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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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勉身上很烫,像是发烧了。

蚊帐的一帘绕着二人身上,周轸一面掸开,一面伸手来探嘉勉的温度,骂她,“烧成这样,怎么不吭声!”

起高烧的人像是有点糊涂了,她回答他方才的话,“我什么都不是。今天那样的局面,换了别人,她们绝不会临时逃出来的。”

滚烫的人,出一口气都是热烙的,拂得周轸跟着被燎到了。她鲜少这样的,也许发烧的缘故,周轸无端发现他竟然受用得很,受用她这样的小孩脾气,也任由她抱着。此刻他像极了一个家长,原本很有立得住脚的原则来教训她,然而她说几句软话,他就浑忘了,忘了要她什么来着。

就像她说的那样,蚊帐很有意思,他也跟着喜欢这一隅天地的狭隘感了。手拢着滚烫的人,周轸干脆逗她,“哪来的她们,她们逃不逃出来,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晓得倪嘉勉个没出息地又想逃了,是不是?”

他抱她到膝上,扶着她的脸逼视着她,四目相对,嘉勉眼里蓄着朦朦的泪,

周轸本能地去找她,她下意识地避了下,垂着首,像个虔诚的信徒,绞手沉默,陡然间抬头,她想说点什么,被门外冷不丁出口的小旗给怔了一跳。

嘉勉不知道屋子里还有旁人在。

小旗是跟老表说一声,他走了。

周轸侧首过来,这个小王八羔子没眼力见地杵在门口,“哦,你还没走啊,正好……”

说着,嘉勉已经从周轸身上下来了,她不作声地躺回去。

周轸顺势挑帘出来,说和小旗一起下楼,给嘉勉买退烧药。

帘子里的人饶是隔着些距离瞧,影影绰绰,小旗这个年纪的男生忠诚的审美都得承认是撩人的。

没来老表身边时,小旗就听过他的花名。这些年他任何一个女友或者伴侣都没到在姑姑姑父那里挂了名的地步,姑姑看不住他,但也冷漠,冷眼旁观地看着儿子身边的女人来了又去。

小旗实在不敢想,姑姑大半辈子隐忍,到头来,老表为了这个嘉勉和母亲闹翻是怎样的局面,

方才那一瞬,不是小旗打岔,倘若嘉勉当真说了什么,保不齐,老表能失手掐死她。

小旗很矛盾,一面想着姑姑那头的体恤;

一面,老表又实在待他不薄。

他也不懂、不知道,不明白嘉勉值不值得老表这样。

几个小时前,南栅会馆。

周轸临时要一份实绩文件,地产那头的人员急急给冯开旗送来了,小旗预备给楼上送上去的时候,

楼梯口听到了有人喊嘉勉,是个男人。

小旗下意识闪了下,听闻的消息很明朗,是先前老表要查的那位梁先生。

对方要见嘉勉。而站在楼梯口的嘉勉迟迟不言。

良久,她跌跌撞撞地下了楼,径直冲进了夜幕烟雨里去。

周轸与小旗再从屋里出来,一前一后下楼,此时的老表已经脱了外裳,解了领带、腕表,一股子居家男人的自觉,后面跟着的人不禁打趣他,“你从前的那些女人要是知道你这么二十四孝,估计气得要来杀人。”

周轸没心思听这些酸讽话,“你明天寻个由头给杨太太那里送点东西,”说话人徐徐下楼梯,脚步声利索且轻,“打听打听,后来又来谁了?”

楼道里的灯还不是声控的,需要一层层人手揿。小旗跟在后面拿手机里的电筒照,饶是手里有光,他登时两眼一抹黑,人精!这个狗贼他就是人精。小旗心里叨咕。

“我不去。婆婆妈妈间能有什么事。”

“婆婆妈妈没有事,就没有你老子,更没有你。”

“切,你现在就是个昏君。屁大点事都袒护。”越这样,小旗越不敢多嘴。

说到这,周轸来劲了,扭头来招呼冯开旗,揽臂锁住臭小子的脖子。深更半夜的,老表问小旗,他妈到底有没有开洋荤的啊,半大个老爷们了,怎么说话永远这么忸忸怩怩,叽叽歪歪的呢。

小旗由老表锁住脖子往前走,他诋毁爱情,碰什么都别碰这东西,折腾。

工作日最后一天,嘉勉抽空去了趟桐城。

爸爸从前工作的医院,普外科住院部一部,嘉勭的同事联络他,说你妹妹找你。

急会诊刚刚结束的嘉勭看到楼道尽头的嘉勉,有些意外。

他玩笑,两手落袋在白袍里,我当嘉励来找我借钱呢。

楼道的北窗开着,捎进来湿润的风。“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许多年了,嘉勉许多年没这样喊过嘉勭了。

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哥哥,血缘上的。嘉勉反复思量,她没有办法。

大四第一学期结束的冬天,嘉勉因为彻夜寻找端午,高烧几天耽搁了,住院的时候烧得神志不清。

那半个月的住院费用,加上她搬离母亲的公寓,那个节骨眼上,处处要花钱。

爸爸留给她的那笔抚恤金,跟着她很多年,她一分没动过,仿佛花了,爸爸留给她的最后念想也随之没了。

季渔偏偏告诉嘉勉,你父亲远没有你想象的高尚。

梁齐众那样衣不解带地陪了她半个月,嘉勉什么心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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