赴前锋。
这一场收复战争,与畴昔的诸多战争,几乎都没有本质区别,仍旧是大败惨归。
当时,兵事起于元祐城以北的延州,延州有一地,名曰三川口,在三川口西二十里,邺金两国的军队交战于斯,当时金国领兵的皇子是完颜宗武的舅父,亦即是金禧帝麾下的右大护法完颜宗煊,完颜宗煊擅于出奇偷袭,计谋极深,当时分派两路骑兵,一方与大邺军队交锋,另一方隐秘绕至三川口东十里,秘密潜入延州府,纵火烧了军饷。
邺军腹背受敌,且被重军包围,驻扎于帐营的长贵见势不妙,忙通禀苏清秋,并力抗敌,然而,僵持了整整七日,邺军左右支绌,完颜宗煊命监军在城外高呼:“像你们这等残兵败将,不降何待!”
苏清秋与长贵自当是抵死不降。
第八日,完颜宗煊举鞭麾骑,自延州城四方合力围击,阵仗极为浩大,原书之中,只用了一句冷冰冰的话,概括那一场三川口之战的险厄境况,『苏清秋军部全军覆灭』。
以上是温廷安回溯原书时,所能得知到的剧情,至于在这场战争里,长贵沦落为了战俘,其在金国遭际如何,最后又是怎么回到大邺,成为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的,这些原书里并未着墨,她亦是不得而知。
自思绪之中缓缓拢回了神识,她看向了长贵,道:“你方才说,那前来金国拜谒金禧帝的议和使臣,乃是何人?你既是没跟随这位使臣回到大邺,又怎么会知晓,那位使臣跟先帝说了『教蛮夷练兵,以犯禁邺君』?此话你又是听谁说的?”
那个使臣说,长贵在教授金人习兵练舞,是为了将来入侵大邺。
是哪个使臣,胆敢说出这种话?
假若他真的说出了这等话,那么,背后一定是有人之暗中教唆。
温廷安的疑窦,是不无道理的,众人听罢,一致看向了长贵。
长贵眉锋微微攒起,淡冷地抿了一抿唇,半倚在了洞壁底下,一只手搭在了膝头处,容色晦暗不明,少时,适才寒声说道:“这个使臣生着什么面目,名讳为何,我已记不太清,但我永远都记得,那位使臣穿得是从三品的猃狁补子,他说不能带我回大邺,我问这是帝君的旨意吗,那个使臣说,是温太师与温相的意思,温家的意思是,我在大金待了了整整一年,金禧帝不杀我,是因为他取信于我,温家打算让我以大邺谍者的身份,继续留在金国,窃取金国的兵防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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