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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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茧道:“你们喳喳咕咕了这般久,究竟是商议得如何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道:“肯定是不同意罢,也是,这一万两,对于广州府与祯州府而言,可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呢,既是如此,你们不想去筹措,那我也不勉强——”
言讫,他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柄火折子,吹拂一口气,折子上陡地掀起了一簇橘橙色的爝火,在昏晦如磐、形如铁色一般的穹顶天幕照彻之下,微渺的爝火,看起来是如此明亮,照亮了少年的面容。
他这是要烧了整座乌篷船,甚至是望鹤师傅!
阿茧为了钱财,真的是疯了!
气氛陡地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一种紧迫感,俨若一根看不见的纤细缠丝,牵系在每个人的神经之上,这种缠丝,又像是轻悬在众人颅顶之上的利剑,一份教人窒息的诡异,铺天盖地地撒下来。
温廷安眼睑骤跳,肃声道:“且慢!——”
阿茧即将点燃船篷,闻得此声,动作轻轻一顿,重申了一回自己的意见:“限半柱香,呈上一万两,否则的话,我就烧了这一艘船!”
从他略显急躁的声音,温廷安可以明确地听出来,阿茧的耐心已然所剩无几。
温廷安与温廷舜相视一眼,这个绑匪角色,失了耐心,这对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直觉告诉他们,阿茧心情发生了变化,这很可能是对峙之局的转捩点。
这一瞬间,温廷安想到了一个法子,她特地去看了一眼温廷舜,此刻温廷舜亦是在凝视她,眸底一副了然之色。仅用一个眼神,彼此就已知晓对方的心中所思。
于是乎,他们同众人去商榷,众人一听,又是面色各异,意见亦是产生了不一致的分歧。
周廉、吕祖迁和杨淳,三人同意温廷安的法子,觉得可以试一试。
但广府知府、祯州知州和鹅塘知县,态度就显得格外犹疑,面面相觑,一阵无语凝噎,大抵是一副举棋不定的姿势,不知是当应承,还是不应承。毕竟,三人俱是认为温廷安的法子,有些过于铤而走险了,万一不成功的话,不仅会彻底激怒阿茧,还可能殃及望鹤,以及祸及她腹中尚未出世的胎儿。
三人都不太敢去冒这般的风险。
但决定权在于温廷安与温廷舜手上,他们又去问了一下阿夕的意见,阿夕眸瞳剧烈地颤了一颤,一错不错地凝视温廷安:“你确信这种法子,能成?”
温廷安道:“不试上一试,又如何知晓呢?”
她继续解释道:“要晓得,在短瞬之间,要么掏空官府的帑库,拿出一万两纹银赎人,可以救下两条人命,要么丧失两条人命,这是阿茧给我们做出的选择,但这两种选项,我们一定要接受么?依我之见,倒也未必。”
温廷安与阿夕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短兵相接之间,倒也没有显得这般游刃有余,阿夕再一次近距离地看清楚温廷安的眼神,如此柔韧而坚定,瞳仁是深邃的黑,光线照入进去时,可以看到万千光尘在她的眸底徜徉,俨若浩瀚盛大的鱼群,显得熠熠生辉。
晌久,阿夕心中有一块冷硬的地方,隐微地凹陷下去,她终于松口,沉声道:“好,我答应你的意见。”
温廷安薄唇轻抿起了一丝笑弧,与温廷舜确认了一番眼色,温廷舜遂是行至船舱背后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熙风裹藏住浓稠的雨雾,扑打在温廷安的官袍上,蘸湿了她的袖裾,温廷安隔着一片汹涌的海水,对阿茧道:“你若是真的用火折子,点燃这一只乌篷船,那么,你这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船被点燃了,你也无可避免会受到殃及,也很难逃脱火海。”
阿茧闻言,阴戾的面庞上覆落下一片翳影:“我自然也晓得这一桩事体,这就取决于你们筹措纹银,筹措得爽快不爽快了,若是能够爽快一些,这一艘乌篷船,指不定也燃烧不起来。”
温廷安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那你尽管纵火烧罢。”
话音一落,空气之中漫入一种死水般的沉寂,空气阒寂不已,只余剩浪涛拍岸的声响。
阿茧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温少卿方才说了什么?”
温廷安是一副散淡的口吻:“官府穷得叮当响,无法筹措一万两,你就烧了这一艘乌篷船罢,望鹤横竖是待罪之身,烧了便烧了,烧完了,再缉拿她的尸首和你也不迟。”
阿茧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番,素来成竹在胸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崩裂:“温少卿是认真的?!”
对方的反应,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温廷安真的不顾望鹤的死活了?
居然让他烧了这一只乌篷船,这位大理寺少卿,是连人命都罔顾了么?!
第176章
温廷安居然真的说到做到, 做出一副『请君自便』的姿势:“这一万两纹银,官府是真拿不出手,你若是真要烧这座乌篷船, 烧便烧罢, 烧完后, 你必定会被官府逮捕。”
温廷安说着,薄唇寥廖然地轻抿出一丝弧度,淡声说道:“至于望鹤师傅,横竖披罪在身, 是受伤了,还是被引火烧身,其实都不打紧, 情状好些, 我们就带活人回府推鞫审查,情状糟糕些, 那带回一具尸首也行。”
温廷安道毕,在天青色海雾的掩映之下, 她的面容是一副云淡风轻之色,话辞散淡,仪姿慵然,因着她的话, 原本波诡云谲、剑拔弩张的氛围, 一时之间松弛了不少,官船上众人绷紧的神态,亦是纾解了不少。
目睹此一情状, 这多少教阿茧有些无所适从了,这与他预想之中的情状根本不符合, 按照他规划好的场景,他手上拿捏着望鹤的命脉,若是望鹤死了,这就是一尸两命的事,人命关天,官府根本不可能会是坐视不管,更何况是素来推鞫甚严的大理寺!
说得更加严谨一些,温廷安与望鹤是有不浅的交情的,在广州府,望鹤尽了东道主之情谊,对温廷安不算薄待,如今望鹤身陷险境,不仅性命不虞,就连腹中胎儿亦是眼看不保,温廷安就这样舍得这般,眼睁睁地看着望鹤死去么?
阿茧在一人一舟上浇灌满了胡麻油,只消他抛下火折子,就会将这一只乌篷船和望鹤,付之一炬。
温廷安真的能,对这种惨状,保持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么?
还有阿夕。
以阿茧对阿夕的了解,钟爱一生的胞妹性命垂危,阿夕能置若罔闻么?
阿夕可是在官船上,挣扎得最厉害、反应最激烈的人,她难道就能对望鹤坐视不理么?
阿茧微微瞠目,朝着官船的方向遥遥望过去,阿夕被两位官兵牢牢地扣押着,面容上尽是一副冷漠的霾霜,原是攒有潦火的眸色,此一刻,这一簇象征着愤懑的火,『咔擦』一声,在阿夕的眸底泯灭了。
无声无光无影,像是千万间广厦倾覆过后的遗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力,任由滂沱暴雨蹉跎。
阿茧百思不得其解,阿夕为何会露出这一副漠冷的面容,难道她对望鹤,真的能够做到见死不救么!
阿茧直直盯着受铐的阿夕,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狠狠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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