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玉蝉痴女了情(1)(1 / 2)
云梦鬼谷,夏日的凌晨清凉舒适。
旭日升起,但被高大的东山实实在在地挡在视线之外。幽深的山谷被东山庞大的躯体所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
早起的鸟儿或在跳跃觅食,或在吵闹戏耍,没有一个甘于寂寞的。
山洞里依旧静谧。
洞里亮着一盏灯,火头不大,但整夜亮着,映照在拐角处的一道布帘上。
布帘将一处洞窟与主洞隔开。布帘之内,在靠左侧石壁的地方架着一个木榻,榻上铺着软席,席上罩着一床陈旧却不失洁净的被衿,被衿下是裸着两只玉臂的玉蝉儿。
微弱的灯光透过布帘,映衬出玉蝉儿姣好的面容。
陡然,玉蝉儿的五官紧张起来,双唇嚅动,想张开,却又张不开。继而是肢体,两脚动起来,两手想扬起,却又扬不起,似有一股巨大的力憋在她的躯体里,欲动不能,欲叫不得。
玉蝉儿的额头沁出汗珠。
玉蝉儿的嘴巴快速嚅动,手脚急剧抖动,汗珠变大,眼眶微颤。
玉蝉儿终于叫出声来:“快……快……啊——”
随着最后一声紧张而又响亮的“啊”字,玉蝉儿打个挺坐起,大口喘气,两眼不无惊惧地扫视四周。
洞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人紧跑过来,掀开布帘,几乎是冲进洞窟,声音急切:“蝉儿姐?”
“师……师兄……”玉蝉儿继续喘气。
童子坐下,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玉蝉儿渐渐安静下来。
又是一阵脚步声,鬼谷子不急不缓走过来,站在布帘处。
“先生——”玉蝉儿改坐为跪,揖礼。
“你们……”鬼谷子盯她一会儿,“跟我来吧!”头前走向洞口。
童子拉起玉蝉儿,跟在鬼谷子后面,走出洞口,来到草舍里。
天更亮了,光线透过两只窗子射进来,草舍里一片光明。
鬼谷子在他的席位上坐下。
童子、玉蝉儿互望一眼,各自坐好。
“蝉儿,”鬼谷子看向玉蝉儿,“说说,看到什么了?”
“蛇。”玉蝉儿早已平静下来,淡淡应道。
“多少条?”
“12条。”
“都有什么蛇?”
“叫不出名字,有黑的,有花的,有蓝的,有紫的,有白的,还有红的……”
“还有什么?”鬼谷子闭目,良久,声音出来。
“还有奇怪的植物,全都没见过。”
“它们怎么了?”
“它们都在追杀……苏秦!”
一阵长长的沉默。
“植物也追杀?”童子问道。
“是的,它们……那些蛇,还有那些凶恶的怪草,将苏秦围在中间,苏秦无地可逃,让它们缠住了,苏秦……”玉蝉儿眼前再次浮出梦中场景,泪水出来。
“蝉儿姐,”童子笑道,“别是过于挂念苏师弟了?”
“师兄,瞧你——”玉蝉儿脸上微红,不无嗔怪地瞟他一眼,正要责怪,童子轻嘘一声,朝鬼谷子努嘴,敛神,进入冥思。
鬼谷子一动不动,两眼闭合,似在神游中,但眉头紧拧。
玉蝉儿晓得鬼谷子神游去了,马上坐正,跟从先生进入冥思状态。
邯郸相府里,苏秦静静地躺在寝室的木榻上,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嘴巴微张,呼吸微弱。
榻边是几个墨者,匆匆赶到的屈将子正在搭脉。
相府的客堂,坐着几个御医,从他们的疲态看,想必是在相府里一夜未睡。
飞刀邹紧张地注视屈将子的手。
秋果跪在榻边,两手抓住榻沿苏秦的衣襟一角,悲伤欲绝,两肩因抽泣而微微颤动。
屈将子放开脉搏,翻开苏秦的眼,观看眼白,还想掰开他的嘴唇,检查舌头,但未能成功。苏秦的两唇合得很紧,像是在拼命咬着什么。
屈将子又搭一会儿脉,放下,缓缓走出,在客堂的席位上坐下。
几个墨者跟出来。
飞刀邹紧跟几步,压低声:“师父,怎么样?”
屈将子摇头。
“师父?”飞刀邹急了。
“奇怪,”屈将子没有理会飞刀邹,看向其他几个墨者,“老朽摸过不少脉,但从未摸过这般脉象,既不是死脉,也不是活脉,这……”看向飞刀邹,“苏大人在发病之前可有征兆?”
“没有。”飞刀邹应道,“凌晨还是好端端的。我们是到魏国去,一路上并无异常。车近漳水,主公叫住我,问到漳水没,我说前面就是。主公说,过漳水时停一下,加点水。过漳水时我停车,见他歪在车里,我叫他,他不应,我以为他睡去了,就将他的竹筒拿到河梁下,装好水,走上来时,感觉有点儿不对,再叫他,仍然不应,仔细审看,主公是昏迷了。我吓坏了,摸主公鼻孔,还有气,马上掉头回来。主公他……”
“苏大人叫你时,喝水没?”屈将子似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飞刀邹想一会儿,“不知道呢,是驷马辎车,还隔着车篷,走得快,马蹄声、车轮声很大,主公如果喝水,是听不见的。”
“把苏大人盛水的竹筒拿来。”
飞刀邹取过竹筒,仍旧是满满的一筒水。
屈将子盯住竹筒,有顷,对飞刀邹道:“抓只鸡来!”
飞刀邹出去,不一会儿,拎着一只鸡过来。
屈将子将鸡的嘴掰开,倒水进去。
等有很长一会儿,屈将子将鸡扔下。
鸡受惊,扑腾几下翅膀,飞跑而出。
屈将子追在鸡后面走一会儿,见鸡仍在活蹦乱跳,眉头拧紧。
“师父,”飞刀邹似是猜出什么,“我……我见竹筒外面有点儿不干净,就浸在漳水里洗了,又怕筒里的剩水不干净,就又舀水冲洗!”
“唉,”屈将子长叹一声,将竹筒交给一个墨者,“收起来吧。”转对众墨者,“走,检查辎车,查验车上所有物什!”
云梦山草舍,鬼谷子神游归来,吁出一口气。
听到这声气息,童子与玉蝉儿也都结束冥思,看向他。
鬼谷子面色和缓很多,甚至挂起笑了,看向童子,声音和谒:“你小子,入谷多少年了?”
“回禀先生,小子记不住了,”童子回一个笑,“只是觉得,好像不是个小子了!”
“呵呵呵呵,”鬼谷子爽朗地笑起来,盯住他,点头,“是哩,是哩,瞧你这个头,老朽该叫你大子了。”
“小子就是小子,小子不敢称大子!”童子拱手。
“咦,你已觉得不像是个小子了,这又不敢称大子,叫老朽怎么称呼你呢?”
“先生想怎么称就怎么称,想怎么呼就怎么呼,无论是什么,先生一叫,小子必到!”童子调皮地冲他挤个眼。
“好好好,”鬼谷子连说三个“好”字,冲他竖起拇指,“好小子,冲你这句话,就可以出谷了!”
“先生?”童子的笑容僵住,震惊,盯住鬼谷子,又看向玉蝉儿。
“呵呵呵呵,”鬼谷子笑出几声,“叫小子是有点儿不妥了。从今天始,老朽就叫你大子吧。”
“这个……大子?”童子吐下舌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