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 第14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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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夫妻之间貌合而神离。东宫之外,又是另一番模样。

公孙佳的睡眠没有比往日更差,因为她一直睡眠都不好,也就谈不上哪个更差。但是慈圣宫确实是整个后宫最舒适的地方了。皇帝是个孝子,亲娘死了十来年了,这慈圣宫还是年年整修,据说,如今极得宠的一个年幼的才人,也不知怎的就是在慈圣宫里得了他的法眼,一路升到了贵妃。这贵妃的年纪比公孙佳还小呢,本来贵妃是有人的,但是四十来岁就过世了,这新来的小姑娘堪堪的就顶了这贵妃的位置,真是时也命也。

这些都不是公孙佳关心的事了,她在慈圣宫里有地方,也不用哪个后宫来保驾护航,直的由郑须送了过去,一切早布置妥当,让她一睡觉到天明。

虽然住在偏殿,公孙佳心里的不安并不比前朝的官员们少。她推算了一回明天早朝的情形之后,居然还能睡着了!

皇帝听郑须说了之后,骂道:“这小王八蛋,是我上辈子欠了她的了!她这个样子,以后怎么上朝?叫她起来!”

这话说得不像是皇帝,仿佛还是那个贺州的泥腿子从未改变,宦官们不敢回话,等着皇帝冷静。

皇帝骂了一回,自己先哄好了自己,说:“宣霍云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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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霨品级不特别的高,地位却很重要——他守着皇帝,为皇帝撰写诏书,为皇帝出主意,出身又是极得皇帝信任的“贺州智囊”之子,无论是之前暂定礼仪,还是旁的什么事情,霍云蔚都表现了不错的素养。此时听宣,径往见皇帝,皇帝看他仿佛在看子侄辈,就表相而言,比亲儿子还关切。

君臣二人谈完,这册封定侯的仪式也就最后确定了。昨夜,霍云蔚把皇帝的意思带给赵司徒等人,赵司徒等人没有反对,就算是答应了!他把答案带给皇帝,自己也就算交差了。

这些都是在公孙佳睡着的时候发生的。

第二天早上,公孙佳一睁眼,霍云蔚就已经在慈圣宫外面等着了。

霍云蔚低声对公孙佳叙说流程之外的东西:“你袭爵既已经陛下首肯当是无碍,却要当心背后有小人!”霍云蔚说得含糊,公孙佳却听得明白。

袭爵并不代表一切,礼仪定得快,接下来就是看公孙佳自己能不能立住了,她要是没本事,皇帝再偏心眼也是白搭!霍云蔚也算是贺州帮出来的,自然愿意帮助同样出身的“后辈”。

霍云蔚的意思是:“袭爵只是个开始,朝上的老狐狸坏得很!你只袭个爵,与做个县主呆在家里有什么区别?不过称呼不一样了而已!这样,你还是要讨一份差使的,今天你说的重订籍薄就很好,不过要徐徐图之,不要一上来就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霍云蔚也乐得给“后生晚辈”多一点提点。公孙佳比他小了差不多二十岁,差了一代人的距离,天然的缺乏竞争的关系,霍云蔚就更放心了,自她就是看自家晚辈的眼神。

公孙佳道:“谢霍叔父提点。”

霍云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太大,报完信之后他就走了,回自己家睡了个回笼觉。

他又哪里知道,公孙佳的消息来源非止他这一条。别的不说,赵司徒已经可以称得上公孙佳的半个祖父了,由于公孙昂自己都不记得亲爹是个什么模样了,公孙佳的记忆里更没有“祖父”这种生物,赵司徒完全可以占据这么个身份。以赵司徒之智,更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早给公孙佳提点过了。

公孙佳要操心的事多,帮她平事的人也多,两相抵销反而轻松不少。到皇帝那里将一应礼仪准备齐全,公孙佳自己也准备妥当了。旨意早就有所透露——皇帝要亲自到公孙府里为公孙佳行冠礼。

这个礼仪本身就很怪异,公孙佳是个女孩子,及笄之礼已过,不须要再行冠礼的!冠礼有三次加冠,皇帝自领其一,另外再次分别由太尉朱勋、赵司徒来执行。皇帝显示了非比寻常的重视,他甚至在这个既不是公孙佳的生日,又不是公孙昂的冥诞、忌日这样的……九月末,为公孙佳举行一次奇怪的冠礼。

这是一个靖安长公主都要诧异的安排。靖安长公主恨不得给自己的子孙争取到最好的,看到这样有些“逾礼”的安排,长公主胆怯了。她找到了皇帝:“大哥,阿娘生前最疼药王,你可不能把她架到火上烤!”

靖安长公主出于经验,判断事态简单粗暴——没有自保能力的人被拱到太高的位置上,就是完蛋的开始。

皇帝失笑:“你全家捆一块儿也没她能干!回家去吧!”他本性刚毅,既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再退缩。而一旦皇帝决心做什么事情,进度都会非常的快。

自打公孙佳大闹了一回朝堂,出乎意料的,朝堂之上关于她袭爵的“法度”、“礼仪”的争论就少了许多。赵司徒与纪炳辉等人对旧时“礼仪”仍念念不望,只是赵司徒更明白些,经过朝代更迭的离丧,以及朝廷对繁衍人口的需求,女子立户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哪朝哪代没有“女户”呢?

纪炳辉更是一声不吭,他该是最想阻挠公孙佳袭爵的人,此时却如同聋了一样,什么也没听到。既听不到,也就不会对任何意见发表看法,纪炳辉沉默了整个早朝。他唯一说过的话是:“李铭欺上瞒下,死有余辜!”

更令公孙佳意外的是,李铭这个人仿佛从议题之中消失了一般,已经从众人注目的焦点变得被所有人遗忘了。除了纪炳辉提的这么一嗓子,再没有人提到这个人。

无论是他抽掉了多少档案,还是为纪炳辉谋划了多少阴谋,随着纪炳辉:“其人有急智,有小智而无大谋。”李铭就不再出现在讨论的名单里了。而朝廷之上本该当作一个重要的议题讨论的公孙昂的“遗孤”问题也被忽略到了,因为那是“李铭”的遗孤。所谓“遗孤”,据言是被李铭掐死了,这也成为李铭的一条罪状“不慈”。整个事件只留下了寥寥几笔语言不焉的记载,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相关讨论了。

到得冠礼结束,皇帝命太子宣读了诏书,用的是霍云蔚的草稿,意思里掺里了赵司徒的意见。即,公孙佳便是公孙昂的继承人了,她继承一切,包括定襄侯这个爵位。

皇帝甚至在公孙府里饮酒三盏才离去。

钟氏、公孙昂的旧部额手相庆,公孙佳却对单良道:“还不够。”

单良本在欢喜,听得这一声,于众人的欢庆之中冷静下来:“君侯的意思是?”

公孙佳心里很明白,要说是重视,皇帝又没有给予她以任何的朝廷上的正式职位。恰如霍云蔚所言“只袭个爵,与做个县主呆在家里有什么区别?不过称呼不一样了而已”。

公孙佳道:“我还没有开府!”

第132章 吉兆

“开!……”单良叫了一个单字旋即压下了声音, “开府?不错不错,正该如此。”

这两天,单良也在琢磨着下一步。从公孙昂过世至今已是第五个年头了, “定襄侯”终是重新回到了公孙家。这算是个重大的胜利, 尤其家主还是个孤女,能把这爵位抢回来,就真的不容易!

由于是开国后不久, 大封功臣总能产生出一大批的这样的爵位,军功封爵所得的爵位份量最重,相应的配套的封赏也是最高的。公孙昂这个“定襄侯”, 可是侯爵里几乎能排上第一的了。

最最直观的,它的封户比公孙佳那个“县主”翻了两番不止。此外还有一系列其他的好处, 也与此仿佛。另一样天大的好处就是,等于是皇帝承认了公孙佳“家主”的身份,什么联姻都得歇菜了。

难题也是非常直观的——公孙佳是个女孩子,就算袭爵了, 接下来呢?她能上朝吗?能做官吗?不能当朝为官, 这个定襄侯也不过是个大号的永安县主而已。单良在考虑的是, 怎么样能让公孙佳真的执掌一件事。修籍谱是个不错的活计,皇帝好像没有反对,但是并没有明确的颁旨,这事儿就挺在那儿了。要怎么样才能把这差使捞到手呢?

现在只能想到“实职”、“差使”, “开府”是单良不敢想的。

因为这事儿非常大,全天下加起来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人有这个待遇。“开府”必得官员到了一定的级别, 才能有资格自己辟任僚属,而不是说有个府邸就算。钟祥开府了,纪炳辉也开府了, 所以两个才能闹得起来。纪炳辉虽然是个侯爵,因为开府,他就比那没有开府的公爵更厉害。他也就有更多的资源可以置换,把个门生李铭从边城调来做京官。

且“开府”是一中资格,并不像爵位一样,默认是子孙可以继承的。父祖死了,子孙还想要这个,要么自己特别的能干,要么得皇帝特别的贴心。

公孙昂死前遣散了自己的旧部、僚属,也不让他们结党,固然因为他“忠诚”还因为他必须做这样的选择。这些人都已经是朝廷官员了,公孙佳又不能继承“开府”的权力,难道要拉朝廷官员来给公孙佳做家将?不是他僚属,只是位阶比他低的人就更无可能听从公孙佳的号令了。

单良也不敢想公孙佳能开府,现在有名有号的开府,要么钟祥、纪炳辉、朱勋、公孙昂这样有着赫赫战功的人。要么是赵司徒这样,有着巨大的声望,且在文臣中也有颇大的势力。赵司徒开府,李侍中没有,赵司徒才是文臣的领袖。

分辨起来就这么简单。什么名声之类的,都是说出来好听、看起来好看,真正的实惠和实力,还得看这些。

公孙佳有什么贡献?没有的。她将来能做什么?上阵杀敌还是七步成诗?都不行的,她就是一个要养代笔的弱鸡。

是以单良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他只要公孙佳能把这个家守住,能有个后代来继承公孙昂的一切,这就够了。谁也不能对公孙佳要求更多了,即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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