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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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刀疤。」贝蕾儿凑上前,将手轻放在对方的肩上。「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是我开的枪,是我打穿了她的心脏!」刀疤咬着牙,泪水在眼框里打转。「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救她!你应该也听到了,她最后恢復了人性!」

「这…我们无法确定…」

「但我认为是!我希望是!噢,天哪!我亲手杀了她!」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刀疤并不是为了自己。此刻他的情绪终于溃堤,旁人可以看见他低着头,不断有泪珠滴落到狗儿身上,于那黄色的毛皮上持续溅出透明的碎珠。

「你救了我的命,这是我所知道的。」凯尔也上前,将手搭在他另一个肩上。「当下你如果没开枪,死的就会是我,即使过了数十年,我依旧会为这件事感激你!」

「这改变不了什么…」

刀疤摇摇头,逕自往旁边的草丛走去,大家都知道,他需要时间静一静。

「…那之后呢?」哈利问。

「之后什么?」贝蕾儿反问。

「这件事还没落幕吧?那所谓『火之试炼』,应该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怎么会相隔了这么久,都不再有t-h的消息?」

「那件事是发生在旧金山战役之后没多久,也就是三年前。」她点头。「巴恩斯和我发现了这所谓『theta计画』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报告康纳,让我们的人能对日后可能出现的渗透攻击有所准备。」

「结果?」

「不如预期,t-h并没有出现,而这事也被视为最高机密,只有少数高层和重要关係人才知道。毕竟,一旦公开t-h的存在,只会造成人们彼此更多的猜忌,影响结果或许比终结者渗透还严重得多。不过防患于未然,我们也发展出了一套防御措施,首要的就是进入基地时的全身检查。」康纳回答。

「你是指金属探测器?」哈利回忆。「我还记得那玩意在我身上嘎嘎作响,害我得拿掉一堆傢伙才能通行。」

「对,但其实那检查的真正目标是这里。」康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为了防止终结者的渗透,我们得密切监控是否有人会在『头部』產生金属反应,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过。长年下来,这个动作也慢慢被省略了,只有在新面孔进入基地时才会执行。」

「和自己同进同出,一起生活的人,居然会是台机器…这太恐怖了。」在这话题中始终保持沉默的老鼠终于吐出了这句话。「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更简易的识别办法吗?毕竟我不记得我们有带着金属探测器。」

「狗会吠叫,这是最简单的辨识方法。」康纳回答他。「至少以往对上t-800都很有效,但对于t-h…」

「t-h的情况是,要等到他们准备攻击时,狗才会吠叫。」贝蕾儿接话。「我想不透这点,到底『中校』当下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在那之前牠完全是把丽莎视作原本的那个人…」

「t-800是渗透型终结者的完成型,而t-h则是渗透型终结者的终极型,就连狗都难以辨识。」康纳思索。「而且我也有一点想不透,他们既然是天网的人,又为什么要帮我们?不仅提供吃住,还协助对抗那些t-800?照理说他们昨天早该下手对付我们了,却什么都没做,这说是演戏也太过头了。」

「至少就我来看,刚刚森林中他们用的是真枪实弹。」哈利说道。「那些士兵是真的在打一场仗,或说,以为自己在打一场仗。」

「噢?你又知道了?」贝蕾儿语带讽刺。

「我懂得看战场的氛围,我知道他们是认真的!」哈利哼了一声。「所以那些士兵也像你们刚刚说的,被植入了偽造的记忆,以为自己真的是反抗军?」

「或许是这样,但依旧无法解释他们为何要为我们而战?」

「哼,要我猜的话,天网自己内鬨了?」哈利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那正好,我们大可乘虚而入,打个他们落花流水!」

「闭嘴!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贝蕾儿骂道。「天网内鬨?我看天塌下来还比较有可能!」

「而且他们是以瑞斯为目标,显然是要杀了他。」康纳看着凯尔,后者的胸口不禁又疼了起来。「况且,敌人的敌人并不见得是我们的朋友,这是很重要的观念。」

「好啦好啦!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干麻认真成这样?」哈利自讨没趣,用力挥了挥手。「好吧,既然聊天也聊完了,我们或许也该继续郊游了?」

「我同意,不该再浪费时间了。」

康纳点头,没计较这延宕根本是对方造成的。「老鼠,去叫刀疤过来,我们该继续上路了。」

「但是,她…」

「我一个人可以的,」贝蕾儿放开对方扶着自己的手,站稳身子。「看吧,伤口比较没那么痛了,我想到了晚上搞不好还能跑了呢。」

这显然是在硬撑,但老鼠明白对方很坚持,也只好点点头,转身朝刀疤的方向走去。见到局外人离开,擅自走到前头的哈利又离了一段距离,康纳这才凑过去,和贝蕾儿与凯尔低声私语:

「你觉得…昆恩中校是真的想杀凯尔吗?」

「你是指?」

「她并没有一出招就攻击你的致命伤,对吧?」

康纳看着凯尔,后者点了点头:「她是攻击了我没错,但是用摔的。我看过t-800杀人,知道那并不是终结者杀人的方法。」

「嗯,就像在天网本部里我碰上的那一台,毕竟它的任务并不是要杀我。」康纳也点头。

「而且,她也没有杀我。所以你觉得…丽莎也是保有了人性,在对抗程式对自己下的命令?」贝蕾儿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康纳就只是沉思,过了许久才又开口: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们无从得知,如今也没办法验证,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

就如外表所见,他并不脆弱。

此生经歷过大风大浪,见过各种场面,也多次面临生死关头。如此的歷练,令他终将成为自己所期许的男人,一个无所畏惧的钢铁之躯。然而,男人,始终还是个人。

刀疤走在队伍的最后位,怀中的狗儿已经醒来,正在以温热的舌头轻舔着他的手。他并没有哭,至少现在没有,儘管心中的伤痛拼命想吞噬自己,他依旧挺起胸膛挡了下来。他是个男子汉,是个能一肩扛起任何重担的人。更何况,此时此刻,岂能儿女情长?

心依旧痛,但他知道自己撑得住,也必须撑住。这是他必须面对的,也是这段路程中必须度过的考验。毕竟,这是他之所以会站在此地的理由。

太阳即将西下,金黄的馀暉洒落大地,宣告着白昼的尾声将至。地图上所标示的吊桥已在不远处,透过树丛,能依稀见到那红色的铁製栏杆与扶手。康纳拨开树叶,率先来到吊桥之前。那是座有着可观年岁的桥,早在战前就已架设,长久以来在这座山上度过了无数的岁月。也因为如此,年久失修之下,上头早已佈满锈跡和各种爬藤植物,经夕阳的映照更显沧桑。不幸中的大幸,它并不是木头和绳子打造的,不然早该消失在多年的风吹雨打中了。康纳稍微用脚试了试,吊桥随即开始摇晃,并发出吓人的嘎吱声。

「我们真的要走过去吗?」哈利率先开口。「这桥怎么看都觉得不太保险。」

「但这是最快的路径,或许也是唯一的。」贝蕾儿低头看着底下的山谷,发现那深度远出乎自己的意料。

「也是坏事,这是好事。」康纳又看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其他的桥樑。「坏事是我们得走过这座桥,这得冒点险,但值得。好事是,一旦我们抵达对面那座山,基本上短时间内就安全了。」

「哦?怎么说呢?」老鼠问道。

「笨!简单来说就是我要炸了这座桥。」哈利用力拍了拍背包。「炸药是剩不多啦,但要炸毁它绰绰有馀,搞不好还用不到一半。」

「是啊,摇摇欲坠的老桥…」凯尔也探头看了一下谷底,心里凉了半截。

「安全起见,先一次一个人,就由我先开始。」

康纳这句话显然考量到了很多事,如果是一般状况,他应该会请体重较轻,且作战经验丰富的贝蕾儿先上。但此时贝蕾儿大腿受到枪伤,虽然紧急处理过,但子弹依旧还留在里头,仍得有人搀扶才能行走。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会作出如此决定,让自己先行涉险。

「嘿,你没问题吧?」上路前,康纳走到刀疤的身边,轻拍对方肩膀。

「…没问题,我已经休息够久了。」男人脸上已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就由你殿后,最后一个过桥,可以吗?」

刀疤并没有回答,就只是点了点头。康纳盯着他好一会,这才转身朝桥身走去。

对面看来没有敌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康纳轻轻地踩在桥面上,锈蚀的结构随即再次发出难听的嘎吱声。他伸手抓住一旁被藤蔓佔满的缆绳,又稍微在脚上使了使力,确定没问题后才又跨出一步。和金属的桥身不同,桥面是一块块看似塑胶板的结构,一片紧邻着另一片,彼此间距不到十公分,多年来的风吹雨打留下了许多的空缺,但并不影响行进。康纳小心翼翼跨过那些鏤空的天窗,留心不被繁盛的树藤给绊住,并在持续不间断的晃动中,双手紧抓缆绳保持平衡,就这样不断重复前进的动作,直到终于平安抵达对山。

「好,接下来轮到哈利。」

相隔快一百公尺,康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连忙透过手势对另一边的同伴下达指示。会选择哈利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计画是要把炸弹安装在吊桥的对面那端,而哈利愈早过桥,自然就能愈快开始作业。由于较重,堪称全队体积最大的该男子花上了快两倍的时间,这才完成这段路程。紧接着,在对方的指示下,他蹲下身来,开始审视桥樑的结构。

紧接着的是凯尔,由于是伤者,原本康纳还担心他会出岔子,但对方以行动证明了一切。儘管行走间有些不稳,但他耐心扶着桥上的缆绳,谨慎地绕过桥面的破洞,最后只花了预估不到一半的时间。下桥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似乎也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能这么快通过这座摇摇晃晃的老吊桥。

「准备好了吗?」过桥前,老鼠贴心地问道。

「嗯,我们走吧。」女军官点头回答。

由于贝蕾儿目前不便行走,一路都须有人搀扶,过桥时当然也得要有老鼠的帮忙才行。在对方协助下,两人一同踏上那老旧的桥面,桥身随即因两个人的体重而向下一沉。远处,哈利正蹲在对面的桥墩前,从背包中拿出炸药开始装设。由于桥墩有两个,所以他目前的工作连一半都还没完成。随着两个人持续前进,承载了双倍重量的吊桥也开始上下摇晃,幅度比刚刚任何人通过时都要来得大。

「嘿,别担心,这座桥撑得住。」

在这情况下,贝蕾儿反而成了帮助人的那一方,她安抚脸上写满惊恐的老鼠,试着稳住彼此的脚步。相较于她的冷静,站在对面的凯尔早已捏了把冷汗。看着吊桥随着两人的移动而再次开始晃动,他心中那块大石也愈来愈沉重,深怕一个眨眼,这座老旧的吊桥就会坠入比它长度还深的山谷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谷底此时捲起了一阵强风,桥身随之剧烈大幅摆动,上头的两人当下只能紧紧抓住手边的缆绳,无助地在心中拼命默祷。整个过程,不仅对面三人,站在这一头的刀疤也全看在眼里,焦急程度绝不输当事人。眼见风势似乎有增强的趋势,他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拼命思考着该如何出手。就在此时,他怀里的中校开始低吼,身后也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刀疤连忙回头,一个此刻最不希望见到的身影映入了双眼。

残破、焦黑,但仍保持了人型的「东西」,此刻正拨开树丛,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是先前袭击了凯尔和威廉斯,最后被轰下悬崖的那台终结者。令人不敢置信,它居然从谷底爬起来,并追了上来。虽然身上的衣服仅剩些许残布,包含头颅在内大半的金属骨架露了出来,残馀皮肤上还留有大片黑色的烧伤,但这个杀人机器丝毫没有停下的跡象。对「它」来说,伤和痛都是不存在的,之所以在这里,就只为一个目的。

狗儿开始狂吠,此举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情况顿时急转直下。刀疤举起哈利在过桥前扔给自己保管的榴弹发射器,对准终结者就是一发。

砰!银白色的骨架手臂轻轻一挥,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榴弹瞬间被弹飞到一旁,无力地落在草丛中爆炸燃烧。刀疤不死心,马上填装瞄准又是一发,然而结果并没有改变。终结者大力一挥,本该打在它身上的榴弹又被弹到另一边的地面,在那里造成毫无意义的火团。

「该死!」

刀疤退到桥墩旁,准备迎接即将来袭的攻击,却意外落空了。终结者并没有衝着他来,反倒逕自一直线朝桥面走去,正面迎向威廉斯和老鼠。

「它的目标是我。」站在对面的康纳看到了这一幕,随即作出了这个判断。「它知道目标在这一端,根本不打算在那边浪费时间开战。」

「该死的,让我来对付它!」

哈利原本打算起身,却被康纳挡了下来:「这个距离太远,你会打到威廉斯他们。继续把炸弹装好,这是命令!」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凯尔也只能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枪。他的焦急程度自然不在话下,但就如长官所言,这个距离太远了,除非有狙击绝技,不然也只会让位居中段的自己人身陷险境。偏偏队上唯一有这项绝技的,正是那位居中段的自己人,这下可真的没輒了。

「可恶,他们根本还没走到一半啊!」凯尔粗估,两人大概刚经过整座桥三分之一的位置,距离走完全程还差得远。

终结者一个箭步跨上桥面,丝毫不理会上头的摇晃幅度,随即直衝着贝蕾儿他们而去。

「喂!我在这里!」刀疤大喊,即使知道这毫无意义,但他依旧试图引起对方注意。「我有枪,会碍你的事,别去找那两人的麻烦!」

理所当然,终结者没有回头,刀疤只能当机立断。

「喂,他想干什么?」凯尔察觉到状况不对。

刀疤将仍在吠叫的中校放到地上,一个箭步也衝上桥,从后方环抱住终结者。他以前曾学过搏击,也知道一些摔角的伎俩,但对体重远超过人类的机器人来说,这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正当刀疤试图扳倒终结者的同时,对方终于对这个老来碍自己事的男人终于有所反应。它一把抓住刀疤的领口,一个动作就将他朝着贝蕾儿与老鼠的方向摔了过去。这记过肩摔可真不轻,随着刀疤的落地,桥身随即如海啸般大幅摇晃,不远处的两人若没攀紧缆绳,恐怕将会被甩出去。

「可恶。」贝蕾儿试图取出沙漠之鹰,但彷彿置身于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海浪之中,光是要保持平衡就费尽了全力,她的尝试结果就只是一场空。

「惨了!」对面的哈利察觉到异样。「刚刚那一下伤害到了主体结构,缆绳开始松脱了!」

康纳抬头一看,可不是吗?光是视线所及就有两条缆绳正发出难听的声响,开始逐渐拉长。这座吊桥根本撑不住四个人的重量,外加激烈如风暴的震盪,再这样下去,随时有可能会断落。

「喂!加快脚步!」凯尔朝着他们大喊。「桥快断了!」

「真是感谢你的提醒啊!」贝蕾儿也大吼,语气中难掩焦躁,毕竟,她始终是所有人里头最急的一个。

被硬生生摔了个眼冒金星,刀疤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只见终结者就近在眼前。他取下背上那把等离子步枪,对准敌人并扣下板机,却得到失望的结果。这玩意还在充电中,先前等级五的等离子砲弹耗掉了这把枪几乎所有的能源,持续闪烁的刻度表再次提醒了刀疤这件事。儘管已经过了将近三个鐘头,但显然还是不够,眼见敌人大步朝着自己走来,他取出随身的手枪,接着就是砰砰砰好几声。

贝蕾儿和老鼠距终点只剩三分之一的路程,但后方战斗造成的晃动依旧持续着,不得不放慢脚步。趁着一个空档,她转身确认状况,发现那名隻身对抗机器人的男人正拿着那把散弹枪,以枪托用力挥向对方的脑袋。

那金属撞击声连这一端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就像康纳当年所遭遇的一样,这种攻击对终结者根本不痛不痒。下一个瞬间,刀疤的胸口就遭到一阵重击,整个人又弹飞了出去。

「喂!你们再这样乱搞下去,炸药都不用装啦!」

手中还握着引信的哈利大喊,他盯着如海浪般持续上下起伏的桥面,发现有更多缆绳撑不住了。「我可是花了好一番工夫才装好的,别害我做白工!」

「闭嘴!」

贝蕾儿大吼的同时推开了老鼠并转过身,看来是想回头协助倒在那的刀疤,但趴在地上的对方却对着自己猛摇头,并从肩上卸下了等离子步枪。忍着痛楚起身,刀疤即刻吹了个口哨,儘管腿才刚接好,但听到这声讯号,狗儿中校随即一跛一跛跑上桥面。三条腿毕竟还是比两条腿的灵活,牠一下子就绕过了挡在中央的终结者,朝着这边跑来。

将等离子枪的背带系上项圈,刀疤拍拍狗儿的头,回头朝着威廉斯大喊:「带着牠先过去!」

「等等,你想干什么?」

察觉到不对劲,她连忙问道,但对方并没有回应,就只是再次转身面对继续逼近的敌人。这个动作其实还有着别的意义,毕竟,他并不希望同伴们见到自己嘴角流下的鲜血。

「中校,过来这边!」贝蕾儿对着狗儿招手。

狗儿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断在主人和女子之间犹疑。

「乖,听话,快去!」隐忍着胸腔内伤的痛苦,刀疤再次令道。

儘管依旧带着迟疑,中校最后还是听话,拖着那把沉重的步枪朝贝蕾儿跑去。随后,在凯尔和康纳伸手协助下,两人一狗终于脱离了摇摇欲坠的吊桥,踏上了对山的地面。

「现在就只剩下你跟我了,该死的机器!」刀疤举起散弹枪,边后退边对着终结者猛轰。

「刀疤,快过来!我们要炸桥了!」康纳朝着对方大喊,此时他正好到达吊桥的正中央。

自谷底袭上的风势突然加剧,眾人头顶传来了爆裂的声响。松脱的缆绳陆续落下,其中一条朝着哈利的方向直扑而去。

「小心!」凯尔见状,连忙奋不顾身地衝上去,下一秒两人就纷纷摔在硬梆梆的岩石地面上。

「好痛!」哈利大喊。

「你没事吧?」

「没事个头啦!引爆器掉下去啦!」

就在刚刚那一个瞬间,原本握在哈利手中的炸药引爆器随着凯尔衝击的力道飞了出去,就这样在岩壁上一弹一弹地掉下山谷。

「该死!」

不顾刚刚是凯尔救了自己一命,哈利粗暴地将他推开,站起身来。「我好不容易才调好频率,这下子得全部重来了!」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察觉到这边的状况,人还在桥上的刀疤回头大喊。

「引爆器没了,得重新设置!」

听到威廉斯的回答,刀疤的心也凉了半截。要重新设定引爆器再快也得花上一两分鐘,已经没这个时间了…

「小心!」

凯尔的喊叫令刀疤猛然想起自己还深陷战斗,他急忙回头,右腿却传来一阵剧痛!

「啊!天哪!」

那瞬间的痛楚简直像是肢体从中被撕裂开了般,刀疤再一次摔倒在地。倒下的瞬间,他馀光瞥见自己右膝以下整个朝不自然的方向弯折,显然是断了。终结者已经不打算再跟他耗时间了,刚刚那一下就是证明,这台杀人机器精准踹断了他的膝关节,紧接着将会是终结的动作。

「刀疤!」

「别过来!」

刀疤对着这边用力挥手,阻止试图衝过来的凯尔。下一秒,他转头再次面对终结者,将视线集中在对方身上某个位置。打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终结者胸部和腹部之间有个伤口,其中可瞥见一个银色的盒子正持续冒着烟。刚刚的散弹攻击就是针对那里,如今该位置已不见碍事的血肉,只留下一个窟窿,作为终结者心脏的电池盒暴露了出来,受损的核能电池依旧冒着白烟。

「威廉斯!」刀疤朝着这边大喊。「瞄准那里!冒烟的地方!」

明白了他的意图,康纳连忙出声阻止:「等等!那么做的话,你会…」

「我知道!」刀疤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很荣幸能和你们共事!」

「刀疤!」贝蕾儿还没讲下去,就被对方的手势打断。

「一般的子弹或许有难度,你看看那把等离子枪,那该死的玩意也差不多该充完电了!」

贝蕾儿连忙低头,可不是吗?就这么刚好,等离子步枪的刻度仪终于不再闪动,但也只停留在第三格的位置,显然能源还不足以支援更高的模式。就在这个当下,终结者又迎上前去,一把抓住刀疤的头,重重压在桥面上。

「…快!」即便口中吐出大量鲜血,这硬汉依旧面无惧色。「趁着…我拖住它…快射击!」

儘管已将步枪托在手中,贝蕾儿依旧卡在那里,无法扣下板机。对她来说,枪枝的板机就和手指上的茧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扣下的动作就如同呼吸一样稀松平常,但此时,如此简单如此熟悉的动作,却离自己是如此地遥远。一旁的队友们非常清楚她的心情,没有任何一人出声。

「别在意…我早就准备好了…」

面庞紧贴着已经出现龟裂的桥面,刀疤嘴里再次吐出许多血沫。「况且…我还得去跟丽莎道歉呢…」

「可是…」

在这当下,终结者察觉到了我方的动静,立即放开刀疤头并起身打算前进,却冷不防被这已经半死不活的男人硬生生抱住了脚。

「哼…那么急干麻?」他的脸上透出笑意。「反正我们都得下地狱去…就再等等吧…」

就连狗儿都感觉得到主人必死的决心,牠试图衝上桥,鍊子却被凯尔硬生生拉住,只能拼命对着刀疤的方向狂吠。

「…嘿,小子,好好照顾我的狗…不然的话…我会去找你…」

终结者试图甩掉这个碍事的傢伙,但刀疤仍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它转过身来,对准男人的脑袋,重重踩了下去。

「不!!」(no!!)

贝蕾儿威廉斯几乎在喊出的同时扣下板机!青白色的光束朝着桥上直窜而去,击中了终结者,击中了它的电池盒。

氢爆!或称小型核爆,于中央吞噬了整座吊桥,令之瞬间从中断成两截。强烈的衝击力也波及了对面这群人,逼他们连忙低身趴下,就地找寻掩护。

挟带着滚烫的气流与火团,蕈状云缓缓升起,朝着被夕阳染成通红的天空直窜而去。惊人的轰鸣持续着,在这座深不可测的峡谷中不断回盪,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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