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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受了伤,所以现场和车内都出现了凶手的血液。许乘月坐在车里,关上车门,摇下车窗,一阵凉风吹进来,和夜空上的星辰一样清冷。
你对凶手有什么想法吗?他问。
我现在啊,一点想法都没了。顾云风苦笑着,在手机里找出和徐法医的电话录音,开外放放给他听:dna对比结果出来了。
他接着说:留在现场的血液和江洋车里的血,都属于林想容。
一声惊雷落下,狂风乱作,街上的车辆报警器此起彼伏。
他望着黑夜中一闪而过耀眼的闪电:快下雨了。
第47章
黑云压城, 长夜降临。十六岁的少年皱着眉, 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来回踱步。走了大半个小时, 听见窗外轰轰的雷声, 紧接着大雨倾盆, 雨声淹没了马路上的鸣笛。
他跪在床上,拉开窗帘,窗外的城市华灯十里,过去家里的灯却永远熄灭了。听着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迅速地转身,窜下床,连跑带跳地拉开房门, 果然看见林想容正拿着钥匙开旁边公寓的门。她穿了一件黑色套装, 剪裁得当的半身裙凸显出身体曲线, 脚上依然是黑色平底鞋, 手里拎着小号行李箱, 手里握着一只燃烧的女烟。
阿泉?你先进来吧。她温柔地将烟蒂摁灭丢进门口的垃圾桶,手中的钥匙旋转开门,拖着箱子走进去。
这两间公寓是江家名下的资产,原本是打算用做员工宿舍, 结果才刚装修好就出了现在的事。
想容姐,你今天去哪了?
去了趟公安局, 配合他们调查案子。她脱下外套放在衣帽架上,穿着白色衬衣烧了壶开水。
他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学校催我回去上课了,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你再请一个星期吧,我跟学校那边说。她在柜子里找出一盒茶叶,泡了两杯茶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空调和电视,关上窗户却拉开窗帘。
你爹还处于被调查状态,其他人也都尸骨未寒。她停顿了下:但学肯定是要继续上的,你啊,别想着退学这种事。
嗯啊。他舒眉颔首,站在桌子旁边接过林想容递来的茶杯。江泉常年在国外念书,书念得不咋样,对家里的事情也一直不怎么清楚。有一年听老爹说起,才知道二嫂这几年和二哥的关系非常紧张,他们一直没孩子,后来连见面都很少。不过他们四个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感情也确实没那么好,二哥和二嫂关系再差,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我今天有跟你大哥的主治医师沟通,希望能把你大哥转院到瑞和去。她蹲下身,打开今天带出去的小行李箱,里面有江海的病历和一些药品。林想容今天去金平医院拿病历时,医生提到一件事,说是负责他们案件的警察也复印了一份病历走。
她有点奇怪,整个案件和江海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对,警察怎么老盯着他呢。他一直昏迷着,昏迷了几年,不能说话,也没有任何知觉,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瑞和医院?江泉惊讶地望着一箱子病历和观察报告。
现在江家已经这副样子了,虽然这几年我跟他们关系一直很不好,但江家对我而言终究有着特别的意义,我还是希望能做些什么,特别是你大哥。
可是他欲言又止地挠了挠后脑。
可是什么?
我不想让大哥去那。
听到这句话她诧异地看着稚气未退的少年。
我听说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压低声音说:我听说,瑞和医院在用活人做实验。
什么实验我就不知道了
啪
她手边的玻璃杯不小心被打翻,开水泼到桌子上,沿着桌角流到实木地板上。江泉赶紧扶起倒在桌上的杯子,抽出一大堆面纸铺上去吸掉泼出来的茶水。
谁告诉你的?她倒吸一口凉气,警惕地环顾四周。
二哥说的江泉战战兢兢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江洋什么时候说的?
大概一个月前吧?他被林想容的表情吓了一跳,她永远温柔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愤怒。江泉猛地退后几步,然后抓着桌角坐到椅子上。
我跟他通电话的时候说的,那时候,我,我爹还没出事呢。他愣了好几秒,再看林想容愤怒的脸,倒是也没那么情绪化了。
你没跟别人说过吧?她花了几秒钟调整过来,脸色重新变得温和。雨水不停敲打窗户,混合着忽远忽近的雷声。
没有,我以前不知道瑞和医院是哪家刚刚听到她说瑞和这个名字才想起来,江泉在国内生活时瑞和医院还没成立,自然是从未听说。
那以后也不要告诉别人。她关紧窗户,想了想还是拉上一半窗帘。她原本觉得江家被害肯定是因为江洋又在外面做了孽,但听着江泉说的这件事,她也开始动摇了。
不管怎么说她苦笑一声:你二哥他们只是讨厌这家医院而已。
如果真是拿活人做实验,怎么会没人知道呢,现在不是几十年前,信息传播的速度超出我们的想象。
二哥说,是不会说话的活人他怯怯地补充了一句。
没有这回事。
阿泉,你记住,没有什么拿活人做实验。她弯腰将手搭在少年肩上,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江洋的话不可信。
好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他们只是单纯地讨厌瑞和医院而已。她对江泉说:我来跟你完整地解释一次,瑞和医院是私立医院,它的大股东是智因科技。
她所知道的江家对瑞和医院的厌恶确实来源于此。而且当年给江海做手术的权威医生,应邗,居然在江家人口中的手术失败后摇身去了瑞和医院,还成了神经外科的主任,成功治愈了一名被诊断为脑死亡的患者。
智因占了瑞和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拥有直接控制权,而智因成立的生物医学研究部,就是这些年挤掉荣华生物大部分市场的罪魁祸首。
她接着说:所以你爹不肯把江海送到瑞和,哪怕已经有了成功的案例。你二哥也胡言乱语说他们做人体试验,无非是因为这些原因。窗外电闪雷鸣,雨水砸在窗台上,被水洗过的城市,一样的灯火万千,一样的藏污纳后。
他们不愿意把你大哥送到竞争对手的手里,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哪怕这是最大的希望。
是吗?
这就是成年人的思考方式。她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把你学校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们说一下情况。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好十点。雨声渐渐小了,远处还伴随着钟声,像有谁在呜咽,听得她心里很慌。她洗完澡,闭上眼躺在床上,满眼都是读书时的天和地。
那时候的云是彩色的,天很高地很广,他们会躺在没有人的草地上,伸出手指向日落时的苍穹,看着飞鸟从指尖飞过。只是十几年过去了,这种彩色的云指尖的鸟,也只会出现在她的梦和回忆里了。
哪怕有一天江海醒来,他们的关系也只能静止在那片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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