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 第130节(2 / 2)
捷报送入京中的第二天,荣校尉飞奔而来:“有消息了!”公孙佳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荣校尉道:“他们个个都不是什么好货!”消息是公孙佳派在钟源身边的人传回来的,当时,钟源抵在后面断后。甭管在京城里钟家的女人有多么的横,多么能揪着燕王的耳朵训话,战场上,钟源、燕王放一块儿只能选一个的时候,必然得是钟源冒死断后,燕王得活下来。
朱、纪二人也不是故意放敌军南下的,他们只是互相“较劲”、“避嫌”。燕王就更不是故意的了,只是按照惯例办而已,从来也没有皇子给臣子断后的道理。
钟源这一仗打得仓促,好在士卒都称得上精锐,硬是扛住了攻击还颇有斩获。损失也是肉眼可见的,公孙家的部曲反应最快,最先顶上,钟源整顿其他士卒后续跟上。公孙佳在这一仗里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心疼得整个人都抽抽了一下,摆摆手,对荣校尉道:“你继续说。”
每一仗都会有损失,这个她知道,但是一次损失这么多的,她还是难受。她这难受与公孙昂旧部对纪宸的心态是一样的——我那可都是好手,很难再补到这样质量的人了!
更让她难受的还在后面——钟源受了伤,消息说,左臂已断,右腿中箭。伤得重,又是高烧等等,燕王暂时压下了消息,试图先把人给救活了,然后才好跟京里交待。但是公孙家、钟家哪有省油的灯?钟家干这间谍的勾当还略差一点,公孙家的人连夜抽签抽了个报信的人。
要抽签,是因为比较晦气,抽中的人要装死,抬了装薄皮棺材里往外一扔。棺材里还能装不少路上能用的东西呢。
这人半夜从棺材里爬出来,背上包袱,连夜奔了回来。因大军行动,一路荒凉少人烟,棺材里也装不下马匹,他走得就略慢一些,消息这才传了过来。
公孙佳的脸都黑了:“燕王怎么敢?他怎么能瞒到这个时候的?”骂完不等人劝,自己先把自己说服了——燕王是必须这样做的,他得显示出自己的能力,得能控制得住场面。否则钟源一出事,鬼知道会不会有人借题发挥!无论是东宫还是钟家,借这个事背后给他一刀,将他调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皇帝别的没有,儿子还是很多的,哪个皇子配上一个老将,也都差不多能坐镇了。
反正,钟源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这个消息必须压下来,等燕王报捷之后再报上去!不能妨碍了燕王建功。
公孙佳紧急赶往钟府,与钟家通了个气。靖安长公主道:“我这就进宫要人去!”
公孙佳道:“且慢,您,先装不知道!”
“不能拖!”靖安长公主道,“已经拖了很久了,你小孩子不懂,他们在战场上,早一刻早到就能多一分生机!”
公孙佳道:“那好,证人我也给您带来了,请您带上。”
常安公主道:“我也去!”
婆媳姑姪一同杀到皇宫,靖安长公主找皇帝、常安公主找太子,两个女人哭到面前,至尊父子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待听了她们的详说,皇帝与太子几乎是同时想到了燕王的心态——先把错事按下,等立了功,你就不好罚我了,我的功业也建下了。
皇帝生气之余骂了一句:“小畜牲!”
太子那里就激动得多了,咒骂之声能传半个东宫,将太子妃、章昺都给招了来。这母子二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常安公主哭、太子骂,太子妃先把常安公主扶到一边坐下,才细细问一下出了什么事。
待知道端地之后,太子妃先问:“消息确切么?”怎么纪宸没对她说过呢?
常安公主道:“真的不能再真了,阿奴,你说,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太子道:“当然!我是信阿姐的。”
常安公主就立逼着要将钟源早些调回来养伤,太子一口答应:“好!”跳起来就往皇帝那里跑,远远地给太子妃抛下一句自话:“照顾好阿姐!”太子妃目瞪口呆,看着太子竟然边跑边把下摆提起来塞进腰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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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源被两位公主立逼着派了使者以最快的速度接了回来,公孙佳得到的消息并不比她们慢——护送钟源的精锐里还有她的人。
公孙佳也没有闲着,也派了一队人出动,打头的是方保。用方保这个捞钱的高手并不是去搂钱,而是方保经营过大型的项目,让他带人去把自家折在战场的人收敛了带回来安葬。一应的棺椁、运输所需的车辆等等,还是方保这样的人做起来更周到。
此外,公孙佳还需要拟定一个抚恤的章程,安顿战死者的家人,再奖励立功者,尤其是护住了钟源活着回来的人。再有,还得再挑壮丁,将减员的名额补满。公孙佳甚至在犹豫,要不要扩充一下部曲的数目。
以前觉得够用了,是因为不打仗了。现在又打起来,就显得人数太少了!她甚至觉得三千都不够使,要不是养兵的成本太高,她真想养足五千。
到钟源抵京的时候,公孙佳已将上述的事件安排好,一件一件派人去执行,她自己带着钟黎去了钟家,与常安公主会合,然后一同出城迎接钟源。
钟源走的时候是骑马驰骋,意气风发,归来时却是卧在车中,脸色腊黄。一见到钟源,公孙佳与常安公主同时哭出了声,带得钟黎也掉了金豆豆。常安公主年纪最大,行动却是三人里最快的,扑上来死死攥住钟源空荡荡的衣袖,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钟源勉强笑笑:“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常安公主哭着说:“走,回家去!”
钟源无奈地道:“我总要先面圣的。”
常安公主道:“我已请旨了,你先回家休养,明天再进宫。”
“哎~”钟源没有反对,“就当我现在是昏迷着回来的吧。”
“别说晦气话!”
“好,”钟源说,“药王?你怎么也哭了?还要谢谢你给我的人,没有他们,我兴许就死了。只是……”他的情绪低落了下去,他为救燕王而断后受伤,公孙佳的家将又为了救他而舍命。燕王待他情缘浅淡,他与这些家将却是很有同袍之义的。
公孙佳道:“你先别想这些,他们的后事我都有安排,咱们先回家。”
回到家中又是一番忙乱,这一回,几座公主府也跟着一起哭声震天。哭得钟保国焦躁起来,大呵一声:“你们哭什么哭?还要大郎来安慰你们吗?都收了声!”
他声音炸雷一样,女人们果然都不哭了。钟保国道:“阿爹、阿娘,这事儿得合计合计。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都说咱们家横,可我看咱们家怎么老是吃亏呢?”
公孙佳道:“舅舅,您要打燕王吗?”
“……”钟保国居然在认真思考,然后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他是燕王亲表哥,打表弟一顿又怎么了?
公孙佳道:“下回就是您跟他一块儿出去,也只能做跟表哥一样的事,你也得舍命救他。那打不打他,又有什么分别?”
湖阳公主道:“那也不能做舅舅的跑了,把外甥留下来殿后!他是这么当人舅舅的吗?!咱们家可干不出这个事儿来,你说,舅舅舅母们对你们,有一点外味儿吗?”
公孙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该先想想,表哥接下来要怎么办?走什么路。趁着现在,物议都向着咱们,有什么请求都容易被答应。过一阵子,这股子劲过去了,想要什么就费劲了。一句‘不方便,不如荣养’就能把表哥推一个跟头。”
这教训真是太血淋淋,早知今日,当时公孙佳就拼着不要脸皮,也要求老太妃帮忙一块儿闹皇帝让她袭爵。怎么也比现在这个熊样强!
靖安长公主一抹眼泪:“好孩子,你说的对!你说说看,要什么?”
公孙佳道:“兵权第一。”她的主意,钟保国得领兵,以后不能受比如燕王这样的人的辖制,钟保国统御全局差一些,独领一路还是能保证不败的。当然,这个可以当成幕后的交易,由靖安长公主私下与皇帝交涉。然后是钟源,公孙佳就一句话:“伤的是手脚又不是脑子!”
钟保国如果离开了,那禁卫就交给钟源。这是一支比余泽手上的京城卫队还要精锐的力量。公孙佳已算好了,她在皇帝身边放了黄喜、张禾,表哥掌禁卫,姻亲掌京师。她布了这么一局,到时候一旦有变,甭管什么人想谋大位,都得问她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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