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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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名手上顿了顿,没有抬头:“我没事儿,给你留了晚饭,我做的,水平没你好,凑合着吃吧!”

林莫知他避闪,也不再穷追不舍:“嗯,今天怎么这么好,还亲自下厨了?”

“看你太辛苦,我这大闲人,也不能成天啥都不干!”

“我没觉得辛苦...你别胡思乱想了,那你慢点儿收拾,我吃完过来帮你!”

花了好几个钟头规整完两箱东西,俩人便靠着沙发沿儿坐在了地板上,边喝着啤酒,边翻看起姥姥留下的相册。

那里头大都是些老照片,倒也不是因为后来照拍的少了,可能是大家都习惯了智能手机绝伦的拍照功能,家里也不会有谁想着帮她洗出几张来入册。

林莫皱着眉,夺下许思名手中新开的一听啤酒:“可以了,不是说的好好的,就喝一罐解个闷么,怎么还来劲了!”

许思名平静的回视着他,幽幽道:“你好人做到底,我就是心里难受,才想喝两口压一压,就让我这一回,行吗?”

明明这人的神情和语气皆寡淡如水,并无丝毫哀求卖惨的意味儿,可却将林莫搅的一阵心酸,他败下阵来,无奈的将啤酒塞回许思名手中,试探着说了句:“心里还难受的话,你也可以试着跟我说说。”

许思名淡淡一笑,没有应声,良久,他才指着相册里一张照片,轻声问道:“你看得出这个小孩儿是谁吗?”

林莫顺着他的指尖儿看去,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被一个年轻男人扛在肩头,正兴奋的手舞足蹈,逗孩子的男人也是兴致盎然,更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孩子周全。

“唔...看眉眼,像是你!”林莫答道。

“嗯,是我,这个人...就是我二舅!”

“......”林莫愣了愣,当即也明白了些什么。

“你觉不觉得人有时候真的很难琢磨!”许思名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其实小时候,他们对我都很好,是真的好,接我放过学,带我去过游乐园,陪我打过针,现在...怎么就这么容不下我了呢,模样儿看着是都老了些,但也不至于陌生到这种...我都不敢认的地步吧!”

“呵,不过这么些年了,我也都习惯了,利益使然,人心会变,天经地义的事,冷眼相看,麻木不仁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要不是姥姥走了,我大概也不会掰着指头细数这世上还有几人与我有血缘亲情,或许从此只剩血缘,再无亲情!”

“抱歉啊,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想些有的没的,还总克制不住的伤春悲秋,大概是真的太清闲了,呵!”许思名自嘲一笑。

林莫没有言语,伸手揽住他的臂膀,以示安抚,这人已经好些天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林莫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件好事。

“林莫,你能理解那种心情吗?”许思名已经翻到相册的下一页,用指腹轻轻蹭过那上面姥姥的笑颜,“其实我很清楚的知道,人生老病死有多正常,我也能猜到她为了我撑到这个年岁有多艰辛,可我还是...舍不得她走,不想放她走......”

“我愧欠姥姥的太多了,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的我,有多害怕多无助,甚至是绝望,我都记得太清了,姥姥她当时也是个痛失了孩子的母亲,可为了护着我,硬是逼着自己抹干泪,出面替我担下许多事,甚至跟舅舅姨母翻了脸。”

“这么多年了,完全是因为有她我才能强撑着走过来,她给我的不仅仅是一处遮风避雨的屋檐,更多的是...唯一仅有的温暖和关怀,还有精神上的支撑,就算你说是祖孙亲情,理所应当,我还是觉得欠她老人家的太多了!而我...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能为她做,没能为她守住宅子,没能供她安享晚年,甚至...甚至到最后......”许思名将手中剩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将自己未尽的话连带吞咽了下去,强行掩埋了自己的耿耿于怀。

林莫并不清楚背后的隐情,只当他还沉浸在姥姥离世的悲恸和不舍中,为自己没能好好尽孝而自责。

“那你...有没有过那种时候?”林莫若有所思的问道,“唔,就是你对一个人好,为一个人做很多事情,就只是希望对方好,从来没有想过得到对等的回报。”

他并没有让许思名回答的意思,紧接着说:“那其实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就好像,林芊生了病,我爸妈,我,从来没有一刻想过放弃她,不管之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儿,有多难多苦,都会陪着她、撑着她走下去,那你说,我们是图什么呢?图她病好了报答我们吗?显然不是啊,那就单纯是一种血脉牵连、情感使然!”

“所以,姥姥待你的好,为你做的一切,是她真的想让你过的好,没打算让你回报她什么,要是她知道你在为这个自寻烦恼、一蹶不振,以她老人家的个性,估计得失望生气了!”

许思名猛的一怔。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活着的人,要为了逝去的人,更好的活着!”林莫并未从许思名侧脸上看出他细微的情绪变化,仍在竭尽全力的劝说这个爱钻牛角尖的情绪极端分子。

许思名终于偏过头注视着他,许久后,才抬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你这是在...教训我?”

林莫表情一僵,一本正经说教脸立马垮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即认了怂,讨好道,“咳嗯...诶呦,我哪敢啊,许老师!我这明明是在用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关心你、安慰你啊,嘿嘿!”

许思名略勾嘴角,轻轻给了他一肘子,以巩固家庭地位,随即又匆匆撤回目光,神色竟有些复杂赧然起来,他小声咕囔道:“是不是突然觉得你哥我...特别窝囊,工作工作丢了,遇上点儿不顺心的事就只会消沉逃避,你现在是不是特嫌弃我,发现我根本不像你想的那么好,那么值得依赖......”

林莫瞅着他的模样儿“吭哧”笑了,左臂顺势勾住他的脖颈,伸着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啊,处久了真的发现你有好多臭毛病,可我还是心甘情愿的套上了你送的钢圈,这就意味着,你的好与不好,我都愿意照单全收,是这个意思吧?”

“而且...这也不算什么毛病吧,每个人都会有负面情绪,都可能有心里难过的坎,你最近会这样,我其实能理解的,毕竟姥姥是你最亲的人,不过我也知道,我认识的许老师,不会一直这样,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收拾心情!”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这话暖了心窝,许思名觉得自己皮下的血液都翻腾着上了头,脸颊也渡上了红晕灼热起来,他一时语塞,只好放下相册,回以一个藏纳千言万语的拥抱。

良久,他才在林莫耳畔呼出一句:“林莫...我只剩你了!”

短短数字,却意味深长,存感激庆幸,不免厚重深沉,却也多了几分患得患失。

“嗯,我一直都在!爸妈还有老姐,也都在!”林莫回抱住他,想了想,又意有所指的说,“其实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我挺高兴的,还是那句话,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你尽管靠上来,就像你也愿意让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依靠一样,你...能明白吧?”

“嗯,好!”许思名闭着眼枕在林莫肩头,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所以,这是不是也算是你说的那种...本能?”

“.......啊?哦,嗐~”林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乐了,他存心作弄,一歪脑袋精准的在许思名耳根敏感地带湿湿嘬了一口,戏谑道,“我对你...是这种本能!”

许思名本就有些身心炽热,这一下儿更是像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一触即燃,整个人都不安分起来,攀着林莫脖颈,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林莫简直悔的恨不得找两块豆腐拍死自己,怎么就没克制住给了这么一下儿,活生生体会了一把自作孽不可活。

他不是不想,其实特别想,从之前俩人为搬家的事儿闹了回脾气,到后来姥姥过世,日子过的就一直有些阴郁晦涩,压的人透不过气儿,今儿难得是这人愿意主动敞开心门,与人促膝长谈,温情惬意过后,再做点儿什么增进一下感情,彻底清扫阴霾,也未尝不可。

但林莫这会儿的顾虑倒不是许思名有没有这个心情了,这人还在老家那几天身体状态就不怎么好,回来养了几天还是没什么精气神儿,林莫是真担心自己情到浓时会失了轻重。

“唔...好了思名,还是...早点睡吧,不早了!”

林莫以他钢铁般的意志将人推开,起身就要逃离,却被许思名一把拽住。

“......你不想吗?”许思名面儿上难得生出几分血色,不解的问。

“不是...你身体才刚好点儿,我怕你吃不消,再养养.......”

“都养了好几天了!”许思名冲他眨巴着眼,摇尾乞怜道,“都好久没做了,莫莫...我想!”

“那...那要不,就只帮你,不干别的!”林莫无奈的叹着气儿,简直都快被自己光芒万丈的正人君子形象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许思名勾着一边儿嘴角笑了笑,没说话,拽着林莫的手借力从沙发起了身,推搡着他往卧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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