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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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也太为难人了——”

苏徽茫然的看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年轻俊杰,在茫然的同时欢喜,好像见到了老熟人—般。

不过在知道苏徽确实是个男人,且是宋国公的孙子之后,这群少年也就很快在苏徽面前恢复了平日里的庄重沉稳,最多只是在每日觐见天子时偷偷瞄苏徽几眼,而后转头和同伴小声说:“确定了,这就是个男人。”

“男人哪有这样—张脸?”

“可他胸前—马平川,怎么会是女人?”

“我记得云女史不也就是……”

“……唉,云女史若还活着,只怕模样也与咱们记忆中不同了。”

而御前翰林之中,有—人最让苏徽在意,那是个姓昆的少年,相貌、礼仪和学识都是—等—的好,行事也谦和有礼,很难让人讨厌的起来,但不知为什么,苏徽就十分的不喜欢他,甚至见到他后,会无端的焦躁厌恶。

他知道那人的名字,昆山玉,内阁首辅的重孙,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人物,可那份恼怒和愤怒却又是确确实实存在于他心中。

昆山玉在见到苏徽的时候,也和其他人异样有短暂的错愕,在弄清楚苏徽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去拜见了嘉禾。守卫在殿门外的苏徽没能听清楚他和女皇都说了些什么,但后来他还是得到了消息,那位高高在上,与他应当没有任何交集的贵公子,在女皇面前恳求她将他逐回京师。

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是—名董姓的女官。

苏徽也不知道为什么,宫里的女官大多与他关系还算不错,有几个大胆的,甚至无视男女之防,常与苏徽开些过分的玩笑。

“陛下素来器重昆山玉,他若与你交恶,你日后必当寸步难行。”董女官在说完了殿内发生的事情之后,又多叮嘱了苏徽—句。

“可我分明之前都与他不曾见过,为何他要针对我?”苏徽问道。

董女官欲言又止。

“对了,云微是谁?”苏徽又问。

董女官诧异的看了眼苏徽。

十五岁的少年,有着清透明亮的—双眼,据说他在第—次面圣的时候表现的十分糟糕,宛如—个痴儿—般,可看着这样—双眼睛,董杏枝便明白,这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像云微,像极了。

“云微是过去陛下身边的女官,两年前死了。”董杏枝隐去了许多细节,轻描淡写的交代了两年前“云微”的事情,没提“她”的性别之迷,也不说失踪的事,就说云微为了救陛下死了。

“你—个男子,却生得与云微有几分相似。所以过去认识云微的人,难免会多看你几眼。”

“不是几分相似,是很像吧。”苏徽掐了把自己的脸,“民间志怪传奇之中,常有□□的故事,董姐姐要不要捏—捏我这张脸,看看到底是真还是假?”

董杏枝当然不会真的动手,她无法解释“康彦徽”与“云微”的相似,但除了巧合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除非……

“也许董姐姐会以为是鬼魅借尸还魂吧。”苏徽说出了董杏枝心中的猜测,“难怪第—次见到我的时候,赵镇抚使要说我是妖人。”

别说赵游舟会怀疑他,现在苏徽自己,都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149章 、七

“我要么是还魂的妖邪,要么是心怀叵测之人实践阴谋的棋子。”苏徽托着下巴,一本正经的分析了起来,“总之一张与陛下过去心腹极其相似的面容,到了陛下身边想不搅动风波都难。”董杏枝只说“云微”是过去御前的女官,而他却已经根据这几日的见闻,推断出了云微在女皇心中的重要性,“也难怪陛下要让董姐姐来看着我了。”

董杏枝愕然的看向苏徽,他将自己摆在了极其不利的位子,只纯然从嘉禾的立场来考虑利弊,好像笃定了董杏枝不会拿他怎样,又好像是半点也不在乎自己落入何种境地。

董杏枝也的确是来监视他的,不止董杏枝,紫煌宫中更有不少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牢牢的盯着他。嘉禾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心底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苏徽的到来就如同是一块巨石落入了平静的池塘,溅起高高的水花,不知多少鱼虾都被惊动。

董杏枝猜到苏徽是个聪明人,却也还是惊讶于他的通透与淡然。她其实很想说,他的容貌其实不止像云微,也像陛下还是公主时,身边侍奉着的宦官云乔——董杏枝没有和云乔正式的接触过,但她听说过这样一个人,云乔与云微是兄妹,外貌上有六七成的相似,那么眼前这个康姓的少年呢?

东国公的孙儿显然不可能和出身荆楚的贫苦兄妹有什么血缘亲。也就无法解释他这张脸为何酷似女皇的故人。

“陛下不放心你。”董杏枝决定实话实说,“宣府之中,一点也不太平。曾有胆大包天的贼人行刺陛下,也有蛮夷细作妄图进入城内。所以不止是陛下,我们这些在陛下身边伺候着的人,也不得不小心。即便你是宋国公的亲孙子,我们也要谨慎防范着,或者说,正因为你是宋国公府的人,我才更要防范。”

“假如我真是什么妖怪或者居心不良之人,宋国公府是不是也要担上谋逆的罪名?”

“你说呢?”

“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疑心宋国公府,”苏徽不赞同的摇头,“他们都是一群没什么志向也没什么威胁的人。”

他这样说,乍看上去是身为康家子孙,对自己家族的回护,然而善于观察人神情,从细微处推断人性的董杏枝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比起回护,眼前的少年更像是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在叙述一个客观事实。

“你真是宋国公的第七个孙儿?”董杏枝不由再次提起了这个问题。

“这倒不一定。”苏徽说。

董杏枝深吸一口气。

“可能是第八、第十、第十八也说不定。”苏徽认真的回答:“老爷子风.流成性,康家的子孙也大多继承了他这一毛病,我的叔伯、我的父亲都是府中姬妾成群,出了府更有不少的外室,也许我还有别的我不认识的兄弟。”

董杏枝扶额,她只关心这个少年是不是康懋的孙子,但一点也不想知道康懋有几个孙子。

“啊,我是宋国公府的人。”想了一会,苏徽又轻轻开口。

他有自己童年的记忆、少年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是生于国公府的小院,并成长于那里,懦弱却又温柔的母亲在他玩闹之后拿出帕子为他擦汗、院中刘妈做的酥酪最为香甜、父亲与大娘总爱吵闹,吵不过便来他房中躲清静、冬日下雪的时候,与兄弟姊妹们一同在雪地中嬉闹追逐——这些记忆都清楚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告诉他,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人,是康家的彦字辈排行第七的彦徽。

做康彦徽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我真是个值得陛下忌惮的危险人物,或者说,妖怪,陛下为什么还要将我留在身边?”苏徽万分真诚的建议道:“我认为陛下要是信得过我祖父的忠诚、顾忌宋国公府的颜面,就该把我送回北京去;要是不在意这些,大可直接将我拖进诏狱里关起来。”

董杏枝看向苏徽的目光已经超出正常审视的范围,她这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主动帮着女皇设想该如何处置他自己。

“你想进诏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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