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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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一个吉祥物,还有些照片。”单知非幽怨地瞥她一眼,已经可以用戏谑的口吻说起这事,“张近微,你那次很伤我的心,知道吗?”

张近微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忽然心酸,她低下头,说:“我以为你还在生我气,不知道寄什么东西惩罚我,我很害怕,害怕面对一些有可能是不好的东西。”

所以,张近微会把一切可能毫不留情地阻隔掉,哪怕,这中间会有误伤。单知非是在充满关爱的常规家庭下长大,一路顺风顺水,中途的小波折,更像插曲,无碍整体篇章的恢弘,他是那种人格稳定,冷静理性的人。因为不服输,在面对一丝可能性时,他都要竭尽全力放手一搏,把它变成百分百,对待感情也是。

在感情上,张近微和他完全背道而驰,她是有一丝可能性,就彻底把自己封闭了的人。

所以,张近微是软体动物,确凿无疑,单知非神色又变得非常非常温柔,他摸摸她的头发:

“是我的错,不是你的,张近微,以后你可以试着多信任我一些,我知道你对人戒备心很重,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一定百分百信任我。我只希望,在以后我们的相处中,你能越来越信任我,发现单知非这人还可以,还不错,值得托付。”

她终于肯笑一笑,特别漂亮,连头发丝都好看的那种女孩子。

张近微其实非常不舍小院,这几天,两人过的很不真切,但十分美好。她希望时间就静止在这,别再流逝,因此,把这个说法情不自禁分享给他时,单知非却说:

“流逝的不是时间,是生命本身,时间先于生命存在,生命消亡后时间依然存在,它本身一直在流动,却不是流逝。你应该说,希望自己长生。”

真拗口,张近微点点他的嘴唇,吐槽说:“你可真像个哲学家。”

“好巧,你未来的公公单暮舟先生也这么评价我。”单知非接话接的特别流畅,自然,张近微一愣,有点拿不定主意似的瞅瞅他,“临走前,我想去我爸家里看一下。”

没提郑之华。

单知非很痛快地答应了,陪她买点礼物,自己则另买,那种很昂贵的东西,张近微看在眼里,阻拦说:

“你花这么多钱做什么?”

单知非淡淡笑说:“你愿意去你爸爸家,说明,你跟他的关系最起码还是能见面的那种,我会尊重他,当然尊重不是说跟钱多钱少挂钩,但第一次去做客,礼薄了不合适。”

“我如果去你家,”张近微脸热热的,沉默几秒,说,“可能没那么多钱买贵重礼物。”

单知非俯下身,把她下巴一勾,眉头挑起:“啧,单家的小媳妇,张近微同学。”

她忍不住笑,打了他。

开车的路上,张近微老盯着他的手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干净……她忽然记起他解下手表的声音,然后,然后就是激烈厮缠。

这双手,看起来是那么优美,真的是这双手吗?在最隐秘处弹奏起无比美妙的乐章,每个音符,都恰到好处。

单知非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趁等红灯,手指在她腮上轻弹了两下,像班主任在提醒走神的学生:

“看什么呢?我手上有什么?”

张近微不说话,眼睛里是细细的笑意。

师大没什么变化,风景依旧,风凉凉的裹着氤氲水汽,篱笆围墙里,依旧有芦花鸡在散步觅食,张近微突发奇想,问单知非:

“这不会是十年前的那几只□□?我见过的。”

单知非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看她,静静道:“你不如说,这是不是汪曾祺文章里写到的芦花鸡,辗转迁徙,从西南联大落户到师大安家,我觉得这样反而更比较有想象力。”

“你笑话我。”张近微表达不满。

单知非点头:“你还是有优点的,能准确判断出他人对你的评价。”

张近微又气的打他,单知非左躲右闪,拎着礼物挡她的手,两人跟十几岁的中学生似的在路上闹。

对于两人的到来,爸爸和方萍简直诧异到不能相信。

尤其是方萍,她认出单知非,顿时,喜行于色,热情而殷切地将两人迎进来,并立马要带围裙去做饭。

被张近微及时阻止了,她委婉说,两人还要回上海。

“哎呀,回家来就来了,还买礼物,微微,阿姨晓得你挣钱不容易,破费这个干嘛?”方萍是那种假装嗔怪的语气,眼尾直瞥,在评估着单知非带的那份礼物。

她很高兴,给两人沏茶。

爸爸也很热情,仿佛,早忘了当初去单知非家里送礼的窘迫,看的出来,两夫妻似乎都明白了单知非跟张近微大概是什么关系,没直接问,张近微也没让单知非说。

既然小坐片刻,总得找点儿话题。股票基金什么的,爸爸不太懂,只能说政治,聊国家大事,单知非礼貌客气地听着,偶尔,简洁回应两句,张近微便看见爸爸激动地脸通红,在夸单知就是格局大云云。

她再次感受到了尴尬,爸爸和方萍对单知非始终带点儿讨好的神气,她不舒服,好像这一切跟十年前没任何不同。

然后,她又听到爸爸俗气地打听单知非的父亲到哪个级别了,单知非似乎不愿多说,在这方面,他跟父亲一样低调。

这一下,张近微就只能看到爸爸像当年送礼那样,硬着头皮,没话找话,为的显示和单知非亲近些,而单知非,他没有失礼的地方。他就是那样的人,很淡然,很从容,在话题拿捏上很有分寸,不让冷场,但也不会滔滔不绝。

可在张近微看来,就一个字:尬。

所以,随之而来的情绪,自然而然就是沮丧,懊恼。她不明白爸爸和方萍,为什么非要这样,但转念间,她又点同情起两夫妻,难道十年前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总是不自觉地矮人一截,只不过,她选择的是远离,而爸爸和方萍选择硬凑上去。

她看看爸爸的笑脸,再看看方萍的笑脸,突然间,就像失落了整个青春。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觉得,仅仅有爱情,是远远不够的,真的不够。

她坐不住了,或者说,坐的很难受。因此,她朝单知非看了一眼,单知非立刻领悟,起身要告辞。

方萍连忙跟着起身,一脸遗憾,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切换游走:“哎呀,你看,娴娴高三忙学习住校不回家,都没能见姐姐一面,她天天念叨姐姐,说要等高考完暑假去找姐姐玩儿,这孩子,就是跟姐姐亲。”

对于娴娴,张近微并不反感,相反,当年她每每来那个小姑娘的热情洋溢反而或多或少纾解了她的局促。

“嗯,等娴娴高考结束,可以来上海玩儿。”张近微知道方萍在等自己说这句话,她不想说,但为了曾经的一点善意相待,她还是说了出来。

果然,方萍不住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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