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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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出于某种心有灵犀的奇特直觉,他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

爸爸是想站起来的。

可是爸爸站不起来,不仅站不起来,连动一下都困难。

即使爸爸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每年体质测试指标都几近满分。

那天在医生向他说过一大堆词语后,他有认认真真扒拉各种深奥晦涩难懂的资料看过。

虽然看得一知半解,但至少有了点大致印象。

比如这个时候,资料里出现过的五个字直直地迸发在他脑里,好像伴着一根弹簧,怎么压都压不住。

躯体化症状。

这只是在漫长的时光里极其短暂、极其微小的一个瞬间。

却几乎成为了他每晚的梦魇。

再勉强扫一眼。

他看到了房内还开了一扇小门。门上的标志他认识的。

电击治疗室。

他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气,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像是被无形的手摄住心脏,还不够,又扼住喉咙。

他爸爸明明是这样厉害的人。

以前在中心城区,当他爸爸牵着他往街上走时,总是免不了听到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而不出一周,就会有人在他们屋外等候,祈求爸爸原谅,甚至会巴巴的把他们能搜罗到的小玩具都往陆乔手里塞。

来了帝都星以后,爸爸也可以驾着alpha专用的机甲在训练场划出漂亮的轨迹和他在机甲教科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清晰地记得周围的惊叹,和爸爸下来后对他张开的手臂。

我也要像爸爸一样!

当然,乔乔这么聪明,肯定一教就会。爸爸的怀抱永远坚实有力。

可是现在,现在。

他不敢出声,只捂着自己的嘴,不顾形象地,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很快就模糊了一切。

窗户没关,他坐在窗户下面坐了许久,可以听到有人进来,有人在低声说话。

兰德每天都会来。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爸爸和兰德独处时的谈话。

我不想做电击治疗。爸爸的声音似乎没有想象中虚弱。

我们听医生的,好吗?父亲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像在小心翼翼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瓶是他根本没有听过的语气,平日里,父亲即使是再宠着他,也永远威严。

电击会让我忘记一些东西,我讨厌这个。

医生说后遗症会很快消散,而且半年只需要做一次

不。

爸爸的声音又冷又硬。

陆乔从没有听过爸爸这样说话。

就好像爸爸和父亲忽然互换了身份一样。

他坐在窗下,愣愣地想。

屋内一片沉默,许久听不到声音。他蜷了蜷手指,想着要不要悄悄溜走。

对不起。

迟疑间,父亲的声音突然响起,又低又沉,轻得很,像是一个幻觉。

我说过你不用这样,爸爸语气冷淡如霜,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有伤感,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到极点的凉,我也不是因为你才病的毕竟我得的是抑郁症而不是斯德哥尔摩。

陆乔看不到屋内的情景。

但他能想象出父亲是如何僵立在床边。

又是如何想说话,却被这难堪的沉默压得开不了口。

对了以前和你说过,每个月发情期我们可以同床,陆星瑜声音波澜不惊,毫无羞怯之意,以后就不行了,我打算做腺体封闭手术,不会再有发情期。

这本来不是适合小孩听的东西。

但是陆乔从黑星带长大,耳濡目染知道的东西比大人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并不觉得羞涩或羞耻在那里,这只是一种生存的必需,一种一无所有的人可能拥有的最后一种资源。

自然与爱情无关,与婚姻无关。

事实上,他只听得到腺体封闭手术这六个字。

嗯,父亲的声音也平静下来,像是接受了一切事实,到时候我会过来的。

做封闭手术,意味着兰德给陆星瑜留下的标记要一并去除。

抱歉。他听到屋内有人走动的声音,大概是爸爸下了床。

这间屋子的窗口接着伸出去的长板,上面摆着各式各样据说有助于疗愈心情的花朵盆栽。

陆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下意识缩起来。

但他始终没有挪动。

爸爸的声音由远及近,从他头顶上飘下来。

你本来就不必忍受无性婚姻所以我不介意你去找其他Omega。只是

只是什么?父亲直接打断,追问。

父亲生气了。

即使再怎么疏远,好歹他也在父亲的教导下生活了几年,所以他立刻想象出父亲压着怒火的表情。

有一个请求,爸爸语气稍软,像是坚冰化开了点,或许有点自私我希望你不要有除了陆乔和亚瑟以外的第三个孩子。

陆星瑜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珀西家族唯一的掌上明珠。如今这样刚好,亚瑟是alpha,可以主持大局,而陆乔是唯一受宠的小儿子。

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吗?父亲像是终于压不住怒气,声音沉得可怕,星瑜!我们已经结婚了!难道你觉得我会和外人还造出一个孩子?

爸爸似乎怔了半晌,过了很久才出声: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在我死后。

他不能再听下去了。

陆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感觉自己身体被牢牢定住,无法动弹。

知父莫若子。

他立即就明白了爸爸的意思。

将来父亲续不续弦无所谓,就是不要有孩子。亚瑟哥哥还有母亲那边的家族势力,可要是失去了父亲的关注,自己在帝都星立刻就会孤立无援。

他还小,却已经明白了贵族间权力倾轧的残酷虽然比黑星带好一点,失败的下场不是死亡。

可是续弦?爸爸说,在他死后?

无可名状的恐惧铺天盖地地涌来。

爸爸到底在说什么?

父亲的想法似乎也和他一样。

别瞎说!父亲语气激烈,却又很快硬生生地压下来,只低低的,似安慰似祈求,你会很快痊愈的不要乱想。

这个病当然不会在生理上直接致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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