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物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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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觉得,是真正的梦想,是不可以说出来的——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神。话说你最喜欢的漫画家藤子不二雄老师,也从未把成为漫画家的梦想告知与他人呢,对吧?”

后半段的话是胡说八道的。我又不认识藤子不二雄。听起来就像是假话。我现在恨死自己这紧要关头犯贱说谎的舌头了。

“成了神的你开心吧?幸福吧?起码我这么觉得。我并不想把你从神的宝座上给拉下来。不过,其实你并不是真正想成为神的吧?”

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瞎猫碰着死耗子一般,天上掉馅儿饼一般,哪怕这是其他什么人的意愿,也一定不是前世自己的意愿。

“你现在,幸福了吧——不过,幸福,开心,不过如此了。只不过半年,就能让你闲到整天沉迷于翻绳儿的程度。那你杀掉阿良良木他们之后,准备怎么样呢?一直这么闲下去吗?我先告清楚你,谁也不会来这个破神社的——不管你有多幸福,也只有个搞维护的管理员守着你。只有这么一个维护城市和平的管理员哦。真是下下签啊。这明明就是临终老年人的生活啊。你一个花季少女的,这就满足了吗?第一个人生还没过完就提前迈入第二人生了?”

“……”

似乎千石抚子被下下签这个词伤的不轻,沉默了。

沉默地,踢我。

“你没想要成为神,也没想过要幸福。你其实只是想成为漫画家的吧?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去做啊?”

我都被打成猪头了。

被暴扁成这图样了都。,

千石你到底想怎样啊?!

“呼,呼,呼,呼……”

貌似体力不够了。

千石终于停手了——不过脑袋的热还是没有冷却下来,满眼充血地怒视着我。

“你……你白痴啊。那些,只不过是涂鸦罢了。只不过是因为画得幼稚,不想给别人看罢了。梦想什么的,别晒傻话了。”

边说边喘着粗气。

“那些,不过是垃圾吧了——想扔又觉得难为情。所以才堆在那里的一”

“别这么说自己创作的东西哦,千石”

我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不,准确地说,是愤怒。

“觉得创作是见丢人的事,自己的梦想也是丢人的事,那是没办法的。理所当然的。不过,自己鄙视自己就不对了哦。”

“更何况你画的也还不赖啊。故事啦人设啦神马的,说实话大叔我也不是很懂,不过,画的好不好,还是能鉴赏出来的。刚不是也说了吗,我也有记笔记的习惯,其实笔记上也会时不时地画些插画。嗯,至少,你比我画得好啦”

坦白地说,以上这段话完全是拍马屁。我完全有自信说老子的画比你强。不过也正是因为我有这个自信,才说明她的画确实不一般。

“还挺有才的嘛你”

“怎么可能”

速答。好一个速答!

“而且,也并不是想实现就能实现得了的。不是吗?”

“可是,如果不想要实现,是肯定实现不了的——跟神,幸福神马的不同。”

“……”

“况且——神,是做不了漫画家的”

非人不可。

这可是我相当聪明的逻辑-神成不了漫画家,所以不如放弃做神,乖乖地做人好了。总之我用这番理论继续攻击着千石抚子的心理防线。

尽管自己已经被蛇压得快要奄奄一息。

依然对着眼前的孩子,以大人的身份教育道。

“为情所困,于是杀掉阿良良木和战场原,一了百了。这对于神来说确实不算难事。可是,这是你所期待的吗?其实,这一切在你看来不都是无所谓的不是吗?所以你才那么罗罗索索地跟我讲那么多废话的不是吗?正因为这些对你不重要,你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讲出来不是吗?”

这段话其实是故意找茬的。

不管是不是重点,总之先一吐为快——说出来对自己也是个鼓舞。

其实,强调自己喜欢阿良良木的千石,即使没有公然宣布,也只不过是在用这种方法督促自己罢了——督促喜欢他,于是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真的喜欢上了他。

我并不否认,这也算是一种实现梦想的方式。

但很不幸,梦想破灭了。

这个梦想,明摆着不管是人还是神都已经无法实现了——但即便如此,有必要让其他的梦想也破灭掉吗?

“千石。我喜欢钱。”

“……”

“因为钱可以代替一切。钱是能成为一切事物的代用品的,万能卡片。能买东西,能买命,能买人,能买新,能买幸福,能买梦想——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它更重要,更无可替代了。所以我喜欢它。”

我说道。仔细想来,这样子地谈起钱,似乎还是第一次。中学时代——跟千石差不多岁数以来的第一次。

“可是反过来说,我啊,最讨厌无可替代的东西了。什么没有a就活不下去,什么b是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什么c是自己生活下去的唯一目的——我最讨厌这套珍稀价值的东西了。被阿良良木甩了,你就没有价值了吗?你的梦想仅剩这些了吗?你的人生贫乏到这地步了吗?我说,千石”

从我说这段话开始,千石就在踢我。这样说出阿良良木的名字,更是火上浇油。

并且,千石似乎注意到脚踢比拳打更加省力——而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好事。

起码在她回过神之前。

我要把她拉回来。

说这话的证据就是,踢过我一次之后,千石没有第二脚第三脚地连续踢上来。

“我说,千石”

于是我继续道。

“跟阿良良木谈恋爱这种磨叽的事情,就让别的白痴来替代吧。你让这无聊的事情告一段落,做些别的无聊的事情又何妨呢。想做的事还没做的事不是还有很多吗?不是吗?”

“想做的事——还没做的事”

“你就真的痛苦绝望到对人生自暴自弃了吗?真的吗?没有喜欢的高中制服了吗?没有想读的新刊杂志了吗?没有想看的电视剧新番,期待的新电影了吗?我说,千石。除了阿良良木意外,所有的所有对于你来说都无所谓了吗?你难道不爱父母,那对善良的普通市民了吗?在你心中,除了阿良良木其他所有都是垃圾吗?”

“……不是的”

“那是什么?那么为什么阿良良木就特殊对待呢?难道说那家伙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吗?”

“贝木先生……你懂什么呢?”

千石缓缓地摆好姿势,像准备踢足球一样定好焦点,冲翻滚在地面的我的脑袋踢来——这么凶猛的进攻,这下就算是我把脸背过去,也无济于事了吧。我这下估计得被她踢死。

“贝木先生,你对我,其实是一无所知的吧。”

“我调查了不少哦。不过,的确。我什么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情报,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最了解你的——只有你自己。所以,可以珍惜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说道。

也许,这马上就要成为我人生最后一次发言了。

牙也碎掉了好几颗。镶牙还真是镶不起呢……可恶。

“并且,你的梦想,也只有你自己能实现。”

“……可是,不断地换来换去——这个不行就换那个,这样敷衍了事的人生,依然ok吗?”

人生,千石说。

我嘴里含着血回答的。

“没问题的啊,人嘛。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不能重来的——我所认识的女人,那个我很了解的女人啊,每一次谈恋爱都给人初恋的感觉哦。这才是最正确的活法——什么谁是谁的唯一,无可替代的事情,都是浮云。人嘛,正因为是人类,所以什么都可以重来,什么都可以再买。

我把目光转向了神社的正殿。

突然发现,不知何时——那些汹涌的蛇群消失了。那些压在我身体上,将我束缚得动惮不得的蛇群,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自己,满是疮痍,痛得动惮不得的身体。

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回了在平常不过的神社的风景。

崭新的建筑,和寂静的寺院。

曾大量涌出的蛇融化了地上的雪,可是现在眼前的一切,只会让人觉得春天已经来了。

我望了一眼正殿前的捐钱箱。

“用我捐的钱,买点像样的画具吧130万,购买一套了吧?”

“……我说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漫画家—还有,我确实没想过要成为神,只不过这么难得的幸运被我撞到了,舍不得就这么扔掉而已。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

嗯。

这么说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确实人并不是想成为什么就一定要成为什么的。

“不过”

这时候恐怕千石又要对我拳打脚踢伺候了。可是她并没这样,而是只朝空气无聊地空踢了一脚,收紧了一下拳头,然后说,

“也有画漫画的人,被称作神的吧。如果舍不得就这么扔掉的话,做这样的人就好了,对吧!”

这期待值也太高了。不过,无论拥有什么样的梦想,都是人自己的自由。

人本身就是自由的。

“嗯啊。你的话一定可以的啊。就当是被我忽悠了,挑战一下试试啊”

就当是被我忽悠了。

对千石说的最后一句台词,也太不像是一个欺诈师说出的话了。连我自己觉得都吐槽无力。

可是千石却一脸无奈地笑道,

“知道了,我让你忽悠。”

被骗了还能笑得出来的家伙让我超级来气。

就这样,虽然跟预想的稍有偏差,可我还是完成了战场原黑仪关于“诈骗千石抚子”的委托。

不对。

也许是失败了。

也许是惨败了。

我伸出被蛇压得说不定骨裂了的右手,竖起食指,怒吼一声“混蛋丫头”戳中了千石的前额。

038

“千石——贝木?!”

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的,是穿着便服的阿良良木历。他出现的可真是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啊。

如果来早一点的话,汹涌的蛇群很有可能顺势扑向阿良良木历将其吞噬,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我估计要苦恼这个失去意识倒在自己手中的千石该如何处理了。就这么放在这里回去的话.这丫头估计要被冻死。可是背她回去,我对自己.这多处骨折伤痕累累的身体还真没自信。

从这个角度来讲,此刻王子的闪亮登场真是太可喜可贺了。

正在复习中,准备大学复试的阿良良木如此般降临,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正义的伙伴直觉真是灵验啊。

不过话说这家伙本来也不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英雄啊。

“贝木!你怎么在这儿?!你对千石做了什么?”

阿良良木在脑子极度混乱之下,把怒火撒向了我——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反正我已经受够了,不如把受战场原委托,跟着丫头激烈交锋直到刚刚为止的事实全部跟坦白了。

这样的话,结果肯定会让战场原和阿良良木的关系变得尴尬,并以分手告终。我管你们呢一可是,我脱口而出的却是,

“卧烟前辈拜托我的”

这样习惯成自然的谎话。

“我正在给这女孩驱鬼呢。这次我可不是作为欺诈师,而是以驱鬼敢死队队员的身份来的哦。虽然踏入这个城市是违反了规定,不过我这次可不是做欺诈师来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真是会狡辩。我太厚颜无耻了。

明明就是作为欺诈师来的。而且是只为了诈骗来的。

除了,最后的百分之五以外。

“……卧烟前辈他……”

阿良良木听了我的话,似乎依然没能从混乱中回过神来,但看得出一定程度上松了口气。

虽然站在我的角度上是绝对不可能理解的,可是“卧烟伊豆湖为了收拾局面来帮了点忙”这样的解释在阿良良木那里还是行得通的。

真是,卧烟前辈也好,忍野也好。

都在小孩子们面前装的人模人样的。

我可绝对不这样。

“可,可是”

阿良良木看着倒在我脚下,失去意识的千石反复地说,

“你到底对千石做了什么?”

看来对于我违反规定踏入这个城市的行为,用“卧烟前辈的安排”这样的解释,是暂时安全了。

不过我在阿良良木的面前已经打破过一次规定了,所以现在也不过是再来一次的感觉。

“跟对你妹妹做的,一样”

我简短地回答。

“跟对火怜做的,一样?”

“对的。不过这次不是杀人蜂啦。虽然你妹妹跟杀人蜂很配,不过千石——千石抚子的话”

一不留神差点叫成了昵称,我郑重地重新强调了一遍千石抚子的全名,接着说道,

“是鼻涕虫哦”

“……”

“按‘蛇怕鼻涕虫,鼻涕虫怕青蛙,青蛙怕蛇’的理论说来,对蛇用鼻涕虫是再合适不过得了吧——鼻涕虫豆腐。不过,也不是能封为蛇神的什么大妖怪,不过是跟平常一样,冒牌的妖怪罢了。如果千石抚子自己无法接受这滑溜溜的鼻涕虫的话,也不可能实现三者抗衡的局面嘛”

“自己,接受……贝木。你到底对千石——”

他是想说,对千石做了什么,可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估计自己都觉得自己一句话重复太多遍了吧。

所以我替他接着说。

“——说了什么?”

“说了该说的呗。”

一边回答着,我一边装作无视阿良良木的样子,蹲在了千石的身旁。明明马上就要结束了的工作,不想让这小孩给干扰了。

“就说了些该说的而已。恋爱不是全部啦,其他开心的事也有很多啦,要积极向前啦,大家谁都有过青涩的不堪回首的青春啦,坚持一下就好了啦……总之就是些,大人对小孩说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大道理啦。”

所以你要问我做了什么。

我不过做了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小事罢了。

说完后,我把手伸进了千石口中。一咬牙,手腕部分都伸了进去,同时担心千石的下巴会不会脱臼了。

“喂喂!贝木!你在干什么!”

“你烦不烦哪。站一边儿去,阿良良木。看清楚了,你为千石什么都做不了!”

我就这样,用手在前世的身体内探寻,然后抓住“目标物”,敏捷地把手抽了出来——千石毫无异样感地,闭上了小嘴。

千石那纯白的——白蛇身上纯白的毛发,渐渐渐渐,全部变成了黑色。

从被供奉的蛇神变了回来。

变回了普普通通的女初中生的模样——不知怎么,虽然头发虽然变回了从前的颜色,可是前额的刘海跟相册照片里的不同,感觉变得异常的短……这是我的错觉吗?

还有衣服也在不知不觉间,从充满怪异神圣感的纯白连衣裙,变成了初中生制服。

看来是回到了三个月前。

变成神之前的模样。

千石,回来了、

阿良良木对这场面,估计也看着眼熟吧——看他貌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为了证明给他看,秀出了之前伸入千石身体里拿到的神符。

蛇之符。

噬尾蛇的,尸体之符。

虽然上面沾满了唾液还是胃液的体液,变得黏黏糊糊,仿佛鼻涕虫爬过的一般湿乎乎的样子,可是,这一定是持有神格的神符不会错。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要确认一下。

“卧烟前辈托你保管的护身符,就是这个吧?”

“啊……嗯,是的”

“这样”

我边说边思考着对策。坦率地说,如果买了这个的话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如果就这么顺手牵羊拿走的话,千石和阿良良木估计也不能说什么……

关键是卧烟前辈。

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不——不如说没有必要自寻烦恼。

“给你”

我以施惠于人的姿态,将神符硬塞给了阿良良木。顺便那他的衣服擦了擦湿乎乎的手。

“这次可别搞错了哦。真正应该使用这个的人”

“……我才不用呢”阿良良木说。

“我才不用这东西呢。”

明明是自己的判断失误才酿成了这番局面,这家伙看起来却丝毫没啥反省——算了,反正我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我耸耸肩,跟阿良良木擦身而过。

我堂堂正正地走走过参道,正要穿过牌坊的时候。

“喂……喂!等等!你要去哪儿!贝木!”

“没什么……我本来就不可以出现在这个城市的。如果被发现了的话,会被战场原杀掉的哦。”

我并不是在帮战场原打掩护。

只不过为了能顺利离开这里,小小利用了她一下罢了。

“工作完成了。这回挣到大钱了哦。”

我背对着阿良良木说,“把那孩子送回家哦,阿良良木。”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酷,但实际上我只不过是把安全护送走失少女回家这样一项麻烦的包袱丢给了阿良良木而已。

怎么着也得给这家伙一个机会吧。“不过可别让她知道是你把她送回去的”

“嗯……”

“如果知道是被你救了的话,这姑娘,又会变回原样的哦。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的附体邪魔给除掉的——”

其实不过是瞎碰的罢了。

“鼻涕虫豆腐三天就可以自然消散了,所以之后的事情可以不用担心。如果怎么都散不了的话,就撒点盐。还有就是,你从今往后,一辈子都不许再跟着孩子扯上关系。听到了吗,把她当成回忆。”

“我怎么能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千石的遭遇是我的错造成的,需要我来负责任——”

“你还不明白吗?”

真是很傻很天真。

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不停地对着孩子说教啊——太不像我作风了。

可是不得不说。

我不得不说。

“你为这个女孩,什么都做不了。有你在,她只会变得废柴。恋爱可以使人变强大,也可以使人变废柴——比如战场原有了你,是变强大了。可是千石抚子有你在身边的话,只会变得废柴。”

“……”

阿良良木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啊?

被我这样的家伙说了这么一番话,该是怎样的表情呢?嗯,稍微想想,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自杀的心情都有了吧?即使战场原挑起事端这件事是蒙混过去了,但我摆平了阿良良木的失败这件事已经无法隐瞒。他现在,心里一定觉得很没面子吧?

不过,青春本身就是一件没面子的事情。

不过作为附赠,我还是要再说两句。

“战场原有我在就会变得废柴。可是你的存在,却能让她强大起来。嗯……所以,这次也不过是人尽其才罢了。”

“贝木——”

阿良良木历只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却没有进一步地反驳。

可能虽然没能认同我的话中之意,但至少是理解了。

可能是顺着我的意思,阿良良木接着说道,

“千石她,如果没有我的话,会变的幸福吗?”

“不知道。至少直到刚才为止,那家伙都看起来挺幸福的……不过幸福也不是人活着的唯一目的不是吗?只要做了自己想做的,不就可以了吗?”

我含糊地回答道。,

“只要活着,一定会有惊喜的不是吗?”

“……”

“好了,后会有期。”

越说再也不见,越说这是最后一次踏入这里,越会适得其反。所以我这次换了个说法。说完继续前行,穿过牌坊,走下了楼梯。

身体被蛇压过的痛还在,不过,这些我当然不会让人看出来了。

039

至于事后如何,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我撇下千石和阿良良木独自下山后,给战场原去了个电话。将任务顺利完成,还有被阿良良木历发现了的情况一五一十却又添油加醋地跟她汇报了一番。

前半段还好,听到后半的时候,战场原怒了。不是那种傲娇型的怒。可以说是歇斯底里的那种怒。

一方面觉得有点对不住她,一方面又觉得这丫头活该。总之我的心情也很复杂。

不过,隔空听着这家伙的声音想象着她的表情,果然还是放松的心情更胜一筹。“反正,我最低限度地帮你糊弄了一下,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接下来该是你们的时代了。”

“把事情搞砸的是你好吧~别卖乖了。”

也许是歇斯底里累了,战场原声音的气势听上去消减了不少。可即便如此战场原在最后还是正儿八经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帮我大忙了。”

这女人,虽说仅仅一个月,也还是长进了不少啊。

“那么,再见了。”

“嗯。跟你的恩怨到此为止。结束了。”

“好的好的。”

“再见”

彼此都平静地跟对方道别。甚至连跟老熟人在马路上擦肩而过的尴尬都没有一点。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说是彼此,不过似乎战场原那边并非如此。因为紧接着,这丫头又来了一句,

“喂,贝木。我再说一句行吗?”

唉唉,果然还是个孩子。

“不行。”

“两年前,你当时真觉得,我喜欢你来着吗?”

“……”

我管你呢。可是本准备就这么挂掉电话,嘴上却言不由衷地,再次言不由衷地说道:

“我是这么觉得来着哦”

“是吗……”战场原说,

“看来,你真是被我骗了呢。”

“……的确啊。就算这样,又如何呢?”

“没什么,仅此而已。以后对坏女人要多加小心哦。”

“说得好。你以后也是——寄信的时候,别忘了署名哦~”

说完我挂掉了电话。一种最后一次言语交锋中取胜了的快感。同时由衷地对自己的器量直销感到惊讶。

呵呵,怎么可能。寄到宾馆房间的那封信。就算看穿了寄信人是战场原黑仪,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当场看穿也罢,等我琢磨出来还真是花了不少时间的。被我叫到商业街的时候,她已经大体清楚我住的方位了。

接下来只要用小女生卖萌的声音跟宾馆前台说,“这里有封邮件是给入住贵宾馆的贝木先生的”之类的话ok了——当然包括羽川入住的在内,宾馆有好几家。不过一个一个碰,总能找到。至于这其中的成功率,我就不得而知了。

故意在我面前推理信件的投递方法,也不过是为了将自己排除在嫌疑者名单之外吧。

所以听到自己写的东西被撕了扔了的话后,肯定心里是相当的不爽吧。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委托的事,却又自己发来警告呢?这是因为她太了解我了的缘故。

因为战场原非常明白我的犯贱的性格——越被阻挠,越想尝试。事实上,如果卧烟前辈对我说”别停手”的话,也许我还真洗手不干了。

所以在拜托了我一件事的同时,又拜托了相反的事。

真是小儿科的把戏。

而爷我的做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跟你奉陪到底。

我关掉手机,把它给销毁了——不对,机子那么贵,我怎么舍得。我只是把sim卡扔掉了而已。

总而言之就这样,我和战场原之间的纠葛也告一段落了。当然,如同这个手机号被她查到了一样,下一个手机号也不排除被她查到的可能。可是我已经再也没兴趣跟这家伙扯上关系了。完全没兴趣。

我从空手机里删除了战场原的电话号码,向车站出发。去取在放在寄存箱里的手提袋。

因为那里面放着的是证据。

虽然不是千石壁橱里的东西,但也要好好清理掉。

“……不过”

走在二月的雪地上,我又想道——先不说战场原,卧烟前辈到底多有心机呢?

那个人比战场原还要了解我叛逆的性格——难道说,向我支付的三百万日元的巨款,并不是单纯从资金援助的角度出发吗?

还是说我只是被这个女人,这个前辈玩儿了一把了呢——算了,现在想也没用了。就算是上了她的当,只要托此之福能够一了百了,我也算是赚到了。

……真能一了百了吗?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明天卧烟前辈一脸不爽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情景……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如果是来通知我赚大钱的机会的话,我做为后辈当然要好好应对。

又一想,不过。暂且不管卧烟前辈在冷静之下作出结论——而且就算影缝不插手这件事,那么忍野此时又在干嘛呢?

的确那家伙是个流浪汉。

跟我一样漂浮不定,居无定所,甚至比我更加放荡无赖的流浪汉——但是。

那个尤其喜欢在小孩子面前卖弄爱心的好好先生,在自己曾经照顾过的这些人陷入窘境的时候仍然未曾现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阿良良木,战场原,旧kissshot,羽川——还有其他,这些人都陷入困难的时候,不正应该是那个男的闪亮登场的时候吗?

就是因为这家伙没出现的缘故,我才这般不堪地被抬出台面——本来拯救千石还有救阿良良木他们,都应该是忍野咩咩的工作才对。

那家伙现在,到底在干嘛啊?

……真让人好奇。

不对,倒也没有很好奇,只是想找一找的话或许能带打听到些赚钱的机会罢了——既然同时流浪者,偶尔见一下也不错。跟久未谋面的那家伙小酌一下什么的,也算是一件乐事。

刚刚决意了的一瞬间,突然听到一个烟花崩裂的声音。

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倒在了雪地上。身体在抽动。难道说刚才被蛇缠绕和挤压的肉体终于撑到极限要崩溃了吗?然而看到眼前被血染得鲜红的雪地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脑袋被击中了。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

我用尽力气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手握铁棍的初中生。看到铁棍上沾满的血,明白那就是殴打自己的凶器。

“哦……还真如扇所说,你又回来了,欺诈师……”

中学生口齿不太伶俐地地说道。

“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

“……”

最开始没明白是谁,可是看到那血红的眼睛,顿时明白了。名字想不起来了……对了,应该是我上次来这里诈骗的,众多初中生之一。也是我在来时飞机上画在笔记本上的头像之一。

在那之后,看到了他身后的蛇。

准确地说,不如说是身体里的——附身于他体内的,盘旋着的大蛇。

我看到了,不是模糊的一点,而是清清楚楚地。

这家伙是谁啊。

难道我被反诅咒了吗?

那么这个中学生——或许就是那个挑起事端的,诅咒千石的中学生吧。

……话说在我自己解开了寄信人之谜后,一直以为那个也不过是战场原的把戏罢了——“跟踪者”的真正面目,准确地说依然不明。

之前一直以为不是战场原就是卧烟前辈派的监视人……可是如果事情的进行在卧烟前辈的掌握之中的话,那么派人监视也就没有意义了。

那么,跟踪者,是这个中学生吗?

不,不是。我用满是血的脑袋得出判断。

这家伙没有能够跟踪人的心智——话说回来刚才,是谁说了个人名来着?

扇?

谁啊那是?

好像是在哪听过的人名——可是我已经无法再思考下去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丧失理智的中学生怒吼着,将铁棍挥向躺在地上的我。受到包含愤恨和诅咒的一击之后,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据说在地狱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存款的我,能在最后挣到了点小钱,真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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