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民国] 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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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荣现在顾不上这个,“你只管好好睡,我可跟你说了,这受寒高热啊,就是冻的,多喝水多吃饭,心里没有烦心事儿,自然就好了,咱们也没那么多钱吃药,就得心宽。”

“外面的事儿我心里有数,几位师傅咱们劝不动,只以前大师傅教过我们的,甭管什么时候,不要与人交恶,三少爷要是真的体谅,必定怪不到师傅头上来。”

扶桑冷笑,呵呵,他?

他只恨不得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一个不好的,他必定想着全不是好人,府里虽好,只是有些事儿必定棘手。

鱼承恩到底是砸了库房取东西,他掐着点儿呢,三少爷九点就要出发,他八点半就得见到章。

翁府那边派去的人急得跳脚,说是太太还没睡醒,等醒来盖章家里来的时候,库房已经砸开了。

鱼承恩拿着大铁锤砸的,他几时气势都是足的,叉着腰,“单子我可有,年前我便抄下来留着了,您自己搬出来呢,还是我的人进去搬东西?怕给您翻乱了,少了东西可别说我们多拿了!”

二师傅眼见这样,捡起来锁头,“承恩小爷,您何苦为难我们,大家都是供职的,您是跟前的人还有口有舌,我们这样不在主子跟前的,跟您不一样,我们得靠着本事端饭碗。”

今儿给你开了锁,明儿饭碗就得砸。

“咱们啊,谁也不怪谁。”

鱼承恩不吭声,笑眯眯地,出了院子,一口唾沫出来,“我呸!”

谁是你主子,瞎了眼的奴才,你端的是谁家的饭碗?

全搬到马车上,恰好宋旸谷出门,一句话也不多问,鱼承恩自然有鱼承恩的本事,不然他怎么立在宋旸谷跟前的,“爷,咱们今儿回来的早的话,便去公署找二少爷去,他刚捎话儿来说,公房外新开一家上海菜,约您同吃尝尝去。”

二老爷一去上海便是三年,兄弟三人也没有去过上海,上海菜尝尝也是好的。

他不言语,鱼承恩觉得与有荣焉,家里多几个哥哥怪好,总是疼老小。

他怕宋旸谷郁郁,开解他说,“您可不知道,我早上去的时候,听说昨晚扶桑那小子病了呢,八成是心里内疚又怕您生气,这才病了的。”

宋旸谷眉毛挑起来高高地,“她认错儿了?说什么?”

“我没来得及进去,说昨夜哭了呢。”鱼承恩一脸欣慰,瞧瞧,这人都哭了。

他长这么大,可真的没哭过几回。

宋旸谷没想到哭了,心想哭什么,不过就挨罚,他罚的也不重,没挨打没上板子的,他做错事儿的时候,罚跪的时候都是轻的,有时候上板子打的都出血。

转而一想她梗着脖子那个样子,说不准就是心思窄,“你回头看看她去,教她好好歇着,别有的没得多想。”

“你放心,要么说三爷您心善呢,这点子事儿还惦记着她,多大的福气,要是我也得哭了。”

扶桑耷拉着个脸,看着鱼承恩拎着一个大盒子进来,“哎呦,三爷还惦记你呢,听说你昨儿夜里哭了半晚上,怕你心思窄想不开。”

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打开端给她看,“肉月饼,咱们二少爷晌午的时候见三少爷爱吃,特意给买回来的,三少爷吃着新鲜,只给你拿了一盒儿呢,教你好好养病。”

起身殷切地想看看吃的什么药,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只有几根甘草,扶桑看他一眼,“炮制的药材贵,我这月底才领工钱。”

她这辈子算是知道药比人命贵了,那时候的磺胺,现在的驱寒清热的中药,她不配!

炎症都咳嗽往下走了,她也压着,她能抗!

鱼承恩看她这样怪可怜,屋子里炭火也零星,都是围房最外面一层,西北风就朝着这边来的,夏天热冬天冷的,“回头我那里有,可不能入了肺,不然得了痨病。”

扶桑现在是,人家愿意给口药吃,不管对不对症状,能对一点就行,她自己有数,这咳嗽的时候,夜里还是嗓子疼,早上就是干咳了,等中午就咳的气管里面震动了,下一步抗不过去就是胸脯疼了。

拉着承恩解释,“我夜里没哭,我是做梦了。”

梦什么她不愿意说,反正伤心事儿,谁人活着无二三伤心事儿的。

承恩只当她好面子,他这么大的时候尿床也非得说下雨,“知道,知道,我理解。”

他这人爱办好心事儿,他记得之前宋旸谷吃剩下的药还有,翻箱倒柜找出来,果真还有好几大包呢,他扎扎实实捆起来,又从里面找一些别的。

满满的两大提,送去给扶桑,他也爱跟自己一般优秀的人打交道,扶桑人长的俊俏,做事儿不咋咋呼呼地,还有些傻,他瞧着跟弟弟一样,“这些你先喝着,都是平日里三少爷喝过的,来的时候我们太太给装了好几箱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他能这样亲亲热热喊的,指定是老家里的二太太,炉子里面药咕咚咕咚地,屋子有些暖气儿了,鱼承恩揣着手闲拉呱,也替她熬药,“在老家里的时候可真好,家里真和气,走的时候太太哭了几天几夜里,眼睛都快瞎了,她都没说要三少爷留下,知道出来见世面是好事儿。”

“京城也好,人杰地灵,地大物博,我们也见识了不少,就是药不如咱们老家里的好,这些都是自家药店炮制收购的,药效比一般的好很多。”

扶桑一边喝,热气腾腾的,她也一小口一小口的趁着热下去,药味果真厚重,嘴里面厚重实苦,心里却因为二太太,想起来许多事儿,“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垂着脸,眼泪大滴往下落在碗里,承恩看她哭了,“你看,是我说错话,又招惹你哭了,你是个能干人,就是爱哭了一点儿。”

扶桑闷着嗓子,也不敢去擦,“没哭,眼泪是一种药,去苦,我挤点进去的。”

她不是,她也想起来老家里的,鲁南道,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不会再回了,徒增伤情,不如不回。

眼泪越来越多,成串成流了,承恩手足无措,这人真是猫儿脾气呢,“嗨,别哭呢,您瞧多大点事儿,药多的是,要喝再给你拿些来。”

扶桑索性不再忍,她这三年来,真的没哭过,没想过一次家,她总心里劝着自己人得往前看,得坚强是不是?

可是今儿真难受,她嗓子里面跟堵住了一样喘气不透的时候,是真的难过,埋在枕头里痛快哭了一场。

也不知道是哭了一场好了,还是那药管用,她总共是好了,十五大老爷家里来开课,大太太也家里来了,各铺子里面选了一批人,府里面有想报名的选了一些,总共十一个人。

教习英文还有日语,他们多是贫寒人家的孩子,当学徒的当伙计的,都跟扶桑一样大的年纪,十来岁的年纪,小小的鼠尾辫子在背后,青色的棉袍八字儿鞋。

大老爷觉得人少,他做教育是非常成功的,有教无类,从来都是要学就学最好的,老师请的是留学回来的学成者,高薪聘请,周边有来往的人家听说了,便送府里孩子一起来读。

最后开班人数高达二十人!

宋遵理亲自指定班规班训,“尔等为同龄佼佼者,当自立自强,今内忧外患,国人思想开化者无不上下求索,渐习仿效英美列强……凡自府中自学入班者,一律按用工算,月俸银4两,制衣四套,期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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