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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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对荣靖的称呼不是长公主,而是将军。有斥候疾奔而来,大声说:“禀报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敌军踪迹!”

在草原上想要侦查敌情,就算有再好的西洋望远镜都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坐骑的粪便、马蹄的痕迹来寻找敌方的大军。

荣靖现在就带着五万的军队跋涉在大同以北的荒原之中,她得到的军情是说,胡人有意突袭大同。但荣靖向来不喜欢被动的防守,她亲自率领着军队从大同出发,意图伏击胡人。

在听完斥候报道之后,荣靖点头,按着腰间佩剑下令,“稍作休整,一刻钟之后,继续出发。”

她的嗓音比一般女子要低哑,发号施令的时候更显沉稳,脸上的伤疤在京城会吓得那些故作娇弱的小姐们低声惊呼连连,但在战场上,越是狰狞可怖的,反倒越值得崇敬。将士对她的爱戴与她的容貌无关,只在于她能不能带着他们大获全胜。

又对身边的幕僚说:“拿地图来。”

地图送来之后,她沉思许久,用笔在图上勾出了敌方的行军路线。

“快下雪了……”她抬头,看了眼越发阴沉的天空。

雪天会对行军造成极大的影响,更有可能会让他们失去敌方的行踪。今年天公不作美,入冬的时间比往年要走。

“将军。”最受她器重的幕僚说:“若真碰上大雪,我等不妨退回大同城,以逸待劳。”

“不□□靖一口回绝,“你怎知胡人一定会袭击大同,他们万一直奔宣府而去,那陛下就会有生命之危。眼下胡人或许还以为咱们的皇帝陛下自北京城内高高坐着,可万一让他们知道了皇帝就在边关,那不疯了一般的冲过来抢?想想明时的土木堡之变,一个皇帝多值钱你该知道。”

“那我们可以带兵前往宣府。”

“假如我们去了宣府之后,他们又前去大同呢?又或者他们不去大同,而随意的袭往任意边镇呢?解决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半道伏击他们,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幕僚欲言又止。

荣靖瞥了他一眼,“有什么话想讲就说吧。”

幕僚四下环顾,见无人靠近荣靖,方低声说道:“土木堡虽然使明朝几近重蹈北宋靖康覆辙,然在那之后朱氏国祚可还是又绵延了百余年。”

明英宗在被瓦剌俘虏之后,于谦死守北京,朝臣将英宗之弟朱祁钰扶上皇位,是为明代宗。故而土木堡之危得以化解。

幕僚这句话是在暗示她,为了权位,不妨坐视宣府陷入危难。当今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从北京冲出来,跑到宣府这样一个充满了厮杀和动荡的地方,那么就让她去死好了。她来做昏庸而又倒霉的明英宗,荣靖去做力挽狂澜匡扶社稷明代宗。

这样一番话暗示的何其露骨,荣靖不可能没听懂。而她只是抬头望着浩瀚苍穹缄默,云层之后冬阳黯淡,她微微眯了眯眼,专心的听着风声呼啸耳畔的声音。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预报——ai调出了一张图表显现在苏徽面前。

因为在这个时代没有卫星,我只能根据风向、湿度等一系列数据分析。未来三到五天会有强势寒流南下,预计将带来大幅度降温,伴随而来暴雪。之后是大雾天气,能见度尚不能推算……但根据史料记载,端和三年的这场大雾,会直接影响到行军进程。ai又说。

苏徽盯着眼前投影出来的图表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呆,“这样看来……很不利。”

没错。ai说。

“所以……”

在苏徽还没说完话的时候,ai道:所以我劝你抓紧时间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我不(来自学者的叛逆与倔强)

第106章 、

嘉禾已经一连许多天没有睡好了。

她如今待在宣府,作为皇帝留在边关的危险她不是想不到。寻常士卒在前线战死后尚且会有亲族哀恸,皇帝若是驾崩于宣府……

荣靖大概能够接替她登基称帝,朝臣们已经接受了一个女皇,想来不会介意再接受第二个。

不过她要是就这么死了,想来史书上留下的名声不会多好听。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将宣府的将领召集到面前,商议城防之事。

五天前从朔北而来的寒风带来了一场猛烈的暴风雪,雪停之后过了几天,又起了浓密的大雾。宣府的粮草和过冬的炭火、衣装储备都不成问题,可眼下最让人害怕的事情,是他们失去了胡人的行踪。

散落在草原之上的斥候因恶劣的气候陡然间失去了对敌军动向的掌控,最后一次送回来的情报告诉嘉禾,他们已逼近边关沿线百里的地方。

按照行程来计算,他们应该已经兵临大同城下,然而他们却仿佛在雾中突然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踪迹。

“长公主那边情况如何了?”嘉禾问道:“她抽调走了大同的精锐深入漠北,然后呢?”

“长公主率领的那支军队,也消失不见了。”

嘉禾只觉得头有些晕,她扭头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幽深的白,白雪、白雾、阴沉灰白的云翳。再过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挂着吊丧的白幡——想到这里她认命一般自嘲的笑笑。

“加强巡防。”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下令,“敌军还未有任何动向,宣府眼下风平浪静。可朕命令你们,现在就当宣府已经进入了战时,巡逻的卫兵由每日三班改换为五班,城门紧闭严禁擅离,粮仓、贮藏火.器的地方,全部增派人手。还有,传朕旨意,再增调一批军队前来边关。”

嘉禾这时已经预感到了危险,她从未上过战场,出世之后天下已经差不多太平了,她儿时缩在父母的怀中听他们说起过去征战四方的岁月,心中只觉得好奇,却不明白身临战场是怎样的感受。现在她稍微有些懂了。在宣府,吸进肺中的每一口气,都沾染着冰冷的铁锈味,时间久了,整个人仿佛要被冻住。四肢麻木的时候,心跳声却一下比一下激烈,就像是战鼓在擂动,思维则是紧绷成了弓弦。

“陛下,现在撤回北京还来得及。”苏徽找到嘉禾,心急如焚的劝她离开,“打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陛下您看看窗外的天气,觉得我们还有天时么?我倒不是说这一战我们必输无疑。可是陛下,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北京总比宣府要安全。”

这是苏徽少有的强势一面,以往苏徽害怕干扰到历史进程,于是总一副没什么主见的样子,嘉禾说什么他听什么,这一次却是矜持让嘉禾离开宣府。

苏徽脑内的ai则持续装死,反正历史已经改变了,它好像也没必要守卫什么“正确”的历史了。这些天来无论是苏徽还是它都处于惊慌外加懵逼的状态,他们完全弄不清他们在名为“历史”的长河中究竟漂流到了哪一段,发送给二十三世纪科研部的信件已经说明了他们眼下遇到的情况,然而可怕的是,他们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苏徽于是试着与时空穿梭组的成员进行直接通话——他在当初来宣府的路上还能正常无碍的联络到他们。可是现在……

现在不知为什么,信号非常不好。

不是联系不到二十三世纪,苏徽诞生的二十三世纪依然存在,能够与他们进行通讯,然而就是通讯画面模糊不清,信号时有时无,他们说是因为尚在实验中的设备出了问题,过一阵子就能修好,叫苏徽不要担心,然后就没当回事的关掉了通话,只留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苏徽望着投影消失的方向发呆。

在这种情况下ai不得不佩服苏徽的心理素质不错——虽然他这未必是心理素质好,而是天生迟钝不知道害怕。换了别的研究员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情绪崩溃了,苏徽居然还有闲心去管惠敏帝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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